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在帐外听得清楚。
这虽不是什么难听的话。
却也叫袁绍有些不自在。
袁绍其人,虽出自四世三公的袁氏,但他却有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他乃是庶出的,若不是年少时过继给了他的大伯,只怕一生都无法有所作为。
也就是这一段儿时的经历,让袁绍养成了努力成为领袖的习惯,同时也养成了一份小心,对身边所有人的小心。
而此刻文丑这话,当真是戳在了袁绍他细心呵护了多年的自尊。
他嘴上虽为明言,但心中却记上了文丑一笔。
正当他想离开之际,逢纪却从文丑帐中走了出来。
“主公”
逢纪微微一愣,又言道,“主公可是来解除文丑将军的圈禁的”
袁绍闻言心中想道,“本来是,现在看来,还得分一分文丑手里的兵权。”
“嗯。”
袁绍想罢,淡淡地回了一句。
逢纪见状,立刻上前拱手行礼,“主公快请。”
袁绍步入帐中,见文丑独自饮酒,似是已经有了醉意,不禁摇了摇头。
“文丑,想必陈宫所言你已经听说了,对于此番言论,你可有辩驳”
文丑见袁绍前来,立刻放下了手中过的酒爵。
他缓缓起身,张口欲要说些什么,但看到了袁绍的脸庞,却又化作了一声叹息。
逢纪见文丑不愿解释,立刻上前说道,“主公,此刻文丑将军已有醉意,不堪多言,在下已经听文丑将军说了一遍,不如就由在下来说吧。”
袁绍见状,走到了文丑的位置上,缓缓坐下,摆了摆手,“好吧,逢军师便代言之吧。”
“启禀主公,此事文丑将军的确有错,但并非是私通汉军,而是轻敌冒进了。”
逢纪将文丑告诉他的当时的战况说了一遍。
袁绍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般说来,倒是许攸和沮授联合要陷害文丑咯”
“请主公明鉴。”
逢纪闻言不敢多说,此刻说得越多,反而越会让袁绍生疑。
“嗯,文丑啊,军中岂能随意饮酒”
“去领十记军棍吧。”
袁绍起身拍了拍文丑的肩头,缓缓离去。
待到袁绍走远,逢纪立刻笑着恭喜文丑,“主公既然如此行事,那便是姓了文丑将军了,将军还不快速速领了军棍,回军中整军”
文丑闻言,惨然一笑,“逢纪军师,你对咱们主公还是了解得不多。”
“此刻主公虽信了我几分,但只要许攸、沮授稍作辩驳,主公便又会信了他们,哎,等着吧,此刻除非有战事,不然只怕主公再难信我。”
袁绍营中,许攸、沮授早已得知了袁绍去过文丑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袁绍帐中,禀告这近日来的军情。
说罢军情,许攸立刻开口道,“主公,这几日不知怎的,汉军竟没有动作了。”
“而守在城外的兵士,也不见有来禀告的城中情况的。”
“按理来说,此刻城内早该饿死了。”
许攸此言,并未提及文丑,说的倒也是实情。
“可派人查了”
“主公,自然是派人查过,在下才敢来报。”
“负责查探此事的兵士说,城中时有炊烟升起,虽然不多,却在夜晚尤为频繁。”
许攸说罢,袁绍瞪大了眼睛,“什么城中还有粮食”
“主公啊,此刻城中定然无粮,但兴许是汉军找到了某种避开我们眼线,还能运粮入城的方法吧。”
“哼!”
袁绍立刻猛拍桌案,此事关系到战役的胜负,他自然是十分上心的。
“速速派人去查,到底是什么方法!”
“主公,只怕军中已无空闲啊。”
沮授适时的上前说道。
“陈宫不是带了一队人马回来吗就让他们去吧。”
“这……”
“怎么了”
袁绍眯起眼睛问道。
“主公啊,你是不知,这对人马,怕是只认得文丑将军,莫说陈宫,便是我等以主公之名前去,都难指挥啊。”
许攸摊开双手说道。
这两人早就派人查过陈宫带回人马的情况。
其中不乏是文丑当日救下的人马,所以他们都对文丑此番境遇有些气恼。
以至于对陈宫的命令都有些抵触。
袁绍闻言,心中之气更加汹涌,他不言不语,立刻带着两人出帐,直奔陈宫军中。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陈宫正在与军中校尉告罪。
“诸位,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在下也想文丑将军早日解除圈禁,你等如此闹法,反倒是给文丑将军惹祸啊。”
“我们可都是文丑将军用命救下的,他是不是忠于主公,我等岂能不知”
“将军此番境遇,与你逃不脱干系,若你请不出将军,我等定然不能从你之命!”
正当军中校尉要对陈宫动手之际,袁绍迈步入帐。
“好啊,我帐下的人马竟然连个尊卑上下都不分了,这是要造反啊!”
袁绍厉声道,“来人啊,将这几个校尉推出去砍了。”
“主公!你砍了我等不要紧,但文丑将军当真是忠于主公的!请主公明察!”
那几名校尉立刻连声说道。
袁绍闻言,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不再理会。
他转过身去,看着陈宫,“陈军师,怎的连手下士卒都压不住”
“启禀主公,在下却是资历尚欠,还需有军中前辈辅佐一二。”
陈宫说罢此话,立刻看向了沮授。
“嗯,陈军师说的也有道理。”
“这样吧,这军中人马就暂且由沮授先生和许攸先生指挥,陈先生就暂且辅佐两位吧。”
袁绍思考了片刻,转头便看见许攸和沮授,当即决定道。
要说此番决策也并非是临时的,毕竟军师之中只有逢纪有调兵之权,相对逢纪,这两位实在是太过清闲了些。
许攸、沮授两人闻言立刻拱手,“主公重任,我等定然调查清楚此事。”
“嗯,去吧,三日内,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袁绍说罢,便转身出帐,此刻他心中已经不是怀不怀疑文丑的问题了,而是文丑在军中的威望,似是要超过了自己。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主帅身上,都是要死人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