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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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只听白亦初解释道:“我被卖的有户人家,整天让我背着他们家老三去砍柴。”又见周梨眼里逐渐浮出的感激之色,似乎自来被人嫌弃责骂惯了的他有些不适应,板着小脸说:“不用谢我,我也就是怕你给活活累死,那你爷奶肯定还得转手把我卖了,下次不晓得会遇到什么主人家呢!”

周梨下了床,望着已经背着小树出去的白亦初,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到了灵堂这边,周秀珠夫妻俩带着五岁的许青苗跪在灵前,见着白亦初和周梨来了,周秀珠那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一把将瘦得还不如许青苗强壮的周梨搂在怀里,“阿梨啊,你说爹怎么这样狠心,就这样撒手走了,叫我们姐妹以后怎么活啊?”

周秀珠一个劲儿地哭,劝都劝不住,后来还是白亦初生怕她把周梨活活捂死在怀里,喊了她男人许二德才强行把人拉走。

丧葬之事,周老大样样提前安排好,如今又有公正的麻

子爷帮忙张罗,三天后便下了葬。

期间周家这边的兄弟们见着捞不着什么好,也就是饭点时候拖家带口过来,吃完就走。

明明家里就少了一个人,可正是因少了这个人,显得冷清了许多。大家这几日也都没有睡好,如今周老大下了土,元氏又见周梨憔悴得不行,怕她出什么事,只叫她吃了药就去休息。

至于周秀珠夫妻,周老大那棺材上才盖了土,她婆婆许老太就差人来喊,说是许小树爷病得重,把人叫回去了。

许老头壮实得跟一头牛一样,怎么可能重病?不过是许老太惯用的计俩罢了。早前拿这个做幌子,每次都说周老大赞助女儿女婿开的桶油铺子不进账倒贴钱,无底洞一样连带着许家的钱都砸了进去,许老头那里都没钱抓药看病,没少从周老大手里抠银子。

但姐夫愚孝,姐姐又不是个能做主的,哪怕晓得是假的,也不敢如何?只能老老实实带着一双儿女赶紧归家去了。

这会儿周梨喝了药,正要去休息,却听房门响起来。

周梨家这院子除了如今她爷奶住着的院子之外,算是最好的了,小青砖砌的墙头比人还高,两扇大门推进来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两排厢房,正中间是主屋,后头还有个小倒座,元氏也是贤惠的,后院里鸡鸭养了不少。

不过这些天办丧事,都给杀完了。少了那些个牲畜鸣叫,院子也是越发空旷清冷。

所以大门一响,正房旁边小厅里喝药的周梨一行人也听见了。

“我去看。”白亦初先一步起来,跨过门槛去开大门。

不多时便看到了冷着脸的白亦初和跟在后面的三婶杨氏。

杨氏是县里姑娘,她爹还是衙门里县老爷家的买办,算是有头有脸的,下了乡里来,村里人也要敬一声老爷的。

也不晓得当初周老三如何攀上的,竟然将她给拐到手里,如今两人已经有一儿一女,大的周宜兰已经十六的年纪,小儿子周文才如今也是十四的年纪了,在县里私塾读书,常听周老太吹嘘,说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料子。

也正是如此,早几年周老三夫妻就搬去县里,和他岳父一家住在一处,这次要不是周老大给周梨招赘婿又去世,只怕他们还不会在村里待这么久的。

杨氏一跨进门槛,就自来熟地在周梨旁边坐下,好不亲昵地抓起她小手,口气也是亲亲热热的:“阿梨啊,我瞧你这几日脸色实在不好,正好你文才哥他外祖父前些时日给县老爷办事,得了些好药材,外头可买不着的,三婶寻思着给你送来。”

那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她这个做婶婶的怎么疼爱没了爹娘的周梨。

然那篮子里,皆是些从田间地头能采到的草药罢了,那车前子根须上的泥巴都还没洗干净。

“多谢三婶,只不过我瞧你带来的药与我这旧病也不对症,怕是要辜负三婶的好意了。”无事献殷勤。她给的不管是好是歹,周梨都不敢收,不然到时候还不起。

杨氏闻言笑了笑,“那也是三婶的一片心意。”然后与周梨又坐近了几分,满含讥讽的眼神将对面的元氏和门槛边站着的白亦初瞥了一眼,“你是大哥的女儿,那也就是你三叔的亲女儿,三婶今儿来吧,其实是有事要和你叮嘱的,免得那些不相干的人见你年纪小,把你骗了。”

元氏性格软弱又木讷,当下明知道这杨氏所指自己,却是白着一张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白亦初眉头皱起,眼里闪过初见之时的那股子阴狠。周梨见此,连忙道:“三婶多虑了,这屋子里哪里有什么外人,真要算,也是三婶您啊。”

周梨如今是看清楚了,不管是无所出的继母元氏还是自己的赘婿白亦初,在周家人眼里都是外人。而元氏本身就立不起来,白亦初自己倒是相信他有那本事,但却都没有自己合适主事。

而她也不打算再像是从前周老大在世时处处忍让,不然的话只怕不出周老大头七,他们就要被赶出去了。又想趁着现在周老大才走,爷奶那头到底是真的伤心,也能借着他们这点薄弱亲情,先把这个家稳下来。

因此也就没再给杨氏脸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梨说这话的时候又非那横眉冷竖的,反而叫杨氏一时不好发作,最后也只得干干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怕不是病糊涂了,说的什么胡话?其实吧三婶今儿来,只是想同你商量一声,你宜兰姐今年也十六了,正要相看人家,可你是知道三婶的难处,若是叫人家晓得她爹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还带着一家子挤在岳父家,只怕那未来婆家也是要低看你宜兰姐几分的,所以好阿梨,三婶想管你借这院子住些日子,就算是为了你宜兰姐的未来。”

她嘴上说商量,但却没有给周梨回话是时间,立马炮语连珠地继续说道:“反正你们就三个人,我家那茅屋,我们四口人都住得下,你们才三个人呢!你快些收拾着,你三叔翻黄历看了,明儿就最宜乔迁。”说完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第3章

她一走,元氏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了。那白亦初更是气得直跳脚,“太欺负人了,叫我一把火烧了他个清净去。”但见周梨在喝药,怕呛着她,只能老实顿住脚步。

对比起他们又哭又气急败坏的两人,周梨这个当家人倒是十分的安静,慢条斯理地将剩余的半碗药汁喝完,拿手绢将嘴角药汁都擦了,这才用那气虚不足的声音说道:“爹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地甲来,又请了族里的长辈们作保,就是想给我们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今儿若是答应了,改明儿二叔家该动了那几亩田产的心思。”

周梨说的这些,元氏也明白,可现在她手足无措,那杨氏都准备明天搬过来了,说是商量,但其实就是来通知。此刻也只能拿泪眼看着周梨自责,“不然,我去找公婆。”就算他们不搬走,明日周老三家也要强行住进来的。

说罢要起身。

但被周梨拦住了,“倒不必这样麻烦,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不知多少呢!咱不能一味忍耐着。”哭诉的机会也就那么一两次,次数多了是个人都会烦的。所以主动找爷奶哭诉的机会,还是留在大事上了。

这种是小事,实在是没必要的。

她朝外面的天儿探了一眼,“再过一会儿,二叔公该从河边拉牛回来了,他脾气虽是火爆,但为人也不失公允。”

元氏一听,心中不解,想着公婆都靠不住,难不成这族里其他人能行?

然白亦初却是晓得这个二叔公的,那大嗓门跟个狮子吼一般,村头喊一声,隔了几座山都能听到。现在那周老三家姑娘要相看人家,最是留意名声的,到时候让二叔公一嗓子喊开,村的人都知晓了。当即便自告奋勇道:“我去等二叔公。”

但又被周梨拦住了,“不必,一会儿我在门口等他就是了。”

元氏摸不着她打什么算盘,但是这个继女身体虽不好,可自来聪慧,见她有了章程,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只能依着她。

只是要等二叔公,周梨也没去休息,让元氏装模作样收拾着行李,差不多到了时间,自己搬了张小板凳,便到大门口去。

元氏以为她是抬板凳去坐着等二叔公,哪料想没多会儿就听得二叔公震耳欲聋的声音:“梨丫头,你作甚?你爹才下土,这灯笼哪里摘得?”

元氏听得这话,也吓了一跳,连忙夺步跑出去,果然见着周梨瘦弱的小身躯颤颤巍巍地站在板凳上,正伸手摘门头上挂着的白灯笼,似乎随时都会摔下来一样,惊得她忙过去一把将周梨保住,“阿梨,你吓死个人了!你要出了点差错,我如何对得起你爹?”

然叫她抱住的周梨却用那一双满是憔悴的眼睛看向气呼呼的二叔公,“三婶说宜兰姐要相看人家,要借院子住一阵子,三叔还翻了黄历本子,明儿乔迁最好,我不敢误了吉时。”说罢,还转头问元氏:“元姨,我爹的牌位收好了么?”

二叔公听完她这话,又见着孤儿寡母的,好不可怜。心中顿时气得不打一处,当即便骂起来:“周火棍这个天杀喂豺狗的,生养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骨肉血亲的大哥才下土,就摸着良心来骗人的房子

!”

他骂完,并不解气,但见着周梨那副像是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越发可怜了,当即声音放轻了几分,“梨丫头,你莫怕,别说你爹走前样样交代好,就是没有一言半语,我们老周家也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丢人啊!欺负人挂耳挂满的。

然后叮嘱元氏把周梨抱回去,也不要动周老大的牌位,这事儿他去办。

元氏抱着周梨目送二叔公牵牛回去,有些担忧,“这么一闹,怕是村都要晓得了,你三婶那样的性子,怕以后又要为难人了。”

“闹起来才好,忍气吞声何时是个头?闹大了他们下次再想打咱家的主意,也要好好掂量,这代价能不能付得起?”这身体果然不好,就说了这么会儿的话,周梨就觉得喘气都有些费劲了,直接叫元氏送她去屋子里躺会儿。

也正是这样,等着周老头周老太赶来之时,只见周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吓得两老以为她也要走了,周老太顿时扑在床头哭起来:“我可怜的娃啊!”一面还忍不住拿手打身后的周老头:“周火棍啊,看你养的什么东西?他这是要老大绝后啊!”

他们不见得有多疼爱周老大,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又才下土了,那点人性还是有的,所以连带着看周梨这个病恹恹的孙女也是多了几分怜爱之心。

周老头也窝火,他断然没有想到,老三家会打这样的主意,当下也是气得骂骂咧咧的,还把元氏喊来,“今儿话我老头子甩在这里了,这屋子一万年了,都是大房的,谁敢搬进来,老子拿命去和他拼!”

元氏听到这话心中感动,正要谢公婆给做主,没想到周梨咳嗽着爬起来,“爷,奶,我知道您二老疼我,可这也是为了宜兰姐的婚事着想,若没了这房子,到时候宜兰姐相不到好人家,我心里如何过得去?”

“我这乖孙女,瞧瞧多善良啊!”周老太听得那叫一个感动,又越发觉得周梨实在善良,这样一对比,杨氏就万分的十恶不赦了。马上就朝外啐了一口:“我就说当初咱可高攀不起城里人,一肚子的心心眼眼可比村后那马蜂窝都多,咱老三都给她撺使成了那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这话周老头十分赞成,他也觉得自己生养的儿子不可能这么没人性,肯定都是杨氏撺使的。甚至联想到这房子真到了老三一家手里,没准就是杨家的了,毕竟想起亲家杨买办那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就着实来气。

而周老太还生怕周梨太善良,到时候真为了周宜兰把房子让出去,连忙劝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宜兰姐的事情犯不着你操心,就算借了这房子去相看又如何?还不是马屎外面光,里面一包康。难不成有了这房子就是乡绅小姐了不是?”

只不过周老太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乒乓打砸声,元氏连忙朝外望了一眼,“女婿在后头熬药呢!”言下之意,这前院里的声音,不是白亦初弄出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周老头立马挽着袖子出去,只不过他还没出门槛,就听到外面传来孙子周文才的骂声:“周梨,你个短命鬼!怎不昨儿跟你爹一起埋了?害得我爹娘叫二叔公他们骂。”随后又是‘砰’一声,好像是院子里防走水的瓦缸被砸破了。继而周文才嚣张的声音继续传进来:“房子不给?那老子也叫你住不成!”

周梨对周文才的印象并不多,毕竟周文才都住在县里,可这破骂声和那街头痞子没个两样,一点没有周老太口里说有学问,往后要当大官的样子。

第4章

周老头和周老太显然也没想到,平日里在他们面前那样彬彬有礼的周文才是这个样子的。

尤其是周老头,早就暴躁地跳出去了,“小兔崽子,你爷我还没死呢?你充当谁的老子?看我打不死你!”随后果然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音。

周老太虽然也气得满脸皱纹挤成了一团,但到底是亲孙子,还是怕周老头真给伤了,急忙跑出去。

周梨见此,只朝还傻站着的元氏道:“元姨,你过去拉着些?我爷下手是个没轻重的,可别叫他真把人打了。”

“哎。”元氏应着,正要去,门外却响起白亦初的声音,“我去拉。”

他那声音里,夹着几分不算明显的幸灾乐祸声。周梨一听,便晓得他心中是打了什么算盘。

果不其然,他这一去没多会儿,就听到了周文才的惨叫声。

周老头虽是暴躁,又举着扫帚,但架不住周文才年轻,跑得快,可等白亦初来劝架,将周文才给拉住了,结结实实挨了两扫帚。

从来也是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得住这两扫帚?要知道那扫帚都是竹篾所扎的,打人是不要命,却偏又疼得要命。

鬼哭狼嚎的声音中,夹杂着周老太责骂周老头打坏了他大官孙子的话,还有随后赶来的周老三夫妻。

反正外头吵闹得厉害,到最后还有二叔公他们的声音,人声鼎沸,躺在房间里的周梨实在听不清楚。

但晓得这样一闹,三叔明儿这乔迁之喜是没了。

果不其然,大约闹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吵闹声终于停下来了。

她虽然没有听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但也能判断出来,三叔一家子从头到脚被骂了透,连带着周老头也没逃脱。

“梨丫头睡着了么?”二叔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随后听到白亦初叹气:“这样吵,如何睡得着?只不过我刚才偷偷进去瞧了一眼,她眼睛是闭着的……”言下之意,是给气得晕了过去。

他后面的话越说越轻,二叔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气得甩了甩袖子,但垂回头看着同样瘦弱的白亦初那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禁又叹了口气:“娃儿,做赘婿是名声不好听,可这年头外面连个屋檐都没有的多了去,你好好留在这里,少不得是有个遮风躲雨的地方,阿梨丫头身子弱,你要把这个家立起来,可不要叫他再这样欺辱你们。”那周梨如何经得住气晕死几次?

眼角余光又瞥见白亦初那露在外面的伤,是他去拉住周文才给周老头道歉的时候,连带着被周老头手里的扫帚打到的,这让今儿的来人和二叔公都一并认为,白亦初是个心地善良且又孝顺的好孩子。

一时也是可怜,怕了怕了他的肩膀:“好孩子,往后别这样实诚,该躲还是要躲的。”

白亦初怔了一下,垂下头,声音轻轻的:“我只是瞧他跑得快,爷身体不好,怕摔着,才想着拉他给爷道歉,这事儿就过了,没曾想他见了爷还说胡话,爷也是气急了,才落了扫帚。”

可不是嘛,当时那周文才见周老头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但一想到左右都要被打的,自然就没有忍气吞声一说,嘴里的狠话脏话更是说了个遍儿。

二叔公闻言,又是将他夸赞一回,又见天色早就暗下来了,便道:“梨丫头这里,好生照顾着,她好了,你和元氏都好。我就先回去了,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万不可能自己扛着,周家这么一大家子,不能不管你们。”

白亦初连忙道谢,又亲自将二叔公送出去。

等他回来时候,周梨已经爬起身来了,元氏在一旁给她凉粥,还在唏嘘今日发生的事情,略带几分庆幸,“幸好二叔公他们真能主持公道,不然咱们只怕真要搬进你三叔家那破房子里去了。”

白亦初一个下午都在低眉顺眼装老实人,这会儿屋子里没旁人,只大咧咧地坐下身来,似有些怨周梨,“也不晓得你弄这些周折作甚?就该照着我的话,今晚偷偷一把火给他家烧了才是。”

元氏很不赞同这个小女婿的话,正要出言,周梨先开口了,“杀人放火,那也要看自身的条件,你若是官老爷,哪个敢追究你?可咱们现在家里什么光景?哪里是能和人硬拼?那打赢了要进牢房,打输了要丢命,哪样都不划算。”

说到这里,看朝白亦初,“但现在,咱们家除了破一个瓦缸,什么损失都没有,倒是三叔家那边,一家四口都丢了脸面,只怕今晚就要连夜回他岳家去了,虽不敢说今天之事能一劳永逸,可短时间里,他们是不敢在生事端。”

元氏连连赞同,“是了,你二叔那里,肯定也不敢打田地的心思了。”

白亦初还是不大愿意承认周梨的处理方法,“但这样太窝囊了,还连带着我也要一起装可怜。”

周梨听到这话,心想这小夫君性子还真需要磨一磨,不然往后少不得是要吃亏的。连累了自己不说,他自个儿也受罪,便也是耐着性子道:“那咱们现在来复盘一下今日的事情,如果当时你真去放火,那现在村人都得指责咱们,你倒是爽快出气了,那以后日子怎么过?”

的确,火真烧起来了,那就不是简单事了,白亦初的确只想着出口恶气,当时哪里仔细去想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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