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人的寒冬历经其乐融融的除夕夜,逐渐向着柔春转变,覆盖了整个冬的雪化成雪水沉入大地,流淌河川,秃了三四个月的树也生出朦苞。
寒风退人间,春柔拂大地。
没了雪层的阻挠,再次举起“算”字旗,重新做些算命行当,银子要挣,不然买剑谱术法的钱从哪里来呢。
新的一年开始,算命先生远不及除夕前那么吃香,除了零零散散的几个情窦初开的邻家姑娘,算算与心中喜爱的公子是否配对,又或者余生郎君在何处,何时遇见。
也有少许瞧见陈玖凉还算得上俊俏模样,死皮赖脸跟着很长一段路,最后吃不了苦难日子,庆庆离开回到自家村子镇子,和那看起来远不如算命小先生的邻家公子,做起了过家家的夫妻生活。
起初对待这些姑娘很无奈,不管如何拒绝,她们都会死皮赖脸的跟着,直到吃不了苦离开后才会松了口气。
慢慢的就习以为常,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折中选择一段办法,撑着她们方便时,留下一纸回家路线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二境练气士的脚力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跟得上的。
这不刚刚摆脱一位十四岁的小姑娘,躲在角落注视着姑娘安全离去,才放心走出,朝着东边继续赶路。
还有两月半左右,那片桃林才会盛开,之间相距多远,陈玖凉心里没底,东洲地图都掌握在官家手里,没有人脉连一眼都瞥不见,更别说买上一副,所以这趟桃林之行,完全就是碰碰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能看上一眼余末。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也变得豁达起来,能不能看见桃花盛开,能不能买上两壶今年的桃花酿,一切都随缘,缘到,自然就到。
不急迫的赶路,全身心的侵入在通脉之阶,十二脉已通三脉,气灌身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三时练气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气入三田。
只可惜九品道一直都未精进过,连八品门槛都没瞧见,但是心中并不怎么着急,八品算是真正的踏入道,门槛之高,可以想象。
道法随心,心中何想,道法何幻。
可谓是大道三千,必有其一,便是如此
。
至于能在八品悟出何道,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开春后春雨一场接着一场,道路一直泥泞,粘在草鞋上的泥巴,掉了一层新粘一层,有了泥巴把保护,草鞋洗净以后,看上去如新的一般,只是断开的草绳显露出旧鞋的沧桑,恐怕再有三五天就会彻底破碎,那时只能穿起独一双布鞋。
可等到草鞋真正破碎时,仍是不愿拿出布鞋穿,泥泞的地面,弄脏了鞋子,会心疼的,要是路面不这么泥泞,心中便不会如此作想。
没了鞋子,只能光脚走路,路上藏在泥土下的石头、枯木有些硌脚,不过脚下茧子层厚,不会因踩到尖锐的石尖而划破脚底,这点还是很放心的。
春雨连绵的柔春,农民最喜欢,瞅着地里势头迅猛的粮食,黑皱的脸好些年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孟雨落得爷爷撑着伞站在被翻过好几道的田埂上,眉头透露着欣喜,苍老岁纹紧皱一起,想起那夜的小道士,好像心中不那么讨厌了。
埋有上吉签的院子,那棵梨树今年花开争艳,幼果硕多,细枝都有些要压断的节奏。
往年寒冬,孟雨落爷爷的老寒腿都会发病,去年却并没什么大碍,但是离开家后,老寒腿又会犯上,可回到屋后,也没什么事。
这件事当时惹得孟爷爷心里犯搐好长一段时间,总有种被鬼盯上的感觉。
请着路过此地的某位老道士到家中一看,扬言说家中风水极佳,乃是中等之所,只是阴缺有不足,道者入住会有损修为。
也正是这个不足,才免去一家子破家灾难。
孟爷爷思前虑后,觉得风水更改和开春丰收年跟那个田埂小道士有关,但不管是不是,总要记人家一点好。
除夕深夜的时候,偷摸摸取出三只香插在竹签埋得地方,坐在厅堂廊檐下,只要一灭就会重新点燃三只,直到天亮为止。
春二月,早季树草已经盛开花朵,陈玖凉瞧见花朵,突然的对这趟行程抱以失望,没想到还是没能见到那片桃花盛开的模样,只好期待着那个镇子的酒家能多酿些桃花酿,不然可真就有些伤脑筋了。
花赏不赏没关系,酒
要买。
更何况那里还有桃花所在,定要前往,不然可就白白浪费月老的红线,这不就是对不起老人家的幸苦劳作?
老人家忙活了大半辈子,岂能辜负人家。
可是那位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呢?
俊俏小郎君?还是贵家公子哥?又或者穷酸书生?
……
都不知道,好在模样还算俊朗,手里也有好几十两银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官纹,值钱得哩。
书生还是啥样?
书中说书生最文雅,一行青衫,束起长发,背着竹箱,里面放着些许书。
想到这些,在路过一处镇子时,心疼的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件布质还算中肯的青衫。
又在不知道哪个山头砍了好几棵竹子,通宵编织出一个竹箱。
见姑娘马虎不得,第一影响很重要,这是当年老张头告诉自己的。有没有钱,俊不俊俏,姑娘很看重这些。
当时反驳老张头的话说道:“我听说一些大家族都是联姻的,没成亲前都没见过面,哪知道俊不俊俏,有没有钱啊。”
老张头耻笑的回着:“你也说过是大家族,大家族能没有钱,也不知道你个娃娃咋这笨。”
也是从那时,彻彻底底的记住那两个姑娘折偶的标准。
一身青衫穿得有模有样,长发束起,插着孙老道长送的那支簪子,洗净的脸白净净的,背着空荡荡的竹箱,借助平静水面倒映的影子瞅了两眼。
右手扶额,嘴碎的嘀咕着:“该死,世间咋会有这般俊俏的小郎君,果真如师傅的那样,要迷倒万千姑娘啊~”
感叹一会儿,又匆忙的脱掉身上青衫格竹箱,重新穿上素白长袍。
将青衫和竹箱收进方寸物里,等到那处镇子后,再重新取出穿上,这可是用来找媳妇的行头,定要珍藏好。
随着每走一步,那夜梦里魂牵梦绕的身影越加清晰起来,除了三时练气外,其他功课都耽误不少,唯有真正心定时,才会练习一会儿。
思春半月后,才想起对方要也是个练气士,而且境界极高,那自己着二境可就有些不够看了,说不定对方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
好
不容易准备许多,难得的正气起来,再次耷拉下来,不在思虑它事,正儿八经的打通体内经脉。
事愿人为,老天爷也喜欢捉弄人,七天后,一望无际的大林子映入眼帘,林子片片淡红,临近时才发现,原来都打着花苞,露出点点粉红。
本以为这趟游历已经错过桃花盛开,谁曾想,还早到好些天。
瞧着林子势头,差不多再有八九天就会是桃花最盛的时候。
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十二脉才打通五脉,七天打通两脉,已是尽了最大之力,最终不得不接受现实。
底气不足的穿上青衫,束起长发,插上簪子,背起竹箱,放几本书封翻破的书在竹箱里,四处闲逛,寻找着梦里的那道身影。
镇子不大,大多数都是酒楼和客房,很少有居民居住,或许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一片桃林,酿些桃花酿,每年也能挣钱几百两银子,甚至神仙钱。
这时正值镇子热闹,就这也并不是最热闹的样貌,等到桃花彻底盛开时,那时真的是人山人海,一不小心就会迷失人海之中。
也是每到这时,客房的房价都会上涨,涨到陈玖凉不舍得住,只好怯怯离开镇子,想着夜里在外过也是一样。
闲来无事,沿着桃林逛着没盛开的桃林,虽说没开,但是仍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香味甘甜。
路过一处看起来没有镇子繁华的酒店,单一层,桃木所建,店门外挂着一副写着“酒楼”二字的招牌,店内无一客人,想来是距离桃花盛开还早的原因。
既是酒店,就会有酒客来喝酒,一位老汉挑着装满各种蔬菜的担子,临近酒店时,放在门口,进入其中,熟络的说道:“九娘,来户麦烧酒,再来一两卤牛肉。”
站在柜台边看着账本的九娘,体态丰满,抬起头淡笑一笑,边向着后面走去,边的说道:“李大哥又来喝酒了啊。”
李汉子眼睛刮了一眼九娘,咋吧两下嘴说道:“嘴馋了,正好路过此处,喝上一壶。”
九娘打趣说着:“也不怕你家婆娘知道。”
李汉子收了收脖子,窃声说着,“她知道咋了,谁不知道我
家男人掌家。”
“是是是。”,九娘附和的回着,并端出案板,上面放着一壶麦烧酒和一碟卤牛肉,临近李汉子桌边时,迅速放下后,匆忙离去,不给对方揩油的机会。
李汉子懊恼一番,只叹可惜的到了一杯酒,就着卤牛肉吃喝起来,时不时与九娘闲聊几句有得没得。
站在酒店不远处的陈玖凉,看着店家老板娘,丰腴饱满的身姿,与梦中身影相似十之有八,近乎于相似。
心潮澎湃的走进酒店,又有些犹豫,羞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好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店家,直愣愣的盯着九娘。
与李汉子闲聊的九娘看到进来的青衫书生,脸上一副俊俏模样,看了两眼不再看了,而是等待着对方点酒,可对方进来后,什么都不点,只看着自己,看得心里有些羞涩,脸上涌上潮红。
李汉子瞧着九娘模样,心里酸涌上心头,不满的说道:“这位公子,是来喝酒还是问路?问路可以找我,咋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汉子的声音打断了陈玖凉的注视,这才想起有些不礼貌,或许已经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慌忙的说道:“对不起,你太美了,一时看呆了。”
转过头看向李汉子桌子上的酒和卤牛肉,指了指说道:“给我来一份他那样的。”
九娘说着:“你先选个位置坐着,我这就去取酒。”
少许,九娘端着酒和卤牛肉出来,仍是迅速的放在桌上后,匆忙离去。
陈玖凉端起酒壶闻了闻,一股夹杂着麦香的酒香味扑鼻而来,到了一杯,喝下此生第一杯酒。
“咳咳咳。”
酒的辛辣刺激着喉咙干咳好几声,吃下几片卤牛肉后,才稍加缓和许多。可烧酒的劲头冲的面红耳赤,脸上烫得不行。
李汉子嗤笑的说道:“不会喝酒,也装模作样,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书生,一看漂亮女子就走不动路,自以为肚子里装点墨水就自以为是。”
陈玖凉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接连嗯叹,可烧酒劲头属实太大,又不会运气驱酒,三两下就回到桌子上酣睡起来。
九娘看着喝了一口就爬睡在桌子上
书生,笑了起来,好像很久没遇到有趣之事。
那幅笑容看呆了李汉子,张着嘴巴留着口水,正喝下一口烧酒时,自家婆娘怒气冲冲,扯着沉迷汉子的耳朵,嗷嗷直叫。
汉子挑着担子,又被扯着耳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