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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镜神情冷静。
走?才是坐实了他景西国太子的身份,到时候他不仅逃不出景国,整个康青堂都要遭到屠戮。
目前沈含还找不到他们康青堂的把柄,不敢轻易动他们。
否则沈含便是恩将仇报,到时候忌惮她们的人会越来越多。
沈含不傻,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子镜当初住在东侧就是为了方便与外界联系,现在洛相宜住进来,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了。
他透过自己的窗子,望向洛相宜的房间。
洛相宜每天睡的极晚,平时没事也甚少出来,每每经过她房间,都充斥着各种中药的味道。
时至今日他依然惊叹于,洛相宜能够准确说出强效止疼药的配方。
若是洛相宜天赋异禀也就罢了。
可若是她手上真的有难医经,可就不是一件小事。
洛相宜似乎有意不让他找到海空木,难道说这个配方她试验过,有什么问题?
看来他还要在试探试探她。
现在盯着康青堂的,可不止一个沈含。
任何一个由头都能成为一个罪证。
他必须要守护身后的所有人,绝不能让他们冒一点险。
李子镜道:“先派人,去沈含身边打探。”
洛相宜快天亮时,才沉沉睡下。
还没有一会儿,姚哑的声音就响彻整个院子。
“拽什么拽?不就是皇家的一条狗,出城还要令牌,我们康青堂就算混了再差,也不至于要看一条狗的脸色。”
姚哑边骂边挣扎,几个人才算把她拉下来。
沙桐喃喃道:“不能出城就不出城呗,我看城里的菜也挺好的,多省点钱不好吗?你们才这么赚多少银子,不是花自己银子不心疼,是吧!”
姚哑还像往常一样出城买菜,其实城内就有新鲜的蔬菜,只是她习惯去买农家小院种出来的蔬菜。
哪怕贵一点,远一点,她都无所谓。
一来她对菜品的品质十分看重,十分怕人家评价她的菜不好吃。
二来李子镜嘴刁,只吃农家小院的菜。
哪曾想,她今天正要出城就被侍卫拦住了。
姚哑左说右解释,门卫都无动于衷,甚至言语还极其不礼貌。
姚哑岂是一个善茬,简直是太岁爷头上动土。
她三两下,便将几个侍卫暴揍一顿,几个师兄有些慌了,总不能让姚哑把这里所有的侍卫都得罪一遍吧。
只好拉了她回来。
“这是菜的问题吗?”姚哑一脸不可思议道:“他们居然拦我?我们康青堂什么时候看过人家的脸色?”
洛相宜听她们的谈话,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就出来了。
她急切的问姚哑,“城门关了?再也不开了?”
“那倒也不是,只有手持令牌才可以出去。”
令牌可以在衙门办理,但是在办理时,县衙算是把祖宗是十八代都问遍了。
如今管控的这么严,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形势,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
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在里面暗潮汹涌。
洛相宜的脸色变得难看,很快转头向后跑。
姚哑觉得一头雾水,冲着疯跑的洛相宜喊道:“去哪儿啊?你不会是去那些侍卫评理吧,可我已经打回来了,早就气消了……”
洛相宜一路狂奔,哪里管身后的声音。
她只知道,梦中的一切就要灵验了,为什么要关城门?不就是为了关门打狗。
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冒出。
康青堂要出事。
但不管怎样,她要康青堂的每一个人都活下来。
城门关了不怕,目前还可以走水路。
可她又有什么理由说服师父离开这里?
洛相宜四处寻找师父,这才发现师父在齐大爷的院子里。
齐大爷躺在摇椅上,手拿扇子扇风,李葵皱着眉头望着窗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似乎因为意见不同而背道而驰。
李葵瞥眼正好看见洛相宜,“小七?你怎么来?”
“师父,我们离开景国吧。”
洛相宜没有半点铺垫,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在路上她想了很多理由,可无一例外,都不是最好的理由。
强行按上去的理由,反而不够真诚,绝无可能打动的了任何人。
李葵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沈含三番两次的邀请李葵入宫,难道说,宫中那么多太医,难道都是白饭的?
说白了,李葵就是最好的人质。
康青堂兴旺了几百年,百姓可能不记得这个国家姓什么,但一定知道康青堂这个医馆。
几百年的积淀,甚至比皇家还有影响力。
凡是树大招风,康青堂这样一颗大树,屹立在沈家与西家之间,若康青堂要偏向那一头,对另一方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原本康青堂百年的基业,即便是李葵好行善,也不至于动摇半分。
可如今,沙桐动不动都要嚷嚷着省钱。
洛相宜虽不知这中间有多少亏空,却也知道,康青堂要撑不下去了,他们必须走。
齐大爷扇子一收,板着一张脸,摇椅也停下了,冲着李葵吼道:“这事?你也告诉这个女娃子了?”
李葵摇头,疑惑道:“未曾?”
齐大爷自然李葵是个闷葫芦性子,于是料定这些闲言碎语,多半是洛相宜四处听来的。
齐大爷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洛相宜,更不同意李葵将她收于门下。
当年李葵为了洛相宜的母亲,决定终身不娶,直接让李家绝了后,这件事在齐大爷心里一直是个遗憾。
洛相宜这么横插一嘴,更是让齐大爷觉得这些是非是洛相宜挑起的。
齐大爷拿着扇子,开始赶人,“这旮旯有你插嘴的份?去去去!!”
洛相宜不听,“师父,我虽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可您能保证下次您若在入宫,真的还能出的来吗?若您出了什么事,康青堂百年的基业,如何才能撑的下去?”
李葵脸色大变,这洛相宜跟她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止是模样相差无几,就连心性都如此相近,任何事都难逃她的眼睛。
沈含三番五次的邀请他入宫,美其名曰相信他的医术。
其实他心里明白,沈含就是为试探当年是否是他救走了前朝太子西镜。
他第一次见到李子镜是在一片燃烧殆尽的废墟中,四处飘散着浓烟,她刚给还是含妃看诊完,出来却发现天已经变了。
沈行带着人马踏平了景西国的每一村土地。
他们的宗旨,便是不留皇族一人。
他因为给冷宫里的含妃看了病,也就侥幸逃过一劫。
李葵从满地尸骸中踏过,无数双奄奄一息的手,试图抓住他的腿,寻求最后的一丝生机。
身为医师的他,却不敢救,也不能救。
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谁知这尸骸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小男孩,他一张小脸满是血迹,还沾着不少黑灰,已经完看不清一个人大致的模样了。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跟着他身边走。
小男孩顺势拿过他的药箱,很是自然的背在自己身上。
两人无言,可心意互相明了。
就这样小男孩跟着他一起混出了宫。
小男孩一出宫便晕了过去,李葵还是从他身上的信物得知,他就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太子殿下西镜。
可也因为这一场大病,李子镜忘记了一切。
当年皇宫上下找遍了所有尸首,却没有发现太子殿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含第一个就怀疑到李葵头上。
她怀疑归怀疑,但终究没有实质的证据。
更因为李葵当年救了在冷宫的含妃,沈含对他终究还有一份感激。
即便心中有再多疑问,也没有半点要动李葵的意思。
如今五皇子西楚公然举起反沈复西的旗帜。
朝中上下早就动乱不安,沈含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找到他头上。
窝藏前朝太子,株连九族。
关城门便是第一步。
他见惯了生死,也不畏惧死亡。
可他却见不得这些徒弟们受到一点伤害,更无法接受李子镜注定要被丢进这混浊的世界。
他只想让李子镜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走。”李葵的语气很淡,却是深思熟虑后的答案,“现在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出发。”
齐大爷大惊失色,颤颤巍巍的从摇椅上站起来,李葵刚伸手要去扶,就被齐大爷打掉了。
“你在说些撒子?”
李葵道:“齐大爷,我们明日就搬家。”
齐大爷:“家?我问你,家就在这里,还哪里克?”
齐大爷大叹一口气,言语中还带着哽咽,“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以前你为了那个婆娘,大好前程都不要了……”
齐大爷与李葵生活了许多年,是师父,却更像父亲。
他是看着李葵一点点长大的,见证了他的落魄,也见证了他的辉煌。
他没有一刻,不希望李葵可以过得幸福。
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李葵为了那个女人沉沦,现在李葵又为了那女人的孩子,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决定。
这一次,他绝不会在让步。
李葵皱眉道:“大爷!你别说了!”
李葵慌忙看向洛相宜,生怕她听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