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婚房远比几个人想象的要繁杂许多, 严爱买的饰品组装复杂，东西在地上摊了一堆，一晃眼不是那找不到了就是这不见了。
季毓天拉来的两位苦力来的时候许知颜正蹲在地上组合气球彩条, 她穿的素色连衣裙，背影纤细窈窕，雪白的肤色如落了一层霜，一下子抓住了其中一位男士的眼睛。
严爱认识这两人, 是季毓天当初去卢州读书前的朋友, 也算半个发小。严爱和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 两人都算得上风趣幽默，但她和他们始终算不上多熟，不过成年人打交道没那么拘谨和尴尬。
季毓天介绍一番，大家就能捡个话题随意聊起来。
那位男士叫董淏，带着眼镜, 看着斯斯文文, 出口却都是幽默的段子。
许知颜听着也跟着笑了笑，不过重心还是放在了这彩条上，程冽没被段子笑到, 反倒被许知颜认真的模样吸引到。
她是个很较真的人, 哪儿都不服输, 就连现在做这个也是。
都说女人敏感，其实男人也是, 程冽在看许知颜的时候视线里突然闯进个人, 是董淏。
他推了推眼镜, 问许知颜：“你手怎么了？你这个我会，我来吧。”
许知颜客气的说：“没事，我快弄好了, 我自己来。”
董淏笑了下，回头看了眼在主卧的季毓天和严爱，对许知颜说：“我觉得你挺面熟的，不过之前跟老季吃饭，他没带过你吧？”
“没有。”
“我就知道，但还是觉得你面熟。”
许知颜对这句话习以为常，贺勤第一次见她似乎也这么说过，很多人都这么说，大多是因为看过她的一些平面广告，但她始终不比演员歌手，大家是叫不上来名字的。所以她没把董淏的这句话过多解读。
许知颜依旧很客气的对他笑了下。
这样近距离的看，董淏才发现许知颜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光，晶莹剔透。
许知颜扎上最后一个气球，抬头看向程冽，说：“是不是差不多这样？如果够了这种普通的气球就别打了。”
程冽把视线从董淏身上收回，对她点了下头。
“我来挂吧。”程冽说。
两个人抬着彩条进主卧，趁着这空档功夫董淏把季毓天拉到了套房外面。
董淏先是用手拍了下季毓天的胸膛，然后笑着说：“你可真不够意思的，你老婆身边有女孩子你也不给我介绍，我是长得丑还是人品不行？”
季毓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了董淏好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许知颜。
季毓天笑了声，逗他，“你看上知颜了？”
“她挺有气质的。”
“人家靠脸吃饭的，能没有气质？”
“网红？”
“差不多吧，不过是褒义词啊，不是那种网红。”
“懂了，让你老婆牵个线呗，趁着你们结婚。”
这下轮到季毓天拍他了，他说：“我刚刚是不是忘记给你们介绍下关系了？我刚不是说她叫许知颜，另外那位伴郎叫程冽吗，他们俩啊，是一对。”
董淏：“……没看出来。”
“这不是人家在挑逗期嘛，能让人轻易看出来吗？开玩笑归开玩笑，阿淏，别人谁我都可以给你牵线搭桥，知颜不行。不是说你不好，是她真的不会对你动心的，你要挖墙脚也挖不动的那种。”
“这姑娘这么倔？本来还好，你一说我倒是想挑战一下了。”
季毓天语塞，“不是吧？别搞事情，你和阿冽都是我兄弟，兄弟妻不可欺，你存这心思还不如问问知颜有什么单身的朋友来的靠谱。”
董淏挑挑眉，“我考虑考虑，进去了。”
季毓天担忧了一阵，但想着董淏也不是那么不明理的人。
一上午季毓天明里暗里观察着董淏，见他没什么突出的举动就放下心了，转头打量打量程冽，忽然很想抽根烟。
那时候高中，也不是没人喜欢许知颜，只不过男生爱面子知道没戏就不想贸然上，更何况对手是程冽。
可现在不一样了，董淏的条件比现在的程冽要好一百倍，许知颜这些年也从来不缺追求者，他知道，程冽现在压力应该很大。
昨晚抽烟的时候没提感情问题，断断续续又说了会关于电商那块的事情，他看的出来，程冽想做出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
晚上季毓天订了酒店请大家吃饭，犒劳这一下午的辛苦。
那气球质量参差不齐，爆了许多，程冽的手也被炸伤好几次，后来大家轮流打，挨个抹点药，在这大喜的日子这事看起来也略微有点好笑。
许知颜是在这顿饭上察觉到董淏对她的不一样的。
他给她剥虾子，说女孩吃虾不能自己动手，得让男人来。
他给她叫热饮，说看着她脸色有点白，喝点热的暖胃。
他还不让另外那个男士抽烟，说有女生在场，忍忍。
董淏的示好过于明显，有那么几分钟饭桌上是寂静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程冽一个人神色如常。
许知颜没吃董淏剥的虾，为了缓和气氛，她挽上程冽的手，开玩笑似的对董淏说：“谢谢，但你把我男朋友应该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你让我回去了怎么和他解释？”
程冽给她夹蔬菜的手一顿，没反驳，看了一眼董淏，神情是温和的。
董淏是个识趣的人，也不喜欢遮遮掩掩，觉得人姑娘都把话说开了，他就不藏着了。
他笑着连连摇头道：“老季和我说你们俩快在一起了，我还想着再试试呢，这年头女朋友难找啊。没想到一点机会都没有，那算了算了，估摸着下次得喝你们喜酒了，诶，老季，要不明天你们把捧花给我吧？我太想结婚了。”
季毓天说：“你想的美。”
在几个男人的插科打诨中，许知颜缓缓松开了程冽的手臂，一口接一口的吃他夹的菜，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会她靠近程冽说：“饮料冷了，我想喝杯温的白开水，你能帮我去问这边的服务员要一杯吗？桌上的是茶水，我怕喝了睡不好。”
程冽说：“等我一会。”
“嗯。”
董淏说：“果然男朋友的白开水也比别人的甜饮料好喝。”
许知颜这些年遇见过很多像董淏这样的男生，很好，只是她喜欢不上。
她笑笑说：“他知道我现在不喝饮料的。”
……
季毓天还在酒店顶楼的ktv订了包厢，说唱两个小时就散场，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也许ktv的装潢都大同小异，但这冗长的走廊和玻璃水晶的墙壁和当年高考完去放纵的ktv很像。
几个人一个小包正好，季毓天只叫了些饮料和水果，一向爱热闹的他第一次下令说：“今晚不许再喝酒了！明天我们要是醉的爬不起来，我这层皮就要被我爸妈剥了。”
严爱很担心明天会水肿，八点一过就什么都不吃了，唱歌也不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美名其曰保护嗓子，她明天的婚礼要唱歌。
程冽听到这个惊愕了下，问许知颜：“婚礼需要唱歌？”
许知颜回想了下自己之前参加过的婚礼，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中，她贴到程冽耳畔说：“现在的婚礼比以前新潮许多，跳舞的唱歌的都有，偏年轻人的玩法。”
程冽还是有些难以想象，他只听说过婚礼上司仪或者请专业的人来唱歌祝福的，没听过新郎新娘亲自上阵的。
这时代，确实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程冽说：“那你们想回去休息吗？我可以先送你们回去。”
他知道今天她们应该挺累的，那些都是力气活，特别是绑气球，他看见许知颜的指甲都断了一小块，食指顶端被勒的很红，但她什么都没说。
许知颜说：“不了，就两个小时而已，坐一会，一会就过去了。”
“嗯。”
两个话筒被季毓天和董淏霸占着，一首《情歌王》一口气没断。
许知颜想起那会程冽唱歌的声音，低沉磁性，后来她参加过很多这样的聚会，倒是没听过有谁比程冽唱的更动听。要么太富有技巧，要么太过洪亮，除开一些专业唱歌的，她始终觉得程冽的嗓音最舒适。
只是这次她没让程冽唱歌给她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们还没到这种程度，虽然她开口的话他一定会愿意去做。
程冽最后还是唱了一首，是董淏硬拉着他唱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董淏很会活跃气氛，对着麦惊叹道：“兄弟，明天她们有什么才艺环节就靠你了！知颜，明天看在你男朋友的份上，一定要早点给我们开门。”
许知颜说：“那就看看明天你们有什么办法了。”
程冽唱完了把话筒一放，转头对上许知颜明亮的目光。
头顶的彩灯流转着，老旧的音符落下，他晃了晃神，忽的喉咙一干。
他说：“我出去抽根烟。”
季毓天把话筒往另外一位身上一扔，跟上程冽，“我也抽一根，阿冽，等等我。”
今天早上进门后程冽一根烟都没抽过，这根大概是他今天第一根。
大约半首歌的时间，茶几上的一个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在幽暗的环境中亮起，那是程冽的手机。
许知颜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贺勤。
她走出包厢，接了上去，贺勤的事情说急不急，是他和做包装的厂子谈拢了，要再核对一遍运输包装的样式。
许知颜说：“你等等，我等会让他回电话给你。”
“好好好。”
挂了电话，许知颜去寻程冽，ktv不大，许知颜很快就找到了在抽烟的两个人。
他们站在ktv外的电梯间，那有扇窗户，烟雾就顺着窗飘出去，散去ktv里的歌声，这儿清静如世外。
他们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许知颜的耳朵。
程冽沉沉道：“知颜她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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