(),
白亦初便乔装打扮一番,暗地里跟踪他?。
周梨三人也没闲着,只到那?乡下去,暗自打听起这些失踪青壮年的消息来。
这日因遇着第一场春雨,又打了雷,便借宿在一个?阿婆家。
她来这村里,打着的正是自己表哥被朋友骗去做工挣大?钱,随后断了音讯的事情。
第184章
与村里不少人家的情况都相近,又见她们?三个是?女子,所?以几乎都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倒是很容易就得了不少消息来。
只是?可惜,大家的消息都大致相同,几乎就是被熟人骗去外面务工,就断了音讯没消息。
再多的就没了。
眼下又遇到了这初春第一场雷雨落下,迫使不得已在村子里住下来。
借宿的人家是?个寡居的大娘,儿子儿媳在十几年前的大灾之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含辛茹苦将孙子养大。
去年九月初的时候,村里王家儿子说?,在城里有一处工钱极好的活计,只要有力气?,就能挣大钱。
眼下望着窗外那瓢泼大雨,大娘又回忆起孙子离开那日,“铁蛋走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倾盆大雨,他穿着他爹年轻时候的褂子,就跟着王家大哥一起去了。那孩子孝顺啊,本来在家里伺候这些地,也不缺吃少穿,可那孩子说?,我养他太辛苦了,要叫我享福,便想着多挣钱回来。”
可是?哪里晓得,一去就杳无音信,那王家的儿子还死在了外头,这让大娘不免是?慌了神。
除了十几年前天灾逃难的时候离开过镇子,孙子失踪后,她第二次离开镇子,只是?还没到城里,就被拦回来了,说?是?她的身份名碟进不得城。
她一个乡下老妇,哪里有什?么见识,听?得这话信以为真,就老实?地回了村子,生怕真是?因自己的身份名碟有问题,到时候被抓去蹲了大牢。
那样铁蛋要是?回来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后来就没再出过城了,只托付去城里的人帮自己打听?消息,自己则就在家里日日翘首盼望
着。
如今见周梨她们?一行人,虽是?三个女子,但是?愿意承头办这个事情,她也是?充满了希望。
这会儿拉着周梨的手,再三托付:“不管铁蛋是?死是?活,阿梨姑娘你都要给我找回来,这样以后我也能闭上眼睛去见他爹娘。”
雨下得很大,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村子里的她们?已听?到河水涨起来的凶猛声,哗哗哗地流响个不停,山上更?是?冲下来了许多泥水,一起汇聚于河中,使得整条河里都显得浑浊不已。
桥也在被河水漫过,万幸是?此刻田里还没有什?么庄稼,不然的话怕也是?要遭殃了。
周梨虽说?心里悬挂着这昆仑奴之事,但见村中水渠问题,也放在了心上。
这是?春季,还未耕种,地里庄稼没有遭殃,可是?到了那夏季,这样的雨水时不时地来一场,那狭小的河道根本就容不下这许多积水,到时候河水漫过了河床,老百姓这一年又要白?做了。
夜色很快便来临了,村里蒙上了一层烟雾,这个时候雨在断断续续地落下后,也终于停歇,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些河边才吐出新芽的鱼腥草味。
大部份人是?闻不得这个味道的,岚今便是?如此,于是?早早进了屋子里去,将门窗都紧闭着。
周梨沈窕则和大娘在门外屋檐下闲坐说?话。
这时候只听?得篱笆外面传来声音,“铁蛋他奶?你可是?在家?”
铁蛋奶听?得这话,朝着那已经被暮色笼罩的院外看去,不大肯定地问道:“是?祝嫂子不?”
“铁蛋他奶,是?我呢!”声音近了几分,随后听?得辕门被人推开,周梨也看到了来人。
只见这祝嫂子身材略有些丰腴,穿着蓝底的碎花衣裳,因下雨过后有些湿冷,她将两手揣在袖子里,小跑着夸过小院坝,鞋底踩了不少稀泥,所?以她到屋檐下就停了脚步,不停地拿鞋底在地面露出来的石头上蹭,意图将稀泥都给刮去。
到了檐下,先是?看了看周梨和沈窕:“就是?你们?几个姑娘,听?说?你们?要去寻人,可是?有什?么眉目没?”
周梨摇着头。
祝嫂子见此,立即就劝道:“叫我说?,各人有各命,你们?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做些个正经事情。”说?着,自己拉了门边上的树桩过来,挨着铁蛋奶坐下:“你那个表妹家里,不是?有几个年轻的孙女么?”
“是?呢?你这里是?有好人家了?”铁蛋奶问道,自己表妹有几个孙女,如今都是?那待嫁的年纪,所?以托付他们?这些亲戚好友,也帮忙留意着。
祝嫂子忙笑道:“比好人家还要好呢!如今城里有大户人家要雇佣丫鬟,除了每个月有两贯工钱,那做满了三年的,到时候额外还有十两银子呢!叫着我说?现在的姑娘出嫁都比咱们?那时候晚,去做个三年正好,到时候拿着十两银子回来自己做嫁妆,要挑什?么好人家还没有?”
有这等?好事情,铁蛋奶一下就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担忧,连扒着手指细算起来:“一个月两贯,那一年不得是?二十四贯么?”当下后虞的铜钱和银子的算法,这一贯钱就是?二两银子,那岂不是?一年二十四两银子?
而?且在主人家有吃有住,这二十四两银子就是?干干净净的,一分不花,干满了三年就是?七十二两,再加上主人家给的十两,整整八十二两啊。
这是?多少乡下女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银子?当时她就沉寖在这巨大的的欢喜之中,完忘记了,眼前的此情此景,和当时她孙子跟着王家的儿子一起去城里干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反而?只高兴又羡慕道:“我这个表妹倒是?有福气?了,早前还说?生闺女没得用,都是?给人家养的。可眼下她这三四个孙女,若都被主人家给挑上了,这三年不得好几百两银子么?”
祝嫂子连连附和道:“铁蛋奶你说?的正是?了,如今生女儿的,反而?叫人羡慕了,可惜我家就两个小子,但这样的好事情,也不能叫那无亲无戚的人占了名额去,所?以这雨一停啊,我就赶紧摸`黑来找你了,另外我几个侄女也都收拾好包袱,准备明儿天亮就进城去。”
这个祝嫂子一边说?,一边也是?和铁蛋奶一样满脸的羡慕,还说?:“村里的男人们?去年到今年,被骗出去的实?在太多了,眼下就女人们?做庄稼,哪里比得过男人养出来的茁壮,到底还是?要靠姑娘们?了,只愿菩萨娘娘保佑她们?都被主人家挑了去,到时候得了这许多工钱回来,那地里的庄稼,做得好不好的,到也不要紧了。”左右那时候也不指望地里的粮食果腹了。
周梨和沈窕就在旁边,一开始的时候真着祝嫂子做那拉皮条的。只是?现在听?她这话,她也不是?不知道村里人当初被高薪月钱骗出去的事儿。
可听?她这口里的意思,竟然是?一点?都不担心这次是?不是?同样会被骗?
于是?便好意提醒着:“可是?晓得究竟是?哪一户人家?咱们?知晓个姓名地址来,到时候这逢年过节的,也能去上城里去探望一二,总不能这一去,三年就没了音讯吧?”
让周梨这样一问,铁蛋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是?了祝嫂子,可是?晓得是?哪一户人家?我们?便是?进不得人家的门庭,但好歹知晓个落脚处,心里才安心啊。”
祝嫂子却是?一脸难色,“这,我那亲戚却是?没说?,等?我回头去问一问他。”
铁蛋奶的热情也在这时候退却了大半,“那既是?这样,等?你问清楚了我再去同我那表妹说?。”
祝嫂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倒也没有再劝铁蛋奶要抓紧,连连点?头,“是?这个正理,我先回去,叫我那几个侄女别急。”说?罢,就匆匆转身去,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铁蛋奶没留她,反而?是?后怕地叹了口气?:“听?着有许多月钱,这心里一高兴,便忘记了当时我家铁蛋就是?这样跟人去的,到了哪里也没问清楚,这如今要找起来,好似大海里捞针一样。”
又朝着周梨道谢,“还是?你们?这些个小年轻好,脑子转得快,今儿要是?阿梨姑娘你不在这里,我怕是?要糊里糊涂答应了。若是?我那几个侄孙女能得个好前程,倒也无妨,可倘若与铁蛋他们?一般,从此就要杳无音信,那我就是?个罪人。”
她只顾着和周梨说?话,却没有留意到,沈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那祝嫂子一起消失在夜色里了。
周梨这里劝慰着她,又见天色已经很晚,乡里人家大多舍不得点?灯,天黑之前就吃完了晚饭。
所?以这会儿周梨也劝着铁蛋奶快些去休息,自己也回房。
铁蛋奶才发现就她一个人,但也没多想,以为沈窕是?刚才进了房间休息去了。
而?周梨这里进了房间去,岚今见着只她一个人来,便问道:“你让窕窕跟着那祝嫂子去了?”
这铁蛋家的房屋是?旧夯土墙,按理这样厚实?的墙壁该是?隔音不错的,可因长年累月风霜侵蚀,许多地方都有了手指粗的裂痕。只拿了些烂泥松枝来糊着。
但即便如此,那薄薄的一层门板,还是?让里头的岚今听?到了方才外面的对话。
周梨颔首:“是?了,这工钱说?的是?没有问题,只是?一口气?要雇佣这么多年轻小姑娘,又指名道姓是?哪一家,我哪里能放心?”自然是?要叫沈窕跟着那祝嫂子去探一探。
祝嫂子兴许不知道,但那个给她消息的亲戚,应该是?有数的吧?
她脱了鞋,跟岚今一般合衣躺在大铺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当然话题十有八九都是?围绕着这昆仑奴的。
也不知是?聊了多久,那沈窕回来了,一脸神神秘秘的,小声朝大铺上的周梨喊着:“姑娘歇了没?”
“没,怎样了?”周梨拉开被子,示意她快些拖鞋上床来。
虽是?已入了春,但这冬天里,寒气?仍旧十分重。
沈窕却是?没拖鞋上床的意思,“我将人绑在了村后的构皮树上。”
周梨一听?,已经达到叫她绑起来的地步,那明显是?有问题的,和岚今一下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殷切地问道:“可是?得了什?么线索?”
三人的头顿时就聚在一起了,只听?沈窕小声说?道:“那祝嫂子果然是?叫她亲戚骗了,姑娘你这里提醒后,她回家就直接去问了她这个城里来的远亲,不想对方支支吾吾的,半响才编了个人家和地址来。”
但也是?巧了,那地址不是?别处,正是?周记卤菜那条街,那里周梨才带着沈窕故地重游一遍,住了什?么人家,沈窕心里没数?
因此就晓得他说?了假话,可祝嫂子不知情,反而?听?信了他的鬼话,还长松了一口气?。
而?沈窕等?着祝嫂子去通知她的侄女们?明天继续按计划进城时,沈窕就趁着那骗子亲戚见蒙混过关?安心睡觉,就将他打晕带到村后去了。
绑到了那构皮树上,就赶紧来和周梨回话。
周梨一听?,哪里还睡得着,马上就下船穿鞋,三人一起摸着黑到了村后去。
因怕惊动村里的狗,也就没点?灯,但这会儿逐渐能适应夜色了,周梨也将这构皮树上绑着的男人看了大概,从轮廓来辨,大约是?个不惑之年的臃肿男子,眉目瞧不清,但是?做这等?坑蒙拐骗的活计,怕也是?一脸奸人相貌。
沈窕上去扇了他两巴掌,人也一下清醒过来,依稀见着眼前这三个人影,惊了一回,刚要张口大叫,紧接着又叫沈窕一巴掌打过去:“想活命老实?些,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老实?,剥了你的衣裳扔你到河里去。”
这会儿的河水仍旧是?又大又浑浊,且满是?山上的残枝断树,一不留神命就没了。
而?越是?坏的人,其实?越是?惜命,当下这男子就怂了,声音也不敢出,连连点?头,生怕周梨她们?看不
见,那点?头的弧度也放大了不少。
“叫什?么名字?这些姑娘带去城里到底是?安排到何处?好好说?,敢说?一句假话,我立马就剥你的皮!”沈窕口气?狠戾地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拿出了一把小匕首来。
也万幸是?夜色,没叫这男人看到她的面容,不然这凶狠程度肯定是?要大大打折扣的。
可男人看不清啊!他就听?到了沈窕狠戾的威胁声和那发着寒光的匕首,吓得连忙求饶道:“女侠饶命,小的叫蔡玉顺,家就在芦州城里,此番是?一位道上的大哥介绍的生意,说?是?要一大批年轻姑娘,只要我能领过去,一个给我十两银子。”
那是?十两银子啊!这又不要本钱,他哪里会不动心?所?以即便晓得这些姑娘到了那道上大哥的手里,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他想着一个十两,他带十个去就是?一百两,二十个就是?两百两。
那乡下人家,哪家不是?四五个闺女?那多的人家七八个呢?他只要运气?好,一次从村里带个五六十个去,那就是?五六百两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吃香喝辣都行了。何况人那个大哥又不是?人贩子,肯定是?不会将姑娘们?卖了。
也是?这样天真地想着,所?以他就接了这生意,来这乡下。
但这话周梨却不信,所?以在周梨的一个眼神后,沈窕的匕首就落到了男子的身上。
蔡玉顺能清楚地感?觉到属于金属的冰冷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那种恐惧感?一下叫他慌张起来,当场就给吓尿了。
周梨几人只觉得一股尿骚味蹿入鼻尖,嫌弃不已地皱着眉头退开了些。
“你还不老实?说??我真动手了。”沈窕觉得这蔡玉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将匕首划破了他的皮肤。
寂静里,皮肤被金属划开的声音那样清晰可闻。
蔡玉顺吓得连忙脱口说?道:“我我,我真不知道,但是?这些人,不用带城里去,大哥叫我直接送到玉华镇城外,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引到罗村去。”
周梨蹙眉,“罗村在十几年大灾后,就已经无人居住了。”和她们?梧桐村一样,村里在大灾后仅存下来的几户人家,都搬到了玉华镇上,那村子就彻底荒废了下来。
不过与桐树村不一样的是?,这罗村没有像是?桐树村那样,被流民一把火烧掉,所?以很多房屋其实?都还很牢固,住人没有什?么问题。
“送去罗村作甚?”她又问。
蔡玉顺大抵是?真的怕了,一边哽咽着一边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以前,给他们?送过几次药材,不过并?未得进村,都是?里头的人出来拿。”
“送药材?”周梨心想只怕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这次谎骗这些姑娘去,到底也是?和那昆仑奴脱不了关?系的,当下只连忙问了都是?送什?么药材?
这蔡玉顺果然是?个胆小之徒,不经吓的,当下连忙说?了好几味药材。
周梨不知道这算不算巧合,这些药材居然和暖玉给自己的那个方子上的都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