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虽已雷电具备,却没有发作,仅无声无息地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它乌黑的颜色在广袤的蓝天之下格外显眼,但它又总能借助厚厚的白色云层及时躲避开千叶或小和尚的视线。
金角上的二人不察劫云,还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魔灵丸子对死物威力不小,但千叶也拿不准它对上水神龙能占几分优势。她本想趁机绕路甩开水神龙。可转念一想,若水神龙跟得上,即便绕路也没用,还不如省些时间直奔南边的魔冢。
至于修魔暴露之事她并不担心,毕竟她佛魔共生,吸收净化魔气不算稀罕事,只要不当着水神龙的面施展魔修招式,便不会被轻易察觉。
而小和尚则要乐观得多,他亲眼见识了魔灵丸子的威力,认为龙族即便有着坚固的龙甲,也免不了吃亏,水神龙追上他们的可能不大。
“我们现在直接去找下一个魔冢?”小和尚问。
“嗯,这回以魔气为主,若是来不及,就舍弃功德。”
“也不知道这个魔冢中的魔魂认不认识你。”
“......”千叶以为这又是小和尚的调笑,便不予理睬。
小和尚并不气馁,继续道:“乱葬岗上之所以顺利,是因为那伤恐魔君主动献祭。若是新魔冢之中的魔魂没有这般好说话,或许要多费不少力气。”
“无妨,到时候看看再说。”
伤恐魔君不曾出手,千叶不知他实力几何。不过天底下也不会遍地都是魔君,还都能让她碰上。
见千叶打定注意,小和尚也不多劝,只问了一句:“那与祖莲相关之事,你如何看待?”
“不如何看待。”
“你就不好奇?”
“......”
“能让魔君闻风丧胆的祖莲,当真是你?”
“......”
“超渡魔魂前,你有机会问清楚。那伤恐魔君虽然癫狂,也不至于什么都问不出来。那群魔兵是他手下,也不会全然不知......”
原本背对着小和尚的千叶突然回头,与小和尚面对面盘坐:“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你既然决心修魔,弄清楚这件事对你的用处难道不会更大吗?”
“有用处又如何?万一......万一我真是他们口中的‘祖莲’呢?”见小和尚不解,千叶补充道,“我若真是‘祖莲’,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
小和尚隐约能捕捉到千叶的意思,可一旦细究,却又有些云里雾里。
斟酌了半天,小和尚还是不太理解,仅凭感觉问道:“你怕了?”
“嗯。”千叶对上小和尚的目光,没有逞强,承认得坦荡。
“你怕什么?”
千叶咬唇挣扎片刻后,如实道来:“我听说,万年前,我出世之时,曾发生过一次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仙魔大战。可从没人提及它的经过。”
不知为何,万年来,除了魔族,其余五族统统对那场大战闭口不谈。
千叶灵智初通时,便被霜升祖佛庇护在天外界,直至入世转修道后,才东拼西凑地听到当年仙魔大战的皮毛。
当年,她对祖莲之事并不在意,只是猎奇听个乐子。
直到五座山下伤忧魔君对她叫出“祖莲”这个称呼时,她心中便将“祖莲”与那场仙魔大战联系了起来。
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祖莲”?“祖莲”当年又有什么事迹?最后是死了还是......
若自己真是当年的“祖莲”,又在当年仙魔大战中幸存,她如今又怎会变成“佛莲”?
当中的隐秘,千叶越想越觉得可怕。这种怕,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或处境,而是对未知的自己感到害怕。
“如果我真是祖莲,那到底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我?”千叶反问。
这种感觉,小和尚说不上能理解,但总觉得千叶的忧虑和自己很像,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宿命会生生世世既定!
“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去找出真相啊!说不定......说不定有了真相,就有了应对之策呢?”小和尚说着,不知是劝慰千叶还是劝慰自己。
千叶摇摇头,转动身体,面朝龙王金角前进的方向,仰头迎风:“我不想知道。我不怕真相,但我不想被真相牵着鼻子走。不管我是不是祖莲,我现在只想好好修魔,然后接回花辛,然后当上神后。”
“我怕我对祖莲的了解越多,就会忘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千叶闭上眼,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吹打着脸庞。
强风将千叶的秀发吹得乱舞,飘扬地发梢时不时地略过小和尚的鼻尖。
在夕阳的映照下,千叶的剪影坚毅又显得寂寞。
小和尚忍不住上前从后方抱住千叶,在她耳边柔声道:“那你想怎样?不管你想怎样,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会在你身边。”
两人互相依偎的身影极其和谐,若让旁人看了去,定要夸上一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可惜......
“呃!”小和尚忽然松开环抱着千叶的双臂,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连忙向后挪了挪。
原来,是千叶一肘反顶上了他的腹部。
“现在就顺其自然吧。我不去找烦恼,烦恼就追不上我。到了!”千叶无情地加速俯冲,差点将小和尚甩下龙角。
“好心当成驴肝肺!”小和尚一声咒骂,顺手抱住身边的一根支角,稳住身形,“你就活该孤独寂寞一辈子!”
......
冲破云层后,千叶小心为上,并没有直接落地,反而是在中空盘旋着观察魔冢的情况。
地面上,魔冢虽在的区域散发出明显的黑雾。从上空看,便是整片整片的漆黑。
这里与乱葬岗遍地的尸林骨堆不同,平坦的泥沼地上,看不见一片腐肉、一根骸骨。只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地面升到空中。
这种难闻的味道让人说不上是沼泽原有的味道,还是掺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保险起见,千叶召出诛神花索,运起魔力,朝着沼泽连挥三鞭。
诛神花索放出的三道魔气却像打在海绵上一样,没有激起半寸泥点。
见状,千叶从小和尚头上揪下一根半长的头发,吹到空中。
短发晃悠来、晃悠去,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却在到达龙角以下七八丈的空中时,骤然被强行吸入下方的泥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