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退了兵,太子接回甄宓顺利返回雪域都城圣轩,与太子一同回来的还有破敌守国的功名与朝中有人欺上瞒下的消息……
“禀父皇,此次孩儿章陵祭祀遭遇刺杀和楼兰军队的围攻。而楼兰军队凭空突然出现在庆水,并无人奏报。儿臣猜测,朝中有人欺君罔上,勾结外党!”
太子义愤填膺地在朝堂上陈述着几日来的忧愁愤恨,朝中上下噤若寒蝉,都低着头不敢看向太子,仿佛谁抬起头太子便会将其杀了一样……
甄逸眉头深深皱着,太子之意他已明白,无非是想说朝中有内奸通敌罢了。
只是你这样闹出来,事情就一定能解决吗像之前甄逸所做的那样……
“太子之意朕已明了,日后再议。诸卿还有何事要奏,若无要事今日便退朝罢……”
话音未落,太子便将话接了过去,反问道:“父皇!难道结党营私通敌谋国欺上罔下刺杀当朝太子的事不够大吗!父皇今日若不查明,儿臣便一直在这宣政殿跪着……”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他大臣吓得也纷纷跪了下去。太子身侧的楠王甄豫脸上淡淡一笑,也走出席位,跪在太子身侧。
“父皇,太子此次经历凶险万分,儿臣听闻太子一己之力劫持楼兰公主力战数百敌军,还请父皇看在皇兄为雪域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彻查此案还太子真相,安群臣之心……”
柳卿如见此亦是眉头紧锁,不安地望向甄逸。甄逸拉着脸,沉默不语,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朝中仿佛尽是太子的棋子,却步步险棋暗藏杀招。太子在明,看似稳操胜券,实则已走入他人的棋局中……
“臣等恳求陛下查明此事,以安天下之心!”
群臣一窝蜂般地跟随太子向甄逸施压,无法分清哪些是明子哪些是布下的暗棋。
“二位丞相对此可有见解,可试说一二……”
陆成刚欲张口,柳卿如便接过甄逸的话,对台下群臣说道:“此事重大,一时无法查明真相。请众位肃静,此事本相会协同左相一同查办,定给诸位以及天下一个答复。”
陆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请诸位放心……”
二位丞相已发话,太子自然不想再说些什么。群臣中又传出一个声音,将停息的骚动再次推起。
“二位丞相,此事重大还是当庭审判为好,若不能还太子公正让吾等安心,吾等也同太子跪在此……”
“对!”
“没错!”
“请陛下彻查此案!”
……
甄逸实在拗不过群臣,便敲了敲桌案,大声呵道:“传大理寺卿,当庭审案!”
令太子没想到的是,随着大理寺卿的层层追查,浮出水面的并不是期盼的真相,而是边防将军私自开设互市,引西域之人进雪域边城通商……
边防将军便是庆水守将,而庆水守将开设互市是为了弥补军费亏空,军费亏空是因为太子几年内和敌国奸细联络时给予的犒赏,所以这是太子允诺之事,而牵扯进来的是一大批太子党的官员。
大理寺卿虽未言明,但也暗中藏露者惊恐之色,他越查官员便越大,越查便愈加熟悉。他甚至已经猜到,这是太子的行事……
“边防将领克扣军费中饱私囊,私自开设互市引想弥补亏空,最终引得楼兰军队化成商人入城,以致雪域西部门户大开。在此期间,多位朝廷命官向此人提供帮助,终有如此劫难。陛下,罪人名单已列于此,请陛下降罪……”
太子望着那被递上皇位的折子,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他明明知道,他们明明知道,这件事本不是如此。
互市虽可令外族进入雪域,可凭守军轮值那些手无寸铁的商人如何将城门大开,若无朝中奸细,如何令章陵陷落
可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都被追到了太子私自允诺的政令上,而这个诏令只要太子向甄逸说一声,便成了合法之举……
确实,这次是他疏忽了。而这个疏忽,比白芷汐刺向他肩头那一剑更加穿心之痛……
明明守土有功的庆水守将,却因此被诛夷三族,朝中为此事行通路的官员赐死的赐死,罢黜的罢黜……
朝中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尽是太子党的重要凭仗和左膀右臂。甄逸盖上了玉玺,朝中刀斧手将罪臣拖了出去。
那些人临死前大声呼喊着陛下饶命,陛下明察之类的话,直到身首异处都没有出卖他们的主上太子殿下……
“退朝!”
……
朝中群臣目送着他们的陛下出了大殿,朝中顿时议论了起来。有的感叹时局变换,有的为那帮罪臣感到惋惜,有的因没被牵连沾沾自喜,有的人…不,应该说楠王。
楠王退了大殿,出门碰上等候多时的徐兆潇,二人默契地笑了笑。
“有时候驱虎吞狼亦可变策为杀人诛心……”
“兆潇,你这手棋布置的巧妙。在太子党的内部安插暗子,捧杀我们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呵呵呵,想必太子此时尚不知自己已经入了我的局吧……”
徐兆潇随着楠王笑了几声,随后低声说道:“楠王,臣听说陛下已和楼兰签订和约,将楼兰公主送入圣轩,或和亲或为质。那楼兰公主的亲信与咱们见过面,不知是否……”
楠王盈盈地笑着,在脖颈上比了个诛杀的手势,便笑着上了马车。
“去做吧,相信你依旧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楠王走了,同样走出朝堂的还有沉默无言的太子。方才上朝前步凌云已经向他分析了一切的可能性,而他全当做了危言耸听。而如今,步凌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太子党内出现了奸细……
“凌云,你说的是对的。”
凌云低下头,陪在太子身侧走着,轻声安慰道。
“太子殿下不必伤心,这都是命定之事,通过这次经历,我们最起码知道了敌人已经渗透到太子党内部。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太子能做得更好,抓出真凶……”
太子的心并没有因此烦乱非常,事已至此他再抑郁伤心也没有半点益处。他的心里,反而在重复着前几日楼兰公主那句话。
“自傲,简而言之就是蠢……你总是自己承担一切,你是否想过你没有承担一切能力的那一天”
自傲,甄逸也曾劝过他,看来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父皇和楼兰怎么谈的……”
“回殿下,楼兰交出部分军队指挥权,雪域边军进驻楼兰,还有楼兰将九公主送入圣轩,或和亲或为质……”
“和亲和谁和亲……”
“陛下只有你和楠王两个孩子,当然是你们两个。”
“她或许知道些关于此事的线索,这次和亲我会和父皇奏明,由我来娶楼兰公主。”
“殿下,娶楼兰公主可获得楼兰一国的支持,请殿下务必促成此事。”
太子低头看了看尚未痊愈的伤臂,苦笑了下对凌云点了点头。
“自然如此,你先回太子府吧,我去探望右相。”
步凌云恭敬地站到一旁,行了辞别礼:“殿下保重,臣先回府中为殿下谋……”
柳卿如,当今右丞相,兼拜太子太师,虽说被甄逸拜相后已经有了自己的右相府,却仍然惦记着他那清和观,时不时便去山里住上一阵,美其名曰:净化心灵,修身养性。
太子乘车到了右相府前,掀开帘子向府里望了望,对着守门的小童唤道:“喂,喂!老师今天在不在家……”
那小童本在偷懒,看见这马车便立刻挺直了身板,对着太子疯狂点头。
“殿下,老爷在家,老爷在家。”
太子得意一笑,这小童是柳卿如收养的孤儿,便安排在门前看门。每次太子来都会逗逗他。
这小童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因此每次偷懒被太子叫醒时便恶狠狠的瞪着他。直到上次太子把他偷懒的事告诉了柳卿如,自此他每当看见太子的马车时便吓得端正起来……
太子得意地下了马车,敲了下那小童的额头,模仿柳卿如的语气训斥道:“下次再敢偷懒,把你逐出家门!”
太子进了相府,迎面便撞上了一只鸟,准确的来说是一只木“鸟”。
太子看着被撞坏在地的鲁班鸳,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我的鲁班鸳!你怎么每次进来都会和它打一架,是你看它不顺眼吗”
眼前这位身着墨绿色华裙,头发因嫌麻烦扎成高马尾,手中攥着各种工具,明明长着一副天下少女梦寐以求的绝好脸蛋却一股男孩气的少女,是柳卿如唯一的女儿,唤为柳安冉。
柳安冉从小对机关颇有兴趣,长大后愈发痴迷,于是不知某天她的眉心便有了鲁班鸳样式的神印,直到很久后他的父亲柳卿如才发现她的女儿也成了刻印觉醒者……
“柳安冉……你确定不是你故意让你的鲁班鸳撞过来的”
柳安冉开心笑了笑,拍了拍太子的左肩,问道:“父亲说你这左臂受了伤,看来也没怎么嘛……啊,真的伤了啊!”
柳安冉的这几下“重击”,仿佛让太子过了趟鬼门关。太子皱着眉,后退了几步,拦住柳安冉那还想伸来的手,惊道。
“停!我今天是来找你父亲的,你要是想公报私仇,还请择日,还请择日……”
柳安冉豪爽地笑了笑,捡起地上散落的零件,指了指书房。
“去吧,父亲从朝中回来后就一直宅在书房,看起来心情很差,估计和你要说的事有关。”
太子点了点头,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柳卿如的咳嗽声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老师,我有一事不明。”
柳卿如轻轻抬起头,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意,良久后叹道:“你来此,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事吧。”
“正是,我不懂为什么我一心为天下苍生,为朝中诸臣。却还是有了疏漏被有心人算计,最终落得个事与愿违……”
“朝堂之上,你认为太子党有几成”
太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道:“最低不过六成,最高不过九成。”
柳卿如摇了摇头,用手比了个一字。太子一愣,今日朝堂上尽是为太子发声之人,不能说九成也有六成能为太子驱使。柳卿如这一字,属实让太子感到了疑惑。
“一成,老师可是在说笑”
“你认为今日朝堂上为你说话的都是太子一党,能够全心全意为你赴死吗……并不是,他们绝大多数不过是人云亦云地趋利避害。”
柳卿如站起身,看着太子不解的神情,耐心解释道。
“因为你这个太子少时监国,深受陛下信任,施恩于天下,所以他们敬你。因为你文武全全,常年领军威震天下,所以他们惧你。”
太子捏了捏吃痛的左臂,听完卿如的话追问道:“老师,凭借他们对我的敬重和惧怕,难道不能臣服他们,让他们为我所用”
“他们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而为你效忠,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太子了,他们也会向对你一样向他人献媚。所以,凡事要有自己的意愿,不要被他人影响而失了自己……”
太子点了点头,脸上的阴翳似乎少了许多,柳卿如见太子解开了心结,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轻轻的说道。
“你的敌人,想把你溺死在虚拟的世界。他们在‘捧杀’你,他们不仅杀了人,还要诛你的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