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困兽
亚瑟要塞开始落雪的时候，大山岩正在鸡冠山北堡垒召开军事会议。
鸡冠山北堡垒是亚瑟要塞攻防战之后，唯一保存相对完好的堡垒。
亚瑟要塞的规模很庞大，包括9千米长的海防防线，和22千米长的陆地防线，海防线部分共计有27座永固炮台，陆地防线包括8座堡垒，9座要塞，6个永固炮台，以及8座棱堡。
修建亚瑟要塞的时候，由于西伯利亚铁路尚未建成，维特将更多的资金用于保障西伯利亚铁路，对于亚瑟要塞的拨款就不够及时。
修建亚瑟要塞的费用，共计大约1500万卢布左右。
截止到日俄战争爆发，亚瑟要塞只拿到大约460万卢布的拨款，尚且不到工程总费用的三分之一。
钱给不到位，进度自然也就无法保障。
日俄战争爆发时，海防防线的炮台之建成了18个，陆地防线只有4号堡垒，三座军营，和3个炮台完工，另有四个堡垒正在建设中，其他大部分永固工事，甚至都还没有开工。
就这么一個半拉子工程，阿列克谢耶夫在给尼古拉的报告中，居然说亚瑟要塞是永不沦陷的。
库罗帕特金在考察后，同样认为亚瑟要塞坚不可摧。
亚瑟要塞攻防战中，俄军修建的大部分工事都被摧毁。
日军在夺取亚瑟要塞后，由于没有拿到赔款，也就没钱继续完善工事，于是理论上坚不可摧的亚瑟要塞，实际上就是一个烂摊子。
大山岩也实在是没想到，日军居然有一天，要和关东俄军一样固守亚瑟要塞等待援兵。
更糟糕的是，亚瑟要塞的物资储备严重不足，不仅缺少武器弹药和粮食药品，用于取暖的燃料同样严重不足。
日军攻占亚瑟要塞后，仅用于军舰动力的优质煤炭，就缴获了近20万吨。
这些优质动力煤，和亚瑟要塞的大口径岸防炮一起，被日军当做战利品运回日本本土炫耀，曾经为大山岩挣足了脸面。
当时的大山岩有多风光，现在大山岩就有多狼狈。
大山岩作为总指挥，肯定不缺少取暖用的木炭。
不过熊熊燃烧的火炉，并不能为大山岩和黑木为桢、野津道贯（第四军军长），以及刚刚从奉天撤回亚瑟要塞的奥保巩带来任何暖意。
今年已经64岁的大山岩以战术保守著称，被称为迟钝的大山。
可就是这个迟钝的大山，在和库罗帕特金作战时，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简直堪比沙漠之狐。
和半年前的意气风发相比，现在的大山岩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他抱着手杖卷缩在火炉旁，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即将腐朽的气息。
这几天天气转冷，亚瑟要塞每天死亡的日军都在千人左右。
大部分伤亡并不是西伯利亚舰队的炮击造成的，而是来自严寒的天气，以及越来越严重的伤病。
日军的医疗水平，比俄军更落后。
为避免伤兵浪费物资，大山岩在今天早上下达了一个命令，不再治疗那些无法继续作战的伤兵。
听上去很残忍是吧。
不过这和甲午战争时期的大山岩相比已经很仁慈了。
甲午战争期间，日军内部流感肆虐，很多日军士兵一病不起。
眼看病号越来越多，能打仗的人越来越少，大山岩居然下令将因为流感而无力参战的日军士兵全部扔进焚烧炉，为天皇尽忠。
这一次之所以没有烧，不是大山岩良心发现，而是因为燃料不足。
为了取暖，日军拆掉了亚瑟要塞内所有能取暖的木料，并且大量砍伐要塞周围的木材，连原本用于继续修建亚瑟要塞的木材，也被用于取暖。
纵然如此，被冻伤的日军还是越来越多。
“东京有没有消息？”
大山岩现在唯一的希望，只剩英美的斡旋。
黑木为桢缓缓摇头。
野津道贯和奥保巩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绝望。
乔治下手太狠了，根本不给关东日军逃回日本的机会。
大山岩原本是打算乘坐英国商船逃走。
没想到俄罗斯帝国连英国人的面子都不给，即便英国人打着撤侨的旗号，西伯利亚舰队也没有允许英国商船进入亚瑟军港。
日俄战争爆发的当天下午，一艘英国商船以撤侨的名义，从亚瑟军港离开。
当晚，联合舰队就对亚瑟要塞实施偷袭，对于太平洋舰队主力舰的位置了如指掌。
乔治现在手上没有英国商船给联合舰队通风报信的证据。
不过乔治相信，随着战争的进展，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既然逃走无望，那就只能坚守。
关东俄军的推进速度很快，在消灭第六师团大部之后，关东俄军已经推进到金州地峡，这里是日军的第一道防线。
金州地峡距离亚瑟要塞大约60公里，宽度在4公里左右。
日俄战争期间，日军和俄军在金州地峡爆发了激烈战斗，由于防守的俄军只有一个步兵团，日军只用了一天，就突破金州地峡。
为拿下金州地峡，日军损失133名军官，和4500名士兵。
俄军损失大约1300人左右。
第一骑兵师不善攻坚，在抵达金州地峡之后，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等待援军。
先于陆军抵达的援军，是西伯利亚舰队。
金州地峡左侧是金州湾，右侧是洪崴子湾。
西伯利亚舰队的巡洋舰抵达洪崴子湾之后，对金州阵地进行炮击，由于突降大雪，视线不佳，炮击被迫停止，等雪停了之后再战。
旅顺攻防战的过程表明，没有舰队的保护，仅凭陆地防线，无法保证亚瑟要塞的安全。
大山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就像被人扼住喉咙，呼吸逐渐急促。
“爱丁堡王妃正在赶往圣彼得堡，希望能有好消息。”
黑木为桢不绝望，只要有一线希望，黑木为桢就不会放弃。
爱丁堡王妃就是尼古拉唯一的姑姑玛丽亚，爱丁堡公爵阿尔弗雷德王子去世后，玛丽亚常年住在伦敦。
大山岩的眼睛动了动，旋即又紧紧闭上。
这炉火，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