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音忽然出现的身影,Anthony几乎是喜形于色——有震惊、有诧异,但更多的,还是在他听到“真画”之后的惊喜。
“……Amazing,Iknowyoudoit.”(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他狞笑着朝她伸出手掌,猥琐而傲慢。
白音神色平淡地从二楼走下来,缓缓行至他身侧……
“阿音……”白晚担心着叫出声。
看到姐姐和陈翊平安地站在楼梯下,她才欣慰地笑了一下,仿佛是在报平安。
Anthony迫不及待地接上了那幅画,白音防备地朝后退了两步。
“这幅是《干草堆》的真迹,你偷的那幅,是我妈仿的。”
“我当然知道。”Anthony脸上止不住地窃喜,刚要打开,又面露疑色,“那个男孩呢?”
“你说夏明彻?”
“对,就是他,他是……”他思索了会儿,大概是不懂中文怎么表述‘行家’这个词,“是expert,我需要他来帮我一起鉴定。”
“所以你偷的那幅也是他帮忙‘鉴定’的?”白音立刻反问。
可Anthony完全不再听她讲话了,作势要离开此处去找夏明彻。
白音见状,立刻使尽全身力气去夺回那幅画,争执期间,画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并不是什么《干草堆》,只是一幅普通的……装饰画。
“你居然敢骗我?!”
Anthony不由分说地举起了腰间的枪,想都没想就去抵她的脑门——
白晚嘶吼,“阿音!”
当枪口抵上白音太阳穴的瞬间,陈翊大声用英语诘问,
“Whoisyourboss,Anthony”(谁是你老板安东尼?)
但这个问题显然令他始料未及,夹缝之间,陈翊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美工刀,瞬间抵住了白晚的脖子——
“你敢开枪我就敢划开她的脖子。”
“姐!”
场面一度僵持无序,白音与白晚面面相觑……
在这一刻,白音那如麻的心思交织成了死结——蓦然想起宋知袅那句无厘头的话“如果陈翊有一天为你杀人,你还能问出这话吗?”
实在荒谬。
陈翊此刻的眼中愠色灼燃,语气如劲风威慑——
“今天你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多亏了白家大小姐给你做内应,没有拿到你想拿的东西,不能轻易动她吧?”
白晚脸上的怔然转瞬即逝,而Anthony脸上的震惊却又惹眼。
“知道这间宅子秘密的人,只有她们两姐妹了,如果她们都没了,你一样也捞不着。”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白晚嗤笑着,问得看似漫不经心。
听她这般态度,陈翊如释重负地勾起了唇角,娓娓道来——
“这别墅里除了我和阿音,只有你们几个。我在衣橱里找到夏明彻时他全身被绑着,为了确认他是否为内鬼,我特意朝程警官发了信号,但很快就被Anthony警告了,夏明彻告诉我,程灵溪被藏在暗室里……
所以他们两个所在的地方都看不到外面,只有你所在的阁楼,看似环境偏僻,却视野良好,刚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与Anthony报信,你向他传达信息的工具,就是那颗迷你蓝牙耳机,你看到我出现情绪异常激动,实则是刻意要把耳机甩掉,但不巧,在给你松绑时,我还是在那一堆杂物里瞄到了。
还有,这里的楼梯没有配备轮椅装置,你人却和轮椅一同上去了,那只能是Anthony把你扛上去的?但我可不认为,一个绑匪,会将一个双腿瘫痪的人质妥善安置进阁楼之后,再专门去给你搬一次轮椅让你坐好,只有同伴才会这么细心吧?
对了,还有方姨,你昨天一来镜水别墅就遣她离开了吧?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出,毕竟如果是真绑架,Anthony怎么会放过方姨呢?阿晚姐,是这样吗?”
这席话一落,包括白晚在内,无不唏嘘。
白晚却平静一笑,冷冰冰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鼓了三个掌。
“到底是陈菁云的儿子,捕风捉影这一点,遗传得很透彻。”
“姐,你为什么……”
可Anthony脸上的怒色更加浓郁了,忽然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陈词,怒号——
“少废话,我不管你们的恩怨,我只要画!真画到底在哪里?!”
场面再次被点燃,枪口正对着白音太阳穴,她甚至可以闻到飘出来的火药味……
“这里没有真迹,全部都是我母亲的仿品。”
“你胡说!”
Anthony难以置信地望着楼梯下两人的方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夏明彻他们去哪了?!陈翊,你不是找到他了吗?他在哪?!”
无人应答。
“真迹被他们拿了吗?!”
白音重复“我说了这里没有真迹!”
“Lair!Youir!Baiwan,youtoldmeyoursisterknowsit,wereyoujustpyingtrie”(骗子!白晚,你不是说你妹妹会知道吗?你是在耍我吗?!)
他六神无主般,将枪上膛,对准白音意欲扣下扳机——
“嘭——”
枪鸣声和尖叫声如擦响的火药,震慑了整个空间……
Anthony也因肩部被身后的子弹擦过,重重捂着擦伤跪坐在了地面,白音捂着擦伤的耳垂,和Anthony那未开火的枪一同跌落下楼梯……
而从二楼开枪的打断Anthony的人,是程灵舟。
——
陈翊确认了内应是白晚后,知道她的通讯已经被甩掉了,把她背下楼后,见缝插针地给程灵舟讯号,这才让程灵舟有了可乘之机。
因涉及到炸弹,程灵舟不敢让所有人妄动,便独自持枪潜入别墅,以备不时之祸,可惜别墅的门窗都已封死,除了阁楼的窗台,被陈翊“救”白晚出去时悄悄打开……
还好他动作及时,枪法向来稳妥,一颗子弹划过,精准打掉了Anthony的手枪。
一瞬间恰如其分,情势有了意料之外的扭转。
“阿音!”
枪响后,陈翊也顾不得白晚,丢下美工刀,迅速俯身将摔下的白音扶起,小心翼翼地抚上她滴血的耳朵,鲜血顺着脖颈淌了下来。
白音颤声宽慰他“不要紧,只是擦伤……”
虽不及性命,但她紧蹙的眉心和鲜红的伤痕也可探知,这可一点不好受。
当是时,Anthony挣扎着从怀里拿出遥控器,刚想要按下——
可还没来得及被飞奔而下的程灵舟打断,又是一个毫无防备,Anthony那只握着遥控器的手,刹那又被另一发枪弹擦过——
“啊——”
他惨叫着捂着手倒在地上打滚,那个遥控器,竟被白晚三下五除二蹬上前的步伐接住了……
“You‘rewaytoorash,Anthony.”(你太莽撞了,安东尼)
白晚居然平稳地走上了台阶,站在了Anthony身边,却压根不看他。
她一手拿着刚刚掉落在脚边的Anthony的枪,一手握紧了那个主导着今晚命运去向的炸弹遥控器。
情势再度反转胶着——
几乎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怔在原地。
“程警官,把你的枪放下,让外面那群人安分点。”
程灵舟咬牙切齿,他不情不愿地将枪放在地上,早该料到这样,还是被她抢先了一步。
“锁蹚扔过来。”
白晚机警地补了一句,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
他只能照做。
而后,她又不屑地瞟了一眼陈翊,“你对我妹妹真是够死心塌地的,枪掉在你脚边既不知道捡,也不知道踢,那我就不客气了。”
“姐,你的腿……也是假的?”
可还没等白晚“自爆”,已经放下枪的程灵舟不客气地替她“坦白”——
“她的腿早就好了,至少上次去画廊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开水的烫意了。我专门向医生了解了,按理说,你的腿应该是神经系统全部受损,感觉神经也是一样吧?”
白晚似笑非笑地盯着程灵舟,并不作答。
“抱歉白大小姐,我本来是无意打探你隐私的,但谁让我的职业病太重,而你又涉及到今年以来慕白这么多事件,我实在是疑心泛滥……”
程灵舟怀疑白晚之初,还真不是在那天被开水烫到时注意到的,而是在生日宴的事件里。
那晚案发后,他看到其他人都着急忙慌地离开白家,可白晚表面上急切,却始终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台前,与其说是发愣,不如说是在观察前院的情况。
还有,她离开餐厅的说辞也很牵强,如果真想找白音,何必让方姨推着她一间一间地找,直接让方姨这个腿脚利索的人看一下,总比带着她来回转悠效率高。
尤其是那晚程灵舟要离开前,白晚忽然提及了当年林慕自杀的卧室之事,着实是暗示了他不少信息,才使得他一下子想通了一些关键……
反观那次画廊之约,也是刻意又具有引导性。
“说到这个,你其实是谈笑风生画廊的常客吧?”程灵舟点明质问。
“上次我们约在画廊之前,夏明彻和程灵溪,都没有提前告诉邹笑关于你腿的情况,但是邹笑还是专门为你铺了斜坡板,这说明你们认识,而她也知道要来的是你。
因为是洋房的缘故,布局并不合理,但你当时就知道哪里是电梯,还直言不讳地建议我去三楼,如果真的是第一次去,怎么也得再三确认一下情况吧?”
“这种事都值得程警官留意啊?找到电梯……不能是巧合吗?”
“那你该如何解释,画廊里有你的东西,还有……‘秋意非晚’这个画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