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1 / 1)

怀安回头,有些尴尬的眨眨眼:“你怎么不拦着我了?”

李环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十分配合的环住他的腰。

怀安再次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上阵杀敌!”

第123章

李环被闹得一阵阵头疼,索性将这活祖宗扛在肩头,直接扛进了内宅。

季氏带着两个女儿陪着老太太,芃姐儿也被抱来,守在一起盼着家人平安归来。

老太太后怕的直发抖,拉着怀安上下打量,见不缺胳膊不少腿,才松了口气,又问:“怀远和甍儿回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学堂接了。”李环对媳妇道:“帮老太太看好小爷,别让他往外跑。”

又反复叮嘱堂上女眷不要离开二门,揉着生疼的额头去了前院。

……

文华殿,满院呆若木鸡的禁军,满堂惊慌失措的书吏,眼睁睁看着两位亲王像民间争夺家产的兄弟般扭打在一起。

祁王是过过苦日子的,平时里看上去没精打采,真要动起手来,别人打不过,骄奢淫逸的雍王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多久便占尽了上风。

雍王咬着牙:“三哥,你从小不争不抢,根本不是个做皇帝的料,莫不如成全我,我们兄弟各自好过。”

“我成全你,谁来成全天下苍生!”

“三哥与那群文官厮混久了,越来越会唱高调了。”雍王冷笑道:“你以为他们都是贤才忠良、救时宰相,可笑,他们不过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罢了!今日能拿我母亲的牌位做挡箭牌,明日就能把你从龙椅上拖下去勒死。”

祁王一拳朝着雍王的面门打去,掐住他的脖子:“杀母弑父的乱臣贼子,你也有资格说别人禽兽?”

雍王被这句话激怒,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抬起额头撞像祁王的面门。

祁王被打的鼻骨一阵酸麻,两臂也瞬间卸力,给了雍王可乘之机,翻身将他按在了地上,脸颊上挨了一拳。

“我没有杀他们,没有,没有!”他吼一声便落一拳。

“畜牲!”祁王也被激怒,青筋暴起,怒喝一声,用尽全力将他踹开:“你若本本分分呆在封地,他们怎么会死?父皇从小是怎么对你的,他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了你,府库空虚,金银布匹山珍海味乘船运往你的封地!你就是用逼宫回报他的?”

雍王错愕抬头:“你说什么?父皇死了?”

祁王踉踉跄跄站起来,居高临下,面露鄙夷:“你还有什么必要跟我装蒜!父皇临死前留下血诏立我为嗣,我已命人持诏书出宫调兵。你还是束手就缚吧,念在兄弟一场,我可以给你和你母亲留个全尸。”

雍王靠在墙根,仰头望向房梁,悔恨到了极致。父皇一定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故意将他支走,写下了那份诏书,如果自己再慢一步离开,等到父皇彻底咽气,在方泰的帮助下,想要什么诏书是拿不到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步。

雍王仰起头,朝着兄长狰狞一笑:“你真以为去了兵马司、镇抚司,就能调到兵了?”

祁王蹙眉:“你什么意思?”

雍王道:“兵部、二十六卫、五军都督府、兵马司、镇抚司、武举考生……恐怕连牢里的死囚都登城御敌了,消息递不进宫里,没人知道高高的宫墙内发生了什么,就像你也不知道皇城之外的京城,正在遭受什么样的灾难。”

祁王抓住他的前襟:“你干了什么?!”

雍王笑道:“一点小麻烦而已。”

正在这时,两名禁军守卫从外面跑来,对孙建安道:“禀统领,兵马司指挥使率军赶到东华门,守军均已弃械投降。但是他们没有城门钥匙,钥匙在您身上。”

此话一出,殿内的雍王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孙统领手臂一软,沈聿终于奋力挣开了他,捂着剧痛的手臂跌坐在墙根下。

“混账!”孙建安勃然大怒,提刀走向弃门投降的禁军守卫。

“统领……”

守卫话音未落,孙统领手起刀落,血溅当场,随即看向湍急的金水河。

沈聿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欲拦在他的面前,谁料他冲到河边奋力一跃,带着城门钥匙,纵身跳进了金水河中。

东华门外,兵马司指挥使高声下令:“弃马登城!”

城外架起高高的云梯,援兵攀援而上,冲向距离东华门最近的文华殿。

怀铭首先冲向父亲,沈聿托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站起身,张开手才发现虎口被震裂,满手鲜血。

“小伤,不碍事。”他仍在宽慰怀铭:“快去午门,看看你母亲和媳妇。”

怀铭踟蹰片刻,满目担忧的离开。

祁王从殿内出来,体力耗尽,面色苍白,高瘦的身躯在素色衣袍中阵阵轻颤:“沈师傅……”

沈聿看向他,目光坚定:“殿下,下令吧。”

祁王的嘴开阖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一道命令:“雍王悖天罔上,欲行不轨,证据确凿,下宗人府待勘!”

“是!”

左右士兵一拥而上,将雍王从殿中押了出来。

雍王口中仍在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漠北军有上万人……”

内阁现有的三位阁老,都已过耳顺之年,经人搀扶着往乾清宫去面圣。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皇帝殡天的消息,来到乾清宫,看到皇帝如一盏熬干了油的灯,干枯的盘坐在榻上,不免又是一番嚎啕做作。

景阳钟响,环绕在金碧辉煌的殿宇楼台。夕阳释放出最后的烈光,一寸寸的向西滑去。

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从不因天子庶民而更改。

兵马司指挥使进殿禀报,内外命妇皆平安无事,文武官员有个别受伤,士兵已从河中打捞起孙统领的尸首,残存乱党均已缉拿云云。

祁王声声痛哭之后,人已麻木,在几位阁老和讲官的扶持下,宣布一道道令旨,将雍王惹出的烂摊子一寸寸的收拾干净。

文渊阁,沈聿等人正辅助老师郑迁草拟遗诏,祁王派孙太医赶来,为他震伤的手臂包扎,大半截右臂被绷带缠绕,挂在他的脖子上。

沈聿说到激动处,举起右手比比划划。

“诶呀别动!”孙太医烦躁的吼一声,将绷带多缠一圈,捆的格外结实。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陆显道,“先帝身边的几个内侍为什么会毒发身亡?”

沈聿道:“我查了起居注,先帝晨起时,赏了当日值守的太监一人一枚金丹。”

“金丹的丹毒需要在体内积聚多年才会发作,怎么会突然同时毒发?”陆显蹙眉:“莫非先帝事先有所察觉?”

“那要问孙太医了。”沈聿从前襟掏出一盒丹药,是他从乾清宫中顺出来的。

孙太医拿出一粒嗅了嗅,喃喃道:“是马钱草。”

“此物有剧毒,三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就会抽搐惊厥,窒息而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精明的皇帝早有防备,事先给值守的太监服毒,以防不测。

……

周岳率军驰援安定门,与漠北军交战数场,敌军节节败退,才给了各司官兵喘息之机,腾出人手入宫勤王。

听到街巷解禁的消息,沈家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可沈聿、怀铭夫妇迟迟未归,让人担忧不已。

怀安揣上腰牌去祁王府打探消息,发现祁王仍没有回来,荣贺更加夸张,手脚被两节红绳绑在榻上,正呼呼大睡。

“这是干什么?”怀安奇怪的问。

花公公耐心解释道:“殿下和娘娘效仿民间,家里有人出殡,把小孩子绑起来,防止被勾去了魂魄。”

怀安:……

这才想起祖父出殡那年,他也是这样被绑在床上的,只是他当年五岁,荣贺今年已经十岁高龄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代的独生子,家里又有王位继承,小心一点也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这样睡了一天?”

“是啊。”花公公道:“午膳都没吃几口,倒头又睡了。”

怀安心里太不平衡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一天,这家伙居然一觉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荣贺被吵醒了,慢腾腾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来了?”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宫里发生了宫变,我四叔要杀了我爹,几位师傅拼死相护,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你猜怎么着……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怀安脸色煞白,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听荣贺这样一说,登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一个梦而已,你还当真啦?”荣贺刚准备嘲笑他一番,却见他撒腿就往外跑。

怀安没有回家,而是乘马车沿着东长安街来到承天门外。

已有官员陆陆续续往外走,各个面带疲惫,勉力维持着仪态,有几个沈聿的同僚认出了他:“这不是沈祭酒的小儿子吗?叫……叫……”

怀安并袖施礼:“怀安见过各位叔伯。”

“啊对对对,沈怀安!”那人道:“你父兄在后头呢。”

怀安舒一口气,忙不迭地道谢,踮着脚朝远处看去,只见娘亲搀着老爹,顺着人流缓缓向外走来。

两人见到幼子,先是惊讶,后是后怕。他们知道他今天去了城郊,又听说漠北军侵入京郊,九门关闭,生怕他被关在城外。

“怀安!”许听澜在巨变之下面不改色,见到幼子平安却骤然红了眼眶。

“娘。”怀安拉着娘亲的手,再去拉老爹的。

诶?手呢?

“爹,您怎么受伤了?!”怀安惊叫。

沈聿用左手揉揉他的脑袋:“不碍事,养几天就好。”

小场面小场面……怀安正在安慰自己,只见大哥带着嫂嫂朝他这边走来,大哥的服色在一众素衣官员中十分扎眼,怀安却瞳孔震颤。

不到一天时间,大哥怎么变成太监了?

虽说不能搞职业歧视吧,可是大哥当太监,嫂嫂怎么办?!

他们还是新婚夫妻,他们还没有孩子,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怀安越想越绝望,忽然有人在身后囫囵了一把他的脑袋。

哦,又是一个很面熟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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