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培训了两日,便要将人员的名册送往宫中了。
这一日,众人都穿戴整齐了在门口等候,几个女子聚在一处,开始谈论着选完了该做些什么生意。毕竟只要入过了宫中,三年不得婚嫁,这单身的黄金时期,不拿来做生意简直可惜。
路辛夷一脸疑问:“万一你们被选上了呢?现在谈论,到时候实现不了,岂不成一纸空谈?”
一女子道:“你还是太过于单纯了,你可知,那楚国的公主美若天仙,又会蛊术,可咱们的族长,就算是中了蛊,也不娶她,可见族长对单身执念之深!以你我的本事和姿色,还是不要想那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又是楚国的公主,又是楚国人。
路辛夷点点头,礼貌退到一边。她虽然没有到过楚国,可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楚国经营多年,怎么看似默默无闻,实则哪里都有着他们的爪牙呢?
她心下里疑惑,一想到那莫留营的春花大姐,要他们将一颗心转交给族长,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这族长,真的是涂山淞吗?如果是他的话,他看来是先背叛了春花,然后将她抛弃?继而楚国的公主又嫁了过来?那如果所有事都那么凑巧的话,自己的那个关门弟子胡阮,岂不是成了族长的儿子?成了烟雨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吓得赶紧摇了摇头。心里想:这胡阮人长得白净,又是个武痴,且为人仗义,单纯直接,本来,她还想着好好培养一下他和自己闺女的感情呢!这若是亲生的哥哥,岂不是异世界的《雷雨》悲剧?
不行不行。
很快,女子们的家人都来送行,胡阮抱着烟雨,也带了马车和包袱来,见到了路辛夷,向她疯狂招了招手,辛夷也热情回应了,她心道:等阿娘给你将你那负心的爹爹找回来,救你一命,咱们娘儿俩就远走高飞,再不来这青丘!
马车走得很慢。
几十个女子整整拉了十车,路辛夷和几个稍胖一些的女子们同乘一辆马车,夏日炎炎,快到了晌午,车内一时热气蒸腾,挥汗如雨,令人窒息。
索性青丘不大,等到了锄灵宫,路辛夷捂着胸口跳下车来,其中一个胖女孩看出了她的窒息,心中不悦,下了马车,道:
“真奇怪,马都不嫌累,人反倒矫情!”
路辛夷听出来这话是针对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抬起袖子,用袖子上的网纱遮了眼前的太阳。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众人排队入得宫中去,等安排了住处,也就天色渐暗了,吃了些饭菜,那几个身型稍胖的女子见她不爱说话,便将碗筷往她面前一推,道:“妹妹,你如此消瘦,定是干活儿的好手,不如替我们洗了碗筷吧!这天太热,我们动一下,就要出不少汗呢!免得到时候又熏了你的鼻子!”
她听了,也只是笑笑,毕竟,自己正事要紧,谁愿意和她们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胡搅蛮缠呢?
她提了一大桶清水到后院,又一大桶脏碗筷,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见她没有拒绝,那几个人也都将碗筷递给了她。
路辛夷叹了口气,这要是换做从前,她肯定叫嚣着什么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可当下,她有了烟雨,就有了软肋,人的成长,有时候往往只是出于一次身份的转变。
傍晚的夕阳拉得很长,一想到此时和涂山淞离得很近,她的心不由得高兴了起来,后院没有人,她便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儿。
哼的正是《梁祝》。
她哼着曲子,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了,不一会儿,一桶的碗筷就洗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提着桶正要走,却见身后的树上,正活生生坐着个白衣少年。
说是少年,倒也有些勉强,只是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庞倒是格外清秀些,面具之下,是半张白皙而干净的脸,清晰的下颌线,无一处不显示着这个男子身上洋溢着的青春气息。
见她回头发现了自己,男子也自然地跳下树来。路辛夷心中一怵,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男子笑道:“你方才哼的曲子很好听,是什么曲子,可否告诉我?”
路辛夷道:“没什么,我自己哼着玩儿的。”
男子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上前去:“我这玉佩价值千金,可用来买你的曲子?你只需要再哼一遍让我听,或者,叫我的乐师来记,我便将这只玉佩赠予你。”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男子挑着唇,服装华贵,只是这张面具,总让她想起泠。是了,这样气度不凡的角色,又在宫中,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不敢如此张狂。
路辛夷可不想和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她清楚的记着自己的主要目的。
她道:“我可以再哼一遍,但也不要你的玉佩,只是你须得答应我,我哼完了之后,不许再来找我,也不告诉任何人你曾见过我。”
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音调起,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宛若天籁,闭上眼睛,清泉在山间流淌,一场旷世之恋在凡俗之中悄然生根,发芽,然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两个人相依相偎的陪伴,朝夕相处的情谊,在风里轻轻流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句语言,能够形容这种长久以来的默契和情感,它就像春日里的暖阳——你从不知道它是具体在哪一个时间来的,但你就是能清楚地感应到,它在慢慢地化开你的心扉,化开你尘封多年的心上的寒冰。
两个人默默相许的诺言,有时候甚至不用说出来,更不用别人见证,也无需写在纸上,只是凭着心心相印的信任,就认定了彼此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灵魂。
就算是生死,也无法将这种感情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