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公主便让人唤了拂柳前去。
“今儿个,本宫主带你去万树园玩玩,那个地方你不陌生,上次你便是将本公主丢在了那儿自生自灭呢!”公主看着拂柳笑道。
拂柳闻言,心中不禁有些绝望了。
万树园北倚山麓,南临澄湖,地势平坦开阔,地上绿茵如毯,麋鹿成群,山鸡、野兔出没,苍松、巨柏、古榆、老柳散置其中,遮天蔽日,园内不施土木,设蒙古包。
进了万树园,公主与魏凝儿等人便骑在了马上。
“秀常在,闲着无聊,咱们玩玩,等下本公主数到三,你便可以跑了,若是跑的太慢,本公主与凝儿手中的箭可是不长眼的哦!”公主乐呵呵的笑道。
“公主,嫔妾今夜要侍寝,改日陪公主可好!”拂柳不得不搬出皇帝来压众人,毕竟除了贵妃,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只是,自从皇帝启程往热河行宫来后,拂柳便丝毫没有用处了,皇帝这些日子以来,可从未召她侍寝。
“侍寝!”公主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公主您这是?”魏凝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秀常在,你这是故意吓唬本宫主吧,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今儿个一早便听皇额娘说,皇阿玛要带她去游玩呢,去什么地儿?本公主一时也想不起了,不过要过两日才回行宫来,你侍寝?给谁侍寝?”公主故作不解的看着拂柳。
魏凝儿与若研忍不住笑了起来。
“拿箭来!”公主娇声喝道。
“是,公主!”小安子立即递上了弓箭。
“秀常在,你不跑本公主可要射了哦……”
“公主,奴婢也想试试呢!”若研突然笑道。
“若研你不是不会射箭吗?”魏凝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此时学也不晚嘛!”若研笑道。
“说的有理,小安子,给若研弓箭!”公主说罢已然拉开弓。
拂柳本来不愿意跑,可公主射出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她,从她身边擦过,她若是不跑,定然被射中了。
一个时辰下来,拂柳早已晕倒在地,无论泼多少水她也未曾醒来。
“真是没劲,这么没用,本公主还怎么慢慢报仇!”公主有些气愤的吼道。
“公主,奴婢有个法子定然能叫醒她!”若研笑道。
“哦……那便试试!”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从万树园回到了塞湖边。
小宫女们在若研的指挥下,将拂柳给绑了起来,而太监们则是拉着绳子,将拂柳丢入了湖水里。
“哎呀……动了动了……”公主见人刚刚丢进水里片刻便有了动静,高兴的大叫起来。
“快快快,把她拉上来,可别让她溺死了!”若研立即吩咐小太监们。
“公主饶命……”被倒着拉出水面的拂柳立即求饶。
可公主是玩上瘾了,一直尖叫着让人放下去又拉上来。
魏凝儿在一旁看得不禁笑出声来,她自然是不会同情拂柳的,拂柳那样的人,你同情她,她便如同那饿狼般,下一刻便要了你的命。
“快快……放下去……”
“拉上来……”
众人的嬉闹声传了很远很远。
娴妃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绣着淡雅碎花的袍子,脸上脂粉未施,更显得她气质脱俗。
在园子里走了不久,她便想去湖边瞧瞧,暮云立即叫人抬来了肩舆。
“不必了,本宫想走走,你与海盛跟着便成了,本宫不想身边人太多!”娴妃笑道。
“是,娘娘!”暮云应了一声,便与大太监海盛一起跟着她去了。
“比起紫禁城,本宫倒是更喜欢这行宫,依山傍水,连这天都是那样的蓝,看着就让人心中舒爽!”娴妃抬头看着天,柔声道,眼中却满是憧憬之意。
“本王今日才知,皇嫂竟然喜欢行宫!”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娴妃微微一愣,这才回过头去,待看清来人,脸上那淡淡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皇嫂这是要上哪儿去?”和亲王笑道。
“和亲王!”娴妃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疏离与漠然。
“皇嫂……”和亲王看着她欲言又止。
“和亲王是要去觐见太贵妃吧,本宫想去塞湖边走走,海盛……”娴妃微微侧目看着海盛。
“娘娘!”海盛立即垂下头。
“派人将本宫的肩舆抬过来!”贵妃柔声道。
“是!”海盛立即往后疾步走去。
“暮云……”娴妃看着暮云,眼神柔和。
“娘娘,起风了,奴婢回去给您拿件披风过来!”暮云顿时会意,娘娘这是要支开她呢。
见娴妃身边无人,和亲王也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退下了。
“敏若,进来可好?”和亲王看着娴妃,目光中一片柔色。
“本宫一切皆好!”娴妃淡笑道。
“我听母妃说,倩儿在宫中时,你很照顾她,谢谢!”和亲王面带苦涩,没曾想,有一日,他与她见面之时,竟然无话可说,只得说这些无用之话。
“和婉公主聪慧可爱,本宫喜欢她也是常理之中!”娴妃笑道。
“敏若,我……”
“和亲王,请称本宫娴妃!”娴妃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敏若,当初你便不该嫁给四哥,四哥深爱四嫂,别的女人只是摆设罢了!”和亲王神色黯淡的看着她。
“此话王爷十年前便说过了!”娴妃冷笑道。
“敏若……当初……”
“和亲王!”娴妃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他。
“敏若,有句话我憋在心中十年了,今日我不吐不快,十年前,我不能娶你做我的嫡福晋,可我答应你娶你做侧福晋,一辈子只疼爱你一人,可你为何选择嫁给四哥,做了他的侧福晋?”和亲王有些痛心的问道。
“和亲王,请你自重,你是亲王,本宫是皇上的嫔妃,你若再如此胡言乱语,休怪本宫不客气!”娴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和亲王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诚恳,还有一丝歉意:“我此番是送倩儿来此的,敏若,我还是那番话,有难处便找我,我弘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了!”娴妃冷冷的说道。
此时,海盛与暮云双双敢来了。
“娘娘!”暮云将披风为她披上,扶着她上了肩舆,众人便往塞湖边去。
娴妃坐在肩舆上,脑子一片混乱。
曾几何时,她也曾问自个,当年为何会选择嫁给弘历而不是弘昼。
他们均有嫡福晋,嫁过去她只是个侧福晋,但弘昼喜欢她,弘历却漠视她。
平心而论,她当初喜欢的是弘昼,可当先皇问她时,她却选择了弘历。
只因阿玛告诉她,宝亲王弘历是内定的皇位继承人,而弘昼未来不过是个亲王。
做一个亲王的侧福晋了此一生还是做一个帝王的妃子?一步步往上爬,问鼎后位?她陷入了两难。
最终,在爱情与权力之间,她选择了权力。
可嫁给弘历这十年来,她也曾努力了,却从未得到他的怜惜与爱,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愿用那些卑鄙的,不耻的手段去争,去夺。
多少次,她差点迈出了那一步,就像宫中这些女人那样,费尽心思去谋划那一份恩宠。
可每当她不经意间瞧见皇帝望着皇后时眼中的柔情,她的心也渐渐冷下去了。
她乌拉那拉敏若,不是一个乞儿,她不愿要那一丝丝怜悯。
尽管那一丝施舍来的怜悯之情在这后宫之中,众人趋之若鹜,可她不屑。
宫里的女人不是傻子,有谁看不出皇上心中、眼中只有皇后一个?
尽管这几年来,因二皇子的死,帝后之间不再似从前那般浓情蜜意,可那份爱并未曾因此有丝毫的减退。
这几年来,她远离后宫的争斗,可总是在不经意间又趟进了这浑水来,到底还是不能独善其身啊!
难不成这一生就这般下去,终老后宫?她不禁陷入了深思,直到一阵阵嬉笑声传入耳里。
“娘娘,和敬公主在湖边玩呢!”暮云躬身禀道。
“过去瞧瞧!”娴妃柔声道。
“是!”
太监们将肩舆抬了过去,稳稳落地,娴妃这才下了肩舆。
“梨梨,你在作甚?”娴妃走到湖边问道。
“娴娘娘万安!”公主似乎对娴妃很是喜欢,远远就扑到了她怀里。
“那不是……秀常在,她怎么会?”娴妃有些诧异的看着公主。
“闹着玩的,小安子,把秀常在拉上来,送她回宫!”公主玩累了,也闹得差不多了,便要收手。
“你这孩子,她好歹是你皇阿玛的嫔妃,悠着点!”娴妃拍着她的手笑道。
“是,梨梨知道了!”公主并未放在心中,但她在娴妃面前向来是知礼数的。
“梨梨,方才我遇到了你五叔,他将倩儿送到太贵妃那儿去了,你不去找倩儿玩玩?”娴妃一边为公主擦干额头的汗水,一边笑道。
“倩儿回来了,太好了,我快三年未见到她了!”公主乐的跳了起来,对着娴妃福了福身便要往前跑。
“公主!”魏凝儿轻声唤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