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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仔,位于港岛北岸。
原是一个海滨小村,人口稀少,大部分是渔民,主要集中于洪圣古庙一带作业。
因为在地理位置上处于较低的位置,故又称为下环。
1900年左右,港岛人口已激增到三十万,湾仔是当时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
为继续舒缓稠密的人口,从1921年开始,展开海旁东填海计划。
在为期九年的填海工程中,共填得364公顷土地,由东面的铜锣湾伸展至西面的军器厂街。
因填海而得的马师道、杜老志道、菲林明道现已成为湾仔区熙来攘往的主要道路。
骆克道一带,湾仔有名的红灯区。
这里交通便利,人口稠密。时钟酒店,中西食肆、麻将馆、歌舞厅、夜总会,有说不完的夜生活。
夜色阑珊。
霓虹灯光下,尚算宽敞的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街面上非常热闹。
李安目光掠过街道上穿着清凉的艳丽女郎,和何宜并行往前走。
“在湾仔,势力最大的社团当属长乐社,坐馆曹氏长姐,曹燕君。”
“听说这位长乐社大姐大身手不凡,雷厉风行,整个长乐社都是她的一言堂。”
“可惜是个女流之辈,进取不足,要不然长乐社也不会仅窝在湾仔一地了。”
何宜边走边介绍。
李安则是安静听着,眼角余光四下打量。
“我本来准备带你去酒吧一条街的,不过,去那边的大多是洋人海员。
关键是,这些鬼佬海员一个个眼睛都是朝天看的,一向看不起我们。我们是出来消遣的嘛。既然去了也是添堵,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何宜先是撇了撇嘴。
随即笑着说道:“其实,骆克道更热闹,靓女也更多。”
李安接过话:“宜哥,我无所谓的。消遣嘛,哪里都一样。”
“走吧,就前面了。”
何宜伸手指了指前面。
“对了,我还喊了二个伙计,到时候介绍你认识,都是宝安县人。现在时间还早,大家同乡之间聚一聚,晚点再去泡澡放松。”
“好啊。”
李安欣然点头。
本来就打算多结交几个差佬,何宜既然愿意介绍,又是同乡,李安自然不会拒绝。
走了没一会,两人停住脚步。
李安看了一眼头上的招牌,紫梦夜总会。
“进去吧。”
何宜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李安环顾四周,里面灯红酒绿,人影憧憧,一片觥筹交错的喧哗之声,舞池内穿着清凉的靓女让人眼花缭乱。
说是夜总会,更类似于歌舞厅的样子。
高台卡座,有人站起身挥手喊道:
“宜哥,这里。”
“他们在那边。”
何宜冲那人点头致意,示意李安跟上。
来到卡座。
先前出声的男人说道:
“宜哥,你不是说吃个饭就过来的么,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俩都等伱一个多钟了。”
“闭嘴吧你。”
何宜拿过桌上的橙子塞在他嘴里。
随即向李安介绍:
“这是卫文,平日里跟个八婆似的。你喊他阿文就行。”
被称作卫文的男人咬了一口橙子,接过话:
“哇,哪有宜哥你啰嗦啊。”
“吃你的橙子吧。”
何宜瞪了他一眼,看向另一人:“这是邵宇,喊阿宇就可以了。”
李安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
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是黄竹坑毕业没几年时间。
李安脸带笑容,伸出手:“我叫李安。大家年纪差不多,喊我阿安,安仔都可以。”
两人见状,起身和李安握手。刚准备出声,何宜开口:
“不要没大没小,你们要喊安哥。我这次能升职,多亏了阿安,要不然涛哥哪能给我机会。”
闻言,两人顿了一下,连忙喊道:“安哥。”
李安摆了摆手:“宜哥,以后这话就不要讲了。大家同乡,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嘛。”
“先坐。”
何宜招呼几人先坐下,拿过桌上的红酒,替李安倒了一杯。
“他们两人都是军装。阿文以前是和我搭档,在码头巡逻。阿宇则是在文咸街巡逻。”
李安看着邵宇,笑道:
“刚好我准备在南北行开两个报档,阿宇,以后就拜托你顾着点呐。”
南北行刚好处于文咸东街。
“安哥,这点小事自然是没问题的。”
邵宇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
“那就谢谢了。”李安道了声谢。
“来,喝酒。”何宜招呼道。
呯的一声,几人碰了一下杯子。邵宇喝了一口酒:
“宜哥,听阿文讲,你这次升职花了二万块找鬼佬打点。”
何宜嗯了一声,轻声说道:“鬼佬定下的规矩嘛,想升职,就要交够规数,这次是涛哥关照,要不然起码也得三五万。”
何宜语气多少有些唏嘘。
虽说军装升便衣,只需要给鬼佬二万块钱。
前提是要有人提拔。
那按规矩,额外给好处费就必不可少了。胃口小一万多块,胃口大的二三万,这也是差馆默认的规矩。
当然,都在一个差馆,军装自然可以直接找鬼佬警司。
但这就坏了规矩。鬼佬愿不愿搭理不说,被排挤、穿小鞋就避免不了了。
邵宇叹了口气:
“三五万?军装月薪才二百块,这些鬼佬是逼着我们收规费。”
“别不满足了。军装虽然只是警员,但也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一份工作。月薪加规费,只要不乱花钱,供楼养家都够了。”
何宜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
“平日你们也不要吊儿郎当,大手大脚。只要能熬个四五年,手上自然能攒不少钱,有升职机会,大伙再帮助点,也不至于错过。”
邵宇点了点头。
听着两人谈话,李安不露声色的喝了口酒。
打量着座无虚席的夜总会。
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要不要搞点灰色产业,用来笼络一下这几个当差的同乡。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当利益一致时,金钱会使你产生合作。
单靠同乡情谊,是不能长久的。有利益,才能将他们绑在自己身边。
从1950年,上海滩风气被带入香港。如今酒吧、夜总会正好处于风口。
而且相对于其它行业来说,这年头的酒吧,类似舞厅这样的夜总会投资并不大,资金回笼也快,属于暴利。
只要能在众多社团眼皮子底下站稳脚跟就行。
“阿安,瞄什么呢,这么认真。”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眼尖的何宜见李安时不时看向舞池,不由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眼就看见舞池中身穿碎花裙、双腿修长,长相靓丽的女人。
不由赞叹出声:
“哎,正点呀!蛮顺眼的。”
“哪里,在哪里?”闻言,卫文连忙凑过来问道,眼睛看向舞池。
等看见那个女人,眼睛一亮:
“是挺顺眼的!”
“你看人家顺眼,人家也不一定看的顺眼你这小子啊。”
何宜怼了他一句。
小声冲李安问道:
“看上眼了。要不要我帮你来个英雄救美啊。”
“宜哥,你不觉得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很老套。”
“怎么会?我跟你讲,英雄救美老套是老套,但是呢,女人他还就吃这一套。”
何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
卫文点头附和:“是啊。你不知道,宜哥就是巡逻时帮嫂子抓了个抢包的小贼,嫂子才嫁给他的。”
“真的假的?”李安打趣道。
何宜扯开话题:
“阿安,要不要让卫文和邵宇捧场戏,你来个英雄救美!”
“宜哥,你不是吧,让我们两个警员扮坏人呀!”卫文夸张叫道。
几人不由笑出声。
“不用,有两个自愿的,你们看。”李安伸手指向舞池。
闻言,他们顺着李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看见两名青年朝着正在跳舞的女人凑了过去。
趁着女人旋转着身体的时候,穿格子短衫的青年一把拉住女人的手举起,带动着女人连续转了两个圈。
眼见女人似乎支撑不住,就要和他撞个满怀,青年得意的张开双臂。
不想女人左手抓住他衣服稳住身形,右手举起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青年脸上。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原本正跳舞的男男女女停下身来,看起了热闹。
坐在卡座上的何宜啧啧出声:
“这小妞很凶悍啊。”
李安点了点头,站起身往舞池走去。
“阿文,阿宇,你们过去看着点。”
何宜似乎担心李安吃亏,推了一下两人。
舞池内,女人哼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另一名长发青年快走两步拦在她的身前。
措不及防之下,女人差点撞到他身上,长发青年看着女人的胸前,眼睛一亮,吹了一下口哨。
“差点撞到波啊!”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地说:“让开啦!你们真的很烦内!不知耻!”
“哇,原来还是个台妹啊。”长发青年表情夸张。
此时,被打了一巴掌,穿花格子短衫的那名青年也走了过来。
他对女人恶声恶气的说:
“三八,打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简单。”
“你们很机车耶!”
女人避过两人,想离开夜总会,却被花格子青年一把拉住手腕。
“喂!放手啦!”
“想要我放手也行啊,陪我们兄弟喝一下酒。喝高兴了,我们就放你离开。”
女人没有说话,甩了一下手臂,见挣不开青年的手腕。抬脚就踢向青年的裤裆,却被早有防备的青年闪身躲开。
这一下也彻底惹怒了青年,他另一只手抬起就往女人脸上打去。
“人家小妹妹不乐意就不要强求嘛。打人就更不对了。”
这时,来到舞池的李安一把握住青年的手腕,笑呵呵的说道。
青年只觉手腕忽然一阵剧痛,隐约还能听见咔吧一声,他脸色一白,额头沁出冷汗。
太痛了!
青年不由放开女人的手臂,咬牙道:“你混哪里的?”
听到这句似曾耳熟的台词,李安几乎笑出声。
他示意女人退到一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松开手腕。
见李安保持沉默。青年顿时恢复嚣张气焰:
“出风头扮英雄。你知不知我是谁?”
李安顺着青年的话问道:“你谁啊?”
“好叫你知道!骆克道一带没有谁不知道我飞仔俊的,你真够胆,敢管我的闲事?”
“哦,飞仔俊啊没听说过。”
自称飞仔俊的青年脸色一僵。
李安表情平淡:“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转过身示意女人跟着他走。
“扑你个街!谁让你走的。”
一旁的长发青年,紧走两步,伸手准备抓李安的肩膀。
哪知李安蓦然转身,抬起的一脚正蹬在他的胸口,长发青年被踹地飞出一米开外!后背狠摔在地上,连胸腔都发出闷响!
飞仔俊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狠色,从腰间掏出一把折叠刀,挽了个刀花,冲着李安捅了过来。
围观众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小心呀。”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眼见飞仔俊冲到自己面前,李安一把抓住对方手腕,随着右手用劲,对方痛哼一声,手掌张开,折叠刀往下掉落,被李安一把握住。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飞仔俊色厉内茬。
他话音刚落,李安拿刀的手已经对着他脖子插了过去。
“噗嗤!”
刀锋刺破皮肤让飞仔俊瞬间崩溃。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命的捂住脖子,鲜血从指间沁出,一股温热的体液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划坏点皮,至于吓成这样。就你刚才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李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回家当个乖宝宝去吧。人家做烂仔,至少可以讨生活,博富贵。你当飞仔,除了给家里找麻烦,简直是一无是处。”
总的来说,大多数飞仔家里条件并不好。
很多人当飞仔,就是单纯的抱怨命运的不公、叛逆、自暴自弃罢了。
什么追求平等,为了自由啊,这些高大上的目标,都是扯淡!
自我安慰而已。
“现在没人找你麻烦了,还不走啊。”
李安看了一眼女人,转身准备往卡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