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
仆从一上楼,推开门,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陈华。
陈华跪坐席上,身前放案,神色淡然的看了过来,见只有这仆从一人,登时皱起眉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人能通过三个问题么?”
他坐在这里,拿着架子,心里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没料到只有仆从一人进来。
那仆从却哭丧着脸,说道:“少爷,咱们估算的有差,原来陈府今夜骚动,不是知道少爷您来了,而是因为朱守中郎将的一个幕僚,他以中郎将的名义给那个陈止拜贺,陈迟、陈边他们都是赶着去书林斋,见过这位朱守幕僚的。”
“你说什么?陈止?哪个陈止?书林斋的陈止?”陈华愕然之下接连反问,他都构思好了几段点醒彭城陈家的话,结果人不来了?还涉及什么朱守中郎将,牵扯陈止。
虽说陈止名头不小,可江左有名的陈华,却没有将之视作威胁,可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对。
等等!
“朱守中郎将?”
陈华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可是那江东朱家的朱守,这人不是在青州为将么,怎么和书林斋扯上关系了?”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仆人哭丧着脸,“反正那个朱将军的幕僚,不知何故,跑过来给陈止拜贺,所以之前丰阳街才会有那般阵仗,少爷,现在怎么办?”
陈华坐在席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注意到仆从的目光,他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刚才陈华一番作态,又是准备这个,又是标榜那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结果却扑了个空,这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连带着面前的这个仆从,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丢人丢到家奴跟前了!
一想到这,陈华莫名恼怒。
“这么说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彭城陈家,还是没发现我来了么?这能耐着实不怎么样!”找了个台阶下,陈华一下站起来,“既然出了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我倒是要看看,这陈止到底有什么不同,能引得朱守派人过来!”
“少爷,您也要去给他拜贺?”仆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心高气傲的少爷,可不是轻易就低头的人。
“拜贺?怎么可能!”陈华摇摇头,强自镇定的说道,“如果朱守亲至,我会去他府上拜访,但他只是派个走卒过来,还是给一个世家子拜贺,我怎么会自降身份?我可是七品乡品,即将中品,去给陈止拜贺?他连低品都没有,也配?”
笑过之后,陈华迈步就走,仆从赶紧跟上,等他们抵达丰阳街时,书林斋门外已是牛车堵路,里面更是热闹非凡。
“郑先生,在下陈边,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早就想一睹风采,没想到沾了我家小七的光,终于得见先生了。”
“郑先生,这是犬子,陈罗,你还不过来给郑先生见礼,一点规矩都没有。”
“郑先生,我陈家在这街上还有家酒肆,我已通知了那边,让他们备好酒菜,等会还望先生能够赏光。”
陈迟、陈边等人围着郑管,一句一句的奉承着。
不过,郑管和陈止交谈时,满脸笑容,等陈家老爷们一来,他立刻拿起架子,听到陈边提起酒肆,立刻看向陈止,笑道:“这事,要看陈先生的意思,我是代表我家将军,来拜贺陈先生的,没有他的允许,我可不敢离开,否则将军怪罪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他这么一说,众陈都是一怔,齐齐朝陈止看了过去,神色复杂。
陈止笑道:“我这本就简陋,招待不了贵客,大伯愿意帮忙,那是最好不过得了。”
他这么一说,陈迟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觉得陈止这是和自己亲近啊。而陈边却是眉头一皱,感到了威胁。
这样的细微变化,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都不得不感慨起来。
只是短短一句话,陈家的两个实权人物就不得不揣摩、顾忌,这就是实打实的影响力啊!
而就在几日之前,陈迟、陈边等人还指望着在陈止名声未起前,将人叫来,帮着壮壮自家声势,如今看来,这打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就算今年岁旦,真的无人上门,只要这郑管来了,别说我们陈府各房了,就算加上整个彭城世家,也未必能比得过陈止的声势啊。”
陈远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神色淡然的青年,感慨万千。
一时之间,整个陈家的人,情绪都复杂起来。
不过,在这复杂的心情中,也都存着一丝期盼,无论如何陈止都是陈家之人,他越是崛起,整个家族就越能沾光。
今天的事就是一个例子,郑管背后的朱守是何等人物?张府晚宴,陈边能和青州左家的左渊说上话,都高兴不已,而比起左家更有权势的朱家之人,又岂是他们能轻易接触到的?
偏偏这样的人物,今天就派人来了,不光来了,还和他们和颜悦色的说话,换成其他时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因为陈止的关系,一切水到渠成。
比起诸多陈家老爷的心思,陈迅等人的家眷就更加惊讶了。
“这几天,老是听说这七侄子厉害,今日才知所言不虚,你看看这年礼,这是翡翠玉镯吧?还是成对的。”
“这还只是一盒,这边还有呢。”
“姐姐,你来看这个,这是玉钗芳上好的胭脂水粉啊!”
这些家眷更感兴趣的,是送给陈止的年礼。
除却崔石所送,无论是刘家,还是彭家,带来的年礼都颇为名贵,而郑管为了给陈止造势,更是调查清楚,带来的年礼包罗众多,这胭脂水粉正是给陈止的姨娘、小妹所用。
众多陈府家眷指指点点,满脸羡慕,也有陈止的堂妹、堂姐有心求一两样,拉着陈止的小妹陈蔓,一副亲切模样。
“陈蔓妹妹,这盒胭脂你用起来肯定好看。”
“就是,就是,小妹这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不说这些讨论,就说屋子一角,王希听着众多言语,脸色一阵不自然,他也让人带来了年礼,其中最珍贵的,却只是卫夫人的字帖,还是一幅赝品。
王希根本没料到陈止会突然崛起,以为自己能来,就是陈止家的贵客了,准备的礼物也是投其所好,能让陈止书法精进,未料到是这等局面。
“和这些年礼一比,我这得东西怎么拿出手?”看着郑管送来的一副卫夫人真迹,王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陈止如此厉害,我定要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来结交,现在这东西送出去,他别以为我是刻意怠慢,未能亲善,反倒有了成见,那就弄巧成拙了。”
先前他还觉得陈止只是彭城闻名,自己尚有机会,结果郑管一来,局势突变,现在这么一看,他怕是连崔石的贺礼都比不上,最起码人家礼轻情意重。
“可笑我刚才还觉得与崔石同桌而食,于名声不利,现在别人看我,恐怕也是一般念头吧。”
一时之间,屋子里人心各异。
不过,这群陈家老爷的到来,倒没让刘纲等人意外,郑管一来,他们也都知道非同小可,都派了人回府通知自家。
实际上,就在陈家轰动、各房出门之际,刘家、彭家等彭城世家也是疑惑阵阵,有了诸多猜测,不过对于给陈止拜贺的决定,再也无人觉得不妥了——
这事是几位太公定下来的,但也有人觉得不妥,只是碍于地位、威望,不敢明言,现在这些零散言语,也都烟消云散。
“郑管一来,我等世家的拜访,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也进一步奠定了陈止的地位,陈家真的再兴了!”
以一人之名,而兴盛一个家族,并不是稀罕事,陈家前有白青案补血,又有今日拜贺扬名,再兴之日不远。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一身便装的杨永,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