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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南星……你没事吧?”
许南星在哗哗的水声中听到姐姐焦急的声音,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浴室呆了好久。
门外的许菘蓝喊了两声没人应,心中焦急,使劲的拍门。
洗手间的门嚯的一声拉开,
“姐,我没事。”
许菘蓝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道,
“我还以为你又低血糖晕倒在浴室里了。”
许南星拢了拢半干的头发,推着姐姐回了客厅,“你放心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视线投到桌子上,她嗳了一声,“姐,你怎么没吃啊?”
“我等你嘛!”许菘蓝摸了摸碗边,嗔怪的瞧了她一眼,“洗这么久,粥都凉了。”
“我去热热。”
许南星把姐姐的轮椅刹车点上,端了粥去了厨房。
粥在炉子上咕噜咕噜的冒着泡,许南星倚着橱柜发呆,不一会儿有粥液噗噜噜的喷出锅盖,她慌忙关了火,拽了几张厨纸擦了擦,随手将纸巾扔到了垃圾桶。
回身的瞬间却被垃圾桶里的几篇细碎的纸张吸住了部的目光。
那被撕碎的边缘有清晰的落款。
——锐顾医药。
许南星俯身拾起那几篇细碎的彩页拼接上,细细的看了一遍,是关于欧拓博斯和英博耐的宣传海报。
她这才想起出门前有邮政的挂号信发到家里。当时着急走,并没顾上看,拆开就递给姐姐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作为残疾人的家属,她当然了解欧拓博斯和英博耐这两个世界知名的义肢品牌。这俩个牌子的义肢轻便适度,可比拟原生的肢体,是多少想要更换义肢的患者梦寐以求的品牌。
许南星也曾带姐姐去做过系统的检查,医生说姐姐有佩戴义肢的条件,但普通的义肢笨重又不适体,对于姐姐这种瘦小的女孩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所以她曾托京大的校友帮忙找寻过合适的义肢,最后是一位远在国外的师兄帮忙打听到这两个品牌。
她一度觉得苦尽甘来,却在询问过品牌的官网客服后得知,它们只在少部分地区销售,而且价格异常的昂贵,当时的她并没有能力负担。,
所以这些年她拼命努力的赚钱,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给姐姐换上最好的义肢,让她重新站起来。
人一旦有了目标,好像就有了努力的意义,接再多的商演她都不觉得累,只不过她有底线,那些擦边的活儿她绝对不接。
刘丽丽对于她所谓的挑活儿总是嗤之以鼻,转头却又按照她的喜好给她联系商演,这多少也惯出了一些她的小窃喜,让她以为赚钱这件事不算是那么难。
直到行业内整顿,很多演出机会被取消,坐吃山空,她才着急起来。
经纪公司指了一条明路给她,让她走大路线,往大荧幕走,有了名气后出场费自然水涨船高,不至于还跟以前一样跑野路子。
她并不在意能不能出名,但她想赚钱。
今晚这样的场合,换作原来的她是决计不会去的。她曾经见过有些女孩子在这样的宴会里被人看中,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贵妇,潇洒又风光,却也见过她们被人遗弃沦落风尘的样子。
她曾不理解那些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孩子,现在想起来,自己没有什么资格不理解那些人。
因为,她曾经也做过那样的人。
为了钱,放弃了原则,也算计了一个自己放在心底的人。
今晚她去,除了是想给自己找个赚钱的机会,还有其他的原因。可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那人对自己的态度她已经清楚了。
想到那个人,许南星轻轻叹了口气,掖起嘴角的苦笑,端着锅走了出去。
夜色如水,细雨霏霏。
缠绵的雨丝撩动有情人的心底事,撩起许南星不敢提起的过往,也撩动顾淮之压抑许久的那丝未知的情感。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雨雾里穿梭,后座的人垂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志年打量一眼,不知该不该跟老板说自己遇到许南星的事情。
以往连宠爱的侄女儿提起许南星的名字,老板都会冷脸,今晚却叫他替人解了围。明明单独叫了人过去,看老板的脸色,又好像不太好的样子,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两人定是不欢而散。
正思索要不要开口,安静的车厢里响起老板的声音,
“去哪了?”
徐志年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去了南华路,您不是让我去给雨菲买海鲜煲吗?”
顾淮之轻哼了声,手指点着车窗轻轻敲打,顿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再好好想想。”
徐志年斟酌了几秒,明白过来,惊觉老板说的应是他送了许南星回家的事,小心翼翼道,
“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许小姐,她……”
话说半截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顾淮之,见他并未有什么表情,这才接着道,“她没叫到车,又赶上落了雨,我便送了她回去。”
顾淮之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没听到徐志年的话。
徐志年跟着顾淮之多年,自然知道老板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除了揣度了老板的心思,他确实也是对于许南星于心不忍,那样娇柔的女孩子站在路边淋雨,任谁都不会弃之而去。
车厢里安静无声,徐志年在这份静默里渐渐有些不安,他动了动嘴角,
“顾先生……我……”
“你怎么?”
顾淮之看向徐志年的方向,在镜子里与他对视了一眼,“接着说。”
车里的空调温度明明很适宜,可徐志年的额角却还是渐渐渗出了薄汗,
“我做错了。”
顾淮之靠向椅背,垂目看向指尖,缓缓说道,
“错在哪,说来听听。”
“我不该送许小姐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徐志年打着方向盘,不敢再看后视镜一眼,一门心思看着前方的路。
顿了几秒才听到顾淮之低缓的声音,
“你,错在不该对她心生怜惜!”
这话不知是对徐志年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顾淮之说完这句话垂目看向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摩挲,轻动间指缝里露出圆润的粉红色光泽,是一枚缀着孔克珠的耳坠。
耳坠的插针刺着他的指尖,有尖锐的痛意从指尖弥散,他却恍若未觉,仍然细细的拨动。
车子平稳的停在南山墅,徐志年轻唤了一声,
“顾先生,到了。”
顾淮之止住了他要下车的动作,
“粥给我。”
徐志年将副驾驶座上的粥递过去,便看到顾淮之扔了什么在后座上,随着关门声响起地还有顾淮之淡漠的声音,
“让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扔下,人已经进了门。
徐志年愣怔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顶灯探身到后座仔细的看。
待到看清后座的东西,才惊觉自己是如何被人看破了。
雨虽不大,雨滴却很密集。
顾淮之进门的时候头发已经有些湿了,脱了外套,将手里的粥递给早就等在门边的保姆,拿过保姆手里的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头发,问道
“雨菲睡了吗?”
“没有,还在等您。”
顾淮之点点头,松了领口缓步朝楼上走,经过保姆身边的时候,他脚步微顿,
“你是新来的?”
那保姆应了一声,
“嗯,我是英姐的女儿,我来替我妈妈上工。”
顾淮之这才想起,管家跟他提起过。
他住的南山墅有早晚班两班保姆,之前的晚班保姆英姐自年轻时就在南山墅上工,算上顾淮之母亲,算是服务了顾家三代人了。前一阵英姐上工的时候意外伤了手腕,需要在家修养,管家本想另找人过来,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恰好英姐的女儿大学毕业还在待业中,无事可干,便主动替英姐过来上工了。
顾淮之点点头,拾步而上,行至楼梯中间,回身吩咐道,
“把粥热一下送上来。”
“好的。”
女孩欢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似曾相识的一幕,回忆里仿佛有什么画面与刚刚重叠,顾淮之握紧扶手,立在楼梯间,心口中的跳动仿佛被什么捏住又放开,又疼又涩。
“小叔,是你吗?”
电动轮椅滑动的声音伴着小女孩询问的声音响起来,顾淮之大步上了楼,赶在拐角处截住了一人一椅,
“不是说好了在房里等,怎么自己出来了?”
顾雨菲嘟着嘴,仰头抱怨道,
“谁叫你不早点回来,我都等着急了,出来看了好多遍,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顾淮之拍了拍她的头顶,推她回了房间,“今天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哦?是谁惹咱们雨菲了?”顾淮之将顾雨菲抱到床边,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到她的腿上,笑着问她,“告诉小叔,什么叫不怎么样?”
“小叔,能给我换个家庭老师吗?”
顾淮之拽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挑眉问道,
“这个家庭老师怎么了?”
“我就是不喜欢。”顾雨菲搅着手指,垂头说道。
顾淮之盯着她的发顶,知道她是有别的话想说。
“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小叔。”
嗫嚅了半晌,顾雨菲嘘着自己小叔的脸色,慢慢说道,“小叔,我在网上看到南星姐了,你……能……让她回来继续……”
“不能!”
顾淮之眼里的笑渐渐隐下去,面色也冷下来。
女孩倔强的坐在床上,眼里含着一包泪,面色冷峻的男人和她对视着,眼里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叔侄俩僵持着,谁都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