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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了?”
孟行被拦住去路,他已是几次遭遇王家的霸凌,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又被王家人紧逼,环顾四周,周围是对他指指点点之声。
新仇旧恨之下,孟行心头已是冒火,他本准备给王家找不痛快,心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先给他们上点眼药。
他心生一计,似是有感而发,大声道:
“本人乃是李青云拥趸,李青云文采绝伦,他一生求官,却从来没有青云直上,壮志难抒!却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出身不行?”
“他上秋雁楼,见到王景之诗,哪里是自愧不如,而是心生愤慨:你们王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已是在财富、地位上远远高于穷苦人,为何还要在文采上跟普通百姓抢资源?故此愤而不写罢了。”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一片哗然,王景略已是气的发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孟行道:“我猜的,怎么了!只因我也是出身低微,故此感同身受。”
“……”
周围出身不怎样的读书人,闻言心有所感,而其他书生,多半也是若有所思。
只有一些人不满起来:
“这等言辞,简直荒谬!诗写的好就是好,岂容你诡辩?”
孟行再道:
“王景此诗的确好啊,谁都不能否认!中州王家之人,将这一首《秋雁楼》挂在此处,横压几世文采,说不出的荣光。”
“……”
“就似王家手中的那本《千金书》,多少年了,竟一字不增一字不减。”孟行嘿嘿:
“难道真是今人之智不如古人么?”
“……”
而此时在秋雁楼上的王家之人,听到这样的阴阳怪气,都脸色大变。
不仅是他们,秋雁楼之上所有人,因他这几句而哗然。
刚走了吕天生这个狂生,怎么又出现这样一个疯子?
他不知道刚才的这些话,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么!
孟行丢下两句诛心之言,便要脱身而走。
王景略仍是拦住去路,孟行便冷笑道:
“拦着不让走,你还敢让我多说么?”
“让!”
“……”
王景略心头大乱,孟行已是从旁掠过,飞快下楼。
钱谦益等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上离开这一处是非之地。
等秋雁楼被远远撇在身后,钱谦益忽然一声大笑:“痛快啊!”
闻挺则是心有余悸,道:“我不知怎么就跟上你们,成了伱们一伙,这下得罪王家啦!”
其他人则道:“孟兄,你是怎么想到那些话,令王家的人说不出话来?”
孟行怅然道:“还不是因为与诸位一样写不出诗来,又看不惯许仙出风头么。”
几人闻言一愣,随即捧腹大笑,笑的快要直不起腰。
“哎呀孟兄,你这真是……真是……怎么说来着?”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反正刚才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即便是比不过,我也不服!”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
“走走走,今日定要痛饮一杯,虽然很痛快,但我心里为何这样难过!”
“呜呜呜!呜呜呜!”
“……”
另一边,秋雁楼上,孟行搅动的风波尤在,这时众人的意见也分成了两派,觉得孟行说的有道理的有不少,况且王家在中州的地位和行事作风,也的确证明了一些事。
秋雁楼上挂了几百年的王景之诗,自然是好的,但是这几百年来此地赋诗的文人墨客入过江之鲫,真的就没有一首比得过王景的这一首《秋雁楼》么?
由此也可推想,王家所藏着的千金书,内容有万言十八篇,真的是不能增损一字么?
王景之诗,是别人比不下,还是不敢比下?
千金书,是不能增损,还是不敢增损?
千金一字,是真心实意,还是为博名、博流传的噱头?
这些疑惑,不是没有人想到,但是始到如今,才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王家人的面提出,啪啪打脸!
这个人,称之为狂生也可以,称之为勇士也可以!
已是得许多人心中支持了。
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孟行在挑起平民百姓与豪门世族的矛盾,其心可诛!
不过,知道又如何?看清世道又如何?
强权即是公理。
“此人是欲以这些话博名么?”有不少世家子弟暗笑:“哗众取宠罢了!”
“写诗,跟贫富有何关系?不是寒门也出贵子么?诗写得好就是好,写不好认了就是,酸溜溜的做什么?”
“自古狂生多如是,或有一点才学,但也不多!”
“跳梁小丑!”
而许仙一行,则神色肃穆很多。
世家与平民,听起来是两不相干,平民微弱如蝼蚁,世家强大如巨象,任蝼蚁是怎么想的,大象都不会在乎。
然而古往今来的历史,无不证明蝼蚁虽小,可翻大象,他们这些立志步入朝堂的读书人,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怎敢小觑其中微妙的关系?
“此人是谁?”
王珺雁身边的管家回道:“这一行人似是大小姐的贵客,住在家中聚英轩一片。
王珺雁闻言微微蹙眉:
”大姐喜欢结交草莽,而草莽之中鱼龙混杂,多是狂悖之人,此人口吐狂言,我看也是狂士一类!”
管家道:“这一行是读书人。”
“读书人读圣贤书,读得愤世嫉俗不是什么好事,这类人多偏激,也不用理他们!”
一旁的刘显赞同:“此人为求名耳,若是我等与之辩论,反而助长了此人名气,我等不予理会,便是对其最好的反击,此事过不了多久便自然消弭了!”
周围之人顿时赞同:“正是此言之理,不要因为这個人,而坏了我们游览的兴致。许兄,请!”
许仙点点头,心中却不似表面一般平静,只有他自己心中最清楚,在接下来两日后的千金宴上,他准备做什么。
这个人……怎么回事?
……
不知不觉,已到了两日之后。
这一天,望海楼外人潮如织,无数读书人蜂拥而至,都被引入望海楼外布置的席位之中。
望海楼门口,一人在宣读规则:
“望海楼虽巨,内中席位也是有限,故此无法令诸位数进入,还请见谅!”
”此次千金宴为千金书而办,乃为文事,故此以文为规而设。”
“各郡解元公,可直上六楼;各郡举人,可上四至五楼;各地有才名者,也可入楼中一二三层!余者,在外!”
“我王家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虽然有人此时无名,但未必没有才学,或许有人身在草莽,但也是满腹经纶之士!”
“英雄不问出处,”这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意有所指:
“文才……不看出身,谁要是有真才实学,可写一首《望海楼》,作为登楼之阶!若是文采斐然,也可挂在望海楼顶,一样横压百世,万古流芳!”
“……”
此言一出,闻者哗然。
这是王家对于前两日秋雁楼之事,做出的最直接回应!
秋雁楼上虽只是一场文人之间流传的小风波,但王家做出这样的表态,足已说明王家非常重视风评,也展现了自信与气度。
而作为当事人的孟行,此时已被许多周边之人认出了,毕竟戴着面具的孟姓书生,特征显著。
而今日的热闹程度,比之秋雁楼何止百倍?
一时来看孟行之人不知凡几,目光之重,只是波及,便令一旁的钱谦益等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糟糕了,今日风头过盛,我等成众矢之的……孟兄,怎么说?”
孟行道:“此地人多眼杂,太过拥挤,还是进楼为妙吧。”
“……啊?”
孟行在众人瞩目之下,已是径直走向望海楼,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王家这样点名,此人走上前去,恐怕是要针锋相对。
众人纷纷给他让出路来,拭目以待。
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如此激烈的对局,也使得所有人期待感狂升。
众人都要看,此人如何应对,是要抛出什么绝世的诗篇,一展文才,大打王家的脸?
门口,孟行看到守门者,问道:
“秋雁楼狂生孟某,经你今日一番宣传,已是人尽皆知了,是否能算小有名气?”
看门者能想到他会反击,不料是这样反击,此人打蛇随棍上,有点不要脸了!
但他这番话,话中有话,岂能反驳?只能道:
“……算。”
“能进么?”
“……请进!”
孟行又问:“我的名气,能上几楼?”
看他得寸进尺,守门人也是气笑了,傲然道:“既是我王家替你传名,起码能上三楼!”
孟行昂首挺胸便走了进去。
“……”
看他居然这样随随便便就走了进去,而且还是老实不客气的第一个,余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也行!
而钱谦益等人面面相觑,已是连忙跟上,守门人阻住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上谷钱谦益!”
“没有听说过,外面请!”
”……慢着!”钱谦益哼道:“秋雁楼狂生孟某的朋友钱谦益,不知道够不够名声?”
“……”
“既是你们王家传的名,我进一楼总可以吧?”
守门人已是青筋暴跳,又怕此人胡搅蛮缠不好看,道:“……进!”
闻挺见状,蒙头蒙脑往里走,被守门人拦住,不由提了提裤子道:
“还用我多说么?我也是孟某的朋友。”
“……”
趁守门人宕机的瞬间,已是连续进去好几个:
“我等也是孟某朋友。”
“……”
外面被拦的人已是叫喊起来:
“我等也是孟某的朋友,怎么不让进!”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一下就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