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这飞机都让咱给干下来了,咋还要给他伪装上啊!”一个新兵战士一边扛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枯木,一边不解地问着前头的同伴。
“谁知道啊!连长和指导员肯定有他们的用意吧”前头的战士显然也没明白梅生和伍千里这么要求的原因,但出于对他们的信任还是无条件地执行着他们的命令。
但从他们的语气之中也不难发现,其实他们也很清楚,回到河床之上,会是有多么的危险。两架飞机被他们给干下来了,美国佬能不急吗急了能不来找嘛!
此时回到河床之上,极有可能就成了来寻找同伴的美国飞机的靶子。但就算是再危险,他们依旧地忠实地执行着上级的命令,就像当年踏上从军的道路一般的义无反顾。
“你们两个新瓜蛋子知道个甚!”一个老兵也扛着一截子枯木,刚好从二人的身旁经过,听到他们的讨论,当即就吐槽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两个新兵顿时就来了兴趣,前头的士兵微微回头,两人对视一眼,求知的瞬间爆棚,刚忙加快脚步,追上了刚刚吐槽的老兵。
“老兵,老兵同志,说说看,快说说啊!是怎么回事。”在前头的士兵很快赶到了老兵的身边,当即就可怜兮兮地问了起来。
老兵看着两张稚嫩的面庞和那两双求知的清澈的眼神,仿佛就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当即就学着老班长的模样,开始教训起了两個新兵:“你说说你们,眉毛底下两个窟窿眼儿用来喘气的吗!咱穿插第七连,打着打着,四面八方就都是敌人了,在咱七连,眼睛活,是最起码的要求,知道吗”
“是是是这不是还在学习嘛。”两个新兵显然也没少被班长训话,早就习惯了,当即就没脸没皮地接受了老兵的批评。
见状的老兵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一边走着一边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刚刚在飞机那儿,你们没看见吗”老兵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了不远处的飞机道。
“看见啥”走在后头的新兵显然有些急了。
“嗨”老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那座舱里头,那一个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
“看到了啊!”前面的新兵更加疑惑了:“好像说是飞机上头的仪表吧。”
“那东西还在动!明白了吗”老兵点点头说道。
两个新兵微微一愣,随即齐齐看向了老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明白啥了!
“两个笨蛋小子。”老兵无奈地摇摇头,果然他们比当年的自己还是差多了,随即又继续解释道:“那说明,那飞机,还活着哩!”
“活着”两个新兵更迷糊了。
“啥叫还活着啊”后头的新兵继续问道。
“笨,意思就是说,这飞机,拖回到工厂里头,把前头弯了的叶片换一换,破的地方补一补,就又可以上天哩!”说到此处,老兵也是颇为得意。
“那不是说,咱们俘虏了一架飞机”前头的新兵终于明白了老兵在说什么,几乎惊喜地尖叫了起来:“还是很快就能为我所用的那种!”
“我滴个乖乖!飞机,被咱,俘虏啦”后头的新兵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当即便是心绪大震:“那可是飞机啊!要是咱多俘虏几架,看老美的飞机还敢嚣张了!”
“还多俘虏几架!”闻言的老兵恨不能把那新兵蛋子给踹飞了:“你在想屁吃呢!就这一架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了。咱打老蒋时候,坦克也好、汽车也罢,都缴获俘虏了不少,可唯独这飞机,是一架也没俘虏过。”
“为啥啊”后头的新兵仍旧在“不知死活”地问着。
“还为啥!”老兵都有些怒不可遏了,就连温和的语气也有些急了:“飞机,那是飞机,在天上飞的飞机!”
眼见着老兵都有些急了,后头的新兵也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将新兵点头,老兵这才稍稍舒心了些,随即抬头看了看瓦蓝瓦蓝的天空,思绪似乎又回到那个有些闷热的午后,还是新兵蛋子的他,也是这么看着天空,只是那时候的天空,却没有如今这般的干净。
遍地的烽火给蓝天涂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终于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已经记不清是敌人的第几次冲锋了,还是新兵的老兵,正一边为班长的轻机枪弹匣压着子弹,一边望着天空,享受着战斗间隙中难得的宁静。
忽然间,阵阵轰鸣声从远处空中传来。紧接着,灰蒙蒙的空中飞来了几只飞鸟,随即,几只飞鸟又在空中下起了弹。
再接着,剧烈的爆炸就在自己的身边炸响,泥土翻飞之际,声浪几乎要将自己炸聋。
作为新兵,那时候的老兵哪里见过这阵势,呆呆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着一颗“铁蛋”就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就在“铁蛋”落下的前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老兵扑倒!温热的血液滴落在老兵的脸颊,湿湿的、黏黏的
“飞机,空袭,别动”那是班长在他耳边最后的话语。
还不待老兵反应过来,一连串的机关炮声又从头顶传来,坚固的战壕在这些机关炮面前仿佛是纸糊的一般,每一弹飞过,便是一大块的塌陷,几乎就要将老兵活埋了。
好在,班长的身体又为老兵支起了一些空隙,这才没让老兵窒息而亡。
终于,呼啸的声音渐渐离去,连长把他从重重的土堆里扒拉了出来。
轻轻唤着:班长、班长却是再没有了回音。老兵知道,班长已经离去,为了自己,因为那该死的飞机。
老兵甚至来不及悲伤,因为连长的声音已经传来:“飞机走了,准备战斗!”
“飞机啊!飞机!”那是几乎所有老兵心底最深层的痛楚。
不由得,老兵的眼角也已经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