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侯勇说道：“贵清啊，今年的一号文件出来了。”
“哦？啥内容？”
“是加大力度支持奶牛养殖，打造一个坚实的乳品产业基础。”
侯勇背诵了关键主题词。
他转头看向专注看车的熊贵清，问道：“咱们三分场怎样干？”
“文件里一定给出了路径，按照他们说的意思来呗。”
熊贵清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这个我知道。无外乎扩大奶牛户的数量，提高奶牛养殖数量，保证饲料供应等等。”
“这不挺好么，按照文件来，别瞎搞。”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
“你想有啥别的？”
“我想能不能扩大饲料粗加工的能力，形成一個饲料加工专业村？”
“人家让你搞奶牛村，你搞饲料加工村？再说了，你咋搞？我自己就有饲料厂，还是农场唯一的大型专业厂，你能竞争？”
“不，你误会了。”
侯勇赶紧解释。
“我不是跟你争生意，而是搞粗加工。”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你看，奶牛养殖户都有饲料地，一般都种苞米，到秋收回来就是打粉碎。”
“你说，要是咱们组织十几个人，带着几台粉碎机，用小四轮子拉着走街串户的，能不能行？”
“行啊！这个行。”
熊贵清马上表态支持。
“可有一样，各个分场连队可有坐地户干这个的，会不会发生冲突呢？”
“做生意嘛，大家公平竞争，哪能说你就包了呢。”
“对，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呢？！”
“没有的事！”
两人还拌上嘴了。
熊贵清从中控台扶手箱里拿出一包烟来，扔给了侯勇。
侯勇眼睛一亮，接过撕开，抽出一支点上。
熊贵清打开了侯勇那边的车窗。
“要是能建立起这支流动饲料加工队，就能把吃不饱的问题解决了。”
侯勇为自己的想法得意。
熊贵清说道：“我听说赵光出了收苞米的机器？要是好使你可以进一台，我家的苞米就用它。”
侯勇的眼睛又是一亮。
他想到的是流动收苞米。
“是个好办法。”
侯勇陷入了沉思中。
到了场部，熊贵清问道：“你是跟着我走啊，还是回家啊？”
“我回家，你啥时候走？带上我。”
“好，我先送你吧。”
“别，我还有事，就在这儿下了。”
把侯勇放下，熊贵清驾车去了加工厂。
元旦的第二天，加工厂依然繁忙，隆隆的机器轰鸣从来没有停歇过。
他刚停好车，老方就得到了消息。
俩人就在加工厂的大院里碰了头。
“怎么样，老方？”
“一切正常。”
两人一起往车间里走。
先去的是榨油车间。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豆油味。
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熊贵清站在门口躲了躲脚，把脚上的积雪震掉。
正面的一片压榨机正吃着劲儿，丝杆下的托盘边缘溢出了金黄透亮的油液，像雨水一般，滴滴答答的落入了下面的托盘里。
豆油又顺着管道汇集到了旁边了一个方形不锈钢的油槽里。
又有管道把油槽里的油导入其他的沉淀池中沉淀分离。
工艺落后啊！
往左边一看。
左边的车间就是一铺大炕，有七八个只穿着裤衩的汉子汗流浃背的拿着木锨在炕上推豆子。
原来，这个火炕是炕黄豆的。
一股黄豆的焦香让熊贵清咽了口唾沫。
这就有炒黄豆的感觉。
熊贵清和老方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他们去了面粉车间。
里面机器轰鸣。
出粉口悬挂着面袋子，有工人等着。
袋子一满就有人抬走，有人把另一个袋子挂上。
拎走的面粉袋子过封口机封口，打上生产日期。
有人把装满一车的面粉推进库房。
上次因为库房保管出了问题，导致几十吨面粉成了饲料，熊贵清对库房就重视起来了。
库房的门窗屋顶地板全部更新。
还增加了部分通风换气的设备。
全新的面粉库房已经投入使用。
熊贵清跟着进了库房。
面粉袋子摞成了一个个方阵，这是按照生产日期排列的。最先生产的面粉摆在出库门最近的地方。
而后生产的摆在后面。
熊贵清点点头，跟新库管员说道：“注意防鼠，防火。”
老方点着头说道：“面粉车间是禁烟的。”
面粉的粉尘见明火容易爆炸，这是加工厂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没人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穿过面粉厂，后面就是饲料加工车间，如今也是一个厂的规模了。
俩人在饲料车间里走了一圈，跟工人们打着招呼。
见他们都很忙，也不便打扰。
出了加工厂的大院，两人绕了大半圈，来到了挂面厂的大门口。
这个大院里就热闹了。
今天来这购买饲料的还真不少。
有人也在这购买了些挂面回去。
如今各个基层单位都有了销售点，人们买挂面也不用往场部跑了，要方便了很多。
如今这个销售点主要是面对场部的顾客。
销售量有所下降，但是销量也很稳定。
如今室外晾晒已经不可能了。
走进室内的晾晒车间，白花花的一片。
都是今天生产出来的湿面条。
老方说道：“现在产量受限，主要原因是晾晒场地小，如果能多有几个晾晒车间，咱们就可以满负荷生产了！”
“满负荷也就五吨的量！”
熊贵清砸砸嘴，觉得这个产能还是小了。
当初自己保守了。
老方的嘴角直抽抽。
一天五吨，一个月就是150吨啊！
这就是30万把面条！
30万啊！
不过，老方转念一想，老板这么想也对。
为啥？
因为现在产品只是在附近地区销售，还没进北安城里呢！
现在一天就能卖五六千把，卖30万把好像也不远了。
“关于晾晒车间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好。开春了，咱们争取多建几个室内晾晒车间。”
“那感情好啊！”
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工厂，看着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的人群。
熊贵清的内心是火热的。
一种成就感在心头滋生。
他到饲料销售点，跟几个养牛户聊上几句，本是他的习惯。
可今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奶牛场的青储料对外销售了。
有的养牛户尝试性的购买了百十斤，先喂喂，看效果。
有人还是不相信，怕把自家的奶牛吃坏了。
在精料上，他们还是相信加工厂的料。
因为乳品厂卖给他们的料也是加工厂生产的，包装就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一个无声的广告。
只要识字的人都能看明白。
熊贵清又问了下青储销售点的地址，就打算去看看。
老方也想了解一下，两人上车就走。
在市场后面的一栋铁皮房里，就是青储料的销售点。
这是奶牛场在这里设的临时销售点。
其实，这里只是个开票收款的地点。
交了钱，拿着票去奶牛场拉饲料。
你可以自己找车，也可以雇佣场部的闲散车辆。
当然奶牛场也提供送货服务，在场部范围内是免费的，超出这个范围需要收取运费。
很多人买料都是让本分场的送奶车代买，买一次给个几块钱的服务费。
这样省事啊！
当然你要是买的多，就得用专车了。
花钱雇呗。
熊贵清在这个铁皮棚子转悠了一圈，问了下价格，然后就往奶牛场去了。
六分场的北边，是一片新开发出来的房子。
围着一大圈的铁栏杆。
一栋栋红瓦红墙的牛舍矗立在风雪中。
广场上落着积雪。
奶牛场外，熊贵清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
就见远处一栋小房子，杵在铁栏杆之外。
有很多人在那边。
他和老方下车沿路往那边走。
原来，此处就是青储站。
有人把手里的青储票递进去。
就有人起身走到一个四轮子面前，吞吞吞，把车摇着。
小四轮的车头上挂着一个铁铲子。
那人开车下到一条倾斜向下的斜道。
然后没一会儿，就有人招呼买青储的进去装料。
熊贵清想进去看看，可人家不让。
他只得在外面看热闹。
没一会儿，小四轮上就放着几袋子青储料，在小房子这过秤。
趴在窗口往里张望的熊贵清能闻到一股酸甜的青储料香。
“需要送货吗？”
“不用，我自己驮回去。”
原来这人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一顿捆绑之后，在大家伙的帮助下，这人骑上了自行车。
歪歪斜斜的骑着走了。
其他人也都排着队领料。
熊贵清看着这么多买青储的人，点了点头。
难怪农场还要扩大养殖规模呢，不然，这每年这么多青储料卖给谁去啊？！
老方被寒风一吹直咳嗽。
“走吧，没啥看头了。”
俩人往回走。
远远的看见几人从奶牛场里出来，为首那人有些面善。
两波人擦肩而过。
熊贵清细看之下，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董胖子吗？
两人作为曾经的对手，虽然交过手，可一直没有正式认识。
如今的状态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熊贵清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倒是董胖子，走过去十几米停下脚步，转身又看了看。
问身边的人。
“刚才过去的那人是不是熊贵清？”
“是，现在没人不认识他。”
“可不咋的，听说老牛逼了，开着虎头大奔呢！”
董胖子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他不想逗留。
这几个没眼力见的死玩意，看我怎么拾捣你们！
刚刚汇报情况的几个傻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大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