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地窝子
乔治发展阿穆尔的初衷是自保，大厦将倾之后保留一块安身立命之地。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是有点保守了，乔治完全可以做到更多。
和海参崴相比，伯力没有繁华的娱乐城，没有先进的地铁，没有尤里耶夫宫隔三差五的焰火表演，这座城市的规划严整，穿城而过的铁路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一侧是转运货场，一侧是住宅区，泾渭分明。
伯力市长伊利亚是去年刚刚退役的符团军官，今年只有30岁，他严格执行乔治的命令，将伯力建设成为一座军城。
伯力是阿穆尔的交通枢纽，向南连接海参崴，向北连接尤里耶夫，向西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连接欧洲。
鉴于伯力的位置是如此重要，去年符团退役的官兵，基本上全部都被安排到伯力，为阿穆尔的交通安全提供有力保证。
和海参崴一样，伯力最大的困境还是人手短缺。
整个伯力连工作人员带家属，只有可怜的2500人，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承担和铁路运输有关的工作。
阿穆尔目前可以称得上城市的地区，只有海参崴、伯力、尤里耶夫、以及位于整个阿穆尔最北端的庙街。
这几个月沃龙佐夫一直都在海参崴。
在沃龙佐夫看来，伯力再怎么说也是阿穆尔的交通枢纽，整个阿穆尔的第二大城市，即便比海参崴差一些，也不会差太多。
沃龙佐夫万万没想到，伯力的人口居然只有2500——
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加上雇佣的高丽工人，伯力的总人口还是突破了4000人的。
多出来的1500人，几乎全部都是火车站的搬运工。
具体到俄罗斯人，伯力只有800.
“去年我们放开了人口限制，允许人口自由流动，所以这一年，伯力的人口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比去年少了200多人。”
伊利亚无可奈何，留不住人是西伯利亚所有城市都面临的困境。
“为什么？”
沃龙佐夫不太了解情况。
“谁不向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花花世界呢——”
伊利亚幽怨。
海参崴多好，要吃有吃的，要玩有玩的。
和海参崴相比，伯力就像一座大监狱，尤其是到了冬天，日子很难熬，谁熬谁知道。
以前阿穆尔人是只要有机会，就逃回欧洲地区，或者干脆逃到国外，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西伯利亚。
现在有了海参崴，西伯利亚人终于有了更好地选择，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伊利亚也不想来伯力。
沃龙佐夫哑口无言，让他选，他也选海参崴。
乔治唯一能做的，是为伯力提供更完善的保障。
其实只要解决了教育和医疗的问题，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现在伯力已经有了小学和医院，随着时间推移，伯力的保障会越来越完善，愿意在伯力安家落户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现在其实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俄罗斯人虽然不愿意留在伯力。
但是对于清国人和高丽人来说，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的伯力，就是天堂。
伯力是阿穆尔的物资中转站，生活物资肯定是不缺的，新鲜水果虽然很少，土豆和鱼肉管够，这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也就阿穆尔没有放开对高丽移民的限制。
如果阿穆尔放开限制，那么就该轮到高宗和闵妃担心了。
高宗和闵妃希望得到阿穆尔的保护。
绝不想看到大量高丽人移民阿穆尔。
所以阿穆尔只从高丽雇佣工人，限制对高丽的移民，才不至于引发高宗和闵妃的担忧。
对于清帝国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应收尽收——
能收尽收。
2500人的镇子，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里的高丽工人居住的地方都是地窝子，在地上挖个坑，使用圆木加固，只要做好防水和保暖，一个地窝子可以住二三十个人。
很多正式居民居住的地方也是地窝子，海参崴已经开始尝试修建可以集中供暖的居民楼了，伯力还没这个条件。
西伯利亚冬季寒冷，供暖是最重要的问题。
西伯利亚不缺煤，地窝子可以使用建议设备供暖，一个简单的煤球炉子，加上几节铁皮管道，并不复杂。
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这种供暖模式就不行了。
地窝子太占地方，分散供暖的效率也不高，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都很严重。
乔治可不想过几年，海参崴变雾都。
要解决冬季供暖问题，唯有集中供暖才是王道。
于是简易的集中住宅楼，就成为最无奈，也最合理的选择。
要建造这样的住宅楼，需要大量钢筋混凝土，这又是海参崴的短板。
海参崴的钢铁产量不足，尚需要大量进口才能满足海参崴工业发展的需求，根本没能力兼顾城市建筑。
所以在沃龙佐夫看来，伯力这个阿穆尔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就只能用“荒凉”来形容。
乔治和沃龙佐夫只在伯力停留了一天，继续北上前往尤里耶夫。
海参崴至伯力之间，尚且有一些零星的开发痕迹。
伯力往北除了铁路之外，那就真的只剩下茫茫无际的原始森林，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乔治的专列在离开伯力不久，就撞死了一头西伯利亚棕熊。
“公爵，请您不要下车，这里的狼很多，还有老虎和棕熊，非常危险。”
尤里非常小心，阿穆尔每年都有上百人死于野生动物袭击。
老虎和熊不说了，野外一对一，人类毫无生机。
西伯利亚平原狼能以约10公里的时速走十几公里，追逐猎物时速度能提高到接近每小时65公里，冲刺时每一步的距离可以5米。
这玩意儿还是集体出动，围捕猎物的时候甚至懂得相互配合，如果被平原狼盯上，后果同样极其惨烈。
乔治的眼神还是挺不错的，卫兵清理铁轨的时候，乔治在铁路旁边不远处的丘陵上，发现了几只平原狼。
西伯利亚平原狼是哈士奇的祖先，帅确实是帅的，可危险也是真危险。
沃龙佐夫无话可说，他现在就已经想回海参崴了。
在海参崴至少是安全的。
在野外这特么也太危险了！
为了防止野生动物的袭击，阿穆尔人确实是想了不少办法。
于是专列抵达尤里耶夫的时候，沃龙佐夫对尤里耶夫外围的城墙也就见惯不怪了。
真的是城墙，而且还不是那种低矮的夯土墙，而是高达五米，外面用城砖包裹，上面甚至有碉堡的城墙。
尤里耶夫的最高行政长官同样是符团退役军官巴卡耶夫。
和伯力不同，尤里耶夫的人口已经超过2万，其中仅钢铁厂的工人就超过3000，这里唯一的娱乐设施是工厂自己开设的俱乐部，学校和医院同样是刚刚起步。
尤里耶夫的人口是禁止流动的，只能进不能出，甚至连去海参崴游玩的机会都没有。
沃龙佐夫知道这一点时，脸色都变了。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
坐牢至少有刑期。
在尤里耶夫工作相当于是终身监禁，而且还是老子坐完儿子坐那种。
这种模式当然也有好处。
在尤里耶夫，工资基本上没什么用，就算有钱，你也没地方消费。
所以尤里耶夫的工厂不发工资，而是发各种劵。
衣食住行不用担心，工厂全包。
如果想消费工厂不提供的东西，比如酒，那就需要专门的兑换劵，才能从工人俱乐部兑换。
这种模式好是好，唯一的隐患是能持续多久。
现在工厂里的工人都是挨过饿的，知道挨饿的滋味，所以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
等下一代人长大，他们还是否能接受这种模式，安安分分在尤里耶夫工作一辈子？
如果一个人从生到死，生活范围只被限制在一个城市里，那也太残忍了点。
“20年后会发生什么，谁能知道呢——”
乔治不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的话，那么用不了20年，就已经天下大乱了。
如果阿穆尔能得到20年的稳定发展时间，到时候就算放开对尤里耶夫的限制，还有谁能对阿穆尔构成威胁呢。
“乔治，虽然我不太赞成这种模式，但是我必须得说，你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
沃龙佐夫对乔治的印象彻底改观。
在圣彼得堡，沃龙佐夫所听到的都是关于乔治的流言，什么为富不仁啊，什么凶残暴虐啊，什么心怀不轨啊，说什么的都有。
在海参崴，沃龙佐夫所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阿穆尔。
沃龙佐夫被海参崴的生机勃勃所迷惑，从海参崴的人口结构上看，阿穆尔确实是有黄化的趋势。
从伯力到尤里耶夫一路行来，沃龙佐夫才知道阿穆尔的真实情况。
特么狼比人都多的地方，不依靠外来人口，阿穆尔再过一百年也休想供出来一个海参崴这样的城市。
“谁如果想来试试的话，我可以送他去尼古拉耶夫斯克，如果他对阿穆尔那么感兴趣的话，我想他一定会爱上尼古拉耶夫斯克的。”
乔治恶意满满。
尼古拉耶夫斯克就是庙街，前西伯利亚舰队司令部所在地。
“乔治，你也太狠了——”
沃龙佐夫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