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献超停了车,刚走到家,就遇到了常伦。
“何哥。”
“常伦?你这是……”
他见常伦推着手推车,车上还堆着麻袋。
“我这不是想找你粉碎草籽吗?”
“你以前不是在于慧勇家粉碎吗?”
“他今天没在家,出车了。”
“嗨,你要早点来,我也不在,刚从场部回来。”
“何哥你也是太忙。”
两人边聊边进了院子。
何献超忙乎了半个多钟头,给常伦的草籽粉完了。
常伦拿出钱来,要结账。
何献超哪里能要他的钱。
“别,别,咱们都是哥们,去你家多喝几次酒就有了。”
常伦如何不知道何献超的用意,也只是假装不知。
“行啊,改天来家里喝酒。”
两人又聊了一阵。
常伦问道:“你去场部干啥去了?”
“嗨,我送主任去场部办事。”
“他家在场部住?”
“不在,他好像去曹场长家有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两人分手。
常伦推车往家走。
他走的这条路正是老校舍这条路。
路过东厢房的时候,常伦还向里望了望。
正好看见熊贵清从里面出来。
“哎,贵清。”
“常伦?你这是干啥去了?”
“我打个粉碎。”
“于慧勇在家吗?”
“我去何哥家打的。”
“哈哈,那小子啊。”
两人站在院门口聊了一阵。
也不知怎么就说起何献超去场部的事了。
“何哥送领导去场部,回来正好被我碰上了,要是早一会儿,他还没回来呢。”
“哦,送领导去了。”
熊贵清一琢磨这领导应该是朱龙飞吧?
“主任刚来就回去了?”
“听说去找曹场长了。”
这句话,就像是個霹雳,一下子就打在熊贵清的头上。
“啥玩意?找曹场长?”
“是啊,何献超说的。”
熊贵清一听,这事错不了。
何献超不会撒谎。
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啊!
曹场长,朱龙飞!
我去,他们是一伙的?
那自己不是惨了?
他一下就想起来,王福林临走时跟自己说的话。
又想到了自己申请计划内物资被拒的事。
现在是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啊!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破财免灾,只要把朱龙飞伺候好了,至少不给自己找麻烦啊。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
那这么说,朱龙飞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
是个套?
想到这,熊贵清冒出一身冷汗来。
自己该咋办?
常伦见熊贵清的脸色不对,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关心的问道:“咋了?不舒服?”
“没事。你回吧,我也要回家了。”
他转身进屋拿出锁头,直接把房门锁上,又挂上院门,这才一路往猪场去。
他先去了几栋仓库,在里面查看了饲料的情况,至少这四百头猪没问题。
又进了猪舍转了转,见老爸还在里面转悠,就拉着老爸躲到了一个没人处。
低声的把曹场长和朱龙飞的事说了。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对熊长禄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他可从来没听儿子提过。
“还有这事呢?你咋不早说?”
“爸,我也不知道。这还是前几天王福林走的时候,才跟我讲的,我也是才知道实情。”
“哎呀,那现在咋办啊?人家是官,我们是老百姓啊,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嘛。”
“爸,现在还没有那么严重。”
“我想,他最多把咱家的饲料地收回去,再有就是不给饲料,想要弄垮猪场,其他的他们也没啥办法。”
“这还不严重?”
熊长禄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已经发木了。
“走,先回家,跟我妈再商量商量。”
爷俩赶紧往家走。
一进院子,余秀华就喊道:“你们今天回来的早啊,吃饭还得一会儿呢。”
爷俩进了客厅,把厨房里的余秀华喊过来,很严肃的说了眼前的困局。
余秀华眨眨眼,问道:“他能让咱们不吃饭不?”
熊家爷俩摇摇头。
“他能让咱们不拉屎不?”
他爷俩还是摇摇头。
“咱们想当官不?”
还是摇头。
“想挣他工资不?”
“不想。”
“哈哈,这不就得了!他能把咱们咋的?”
老妈嗓门很大,反正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家。
“我们不求他吃,不求他喝,也不想当官,也不用巴结他,咱怕啥?”
“那饲料?”
熊长禄瞪着眼问。
“儿子的几十吨苞米哪儿来的?”
“北安买的。”
“这不就得了。”
“既然外面也能买着饲料,你非得要他的?”
“哦!”
熊长禄恍然。
他突然发觉,跟自己过了几十年的老婆与众不同了。
熊长禄嘿嘿一笑,说道:“秀华,没想到你这么想得开!对,你说的对,我们其实啥把柄也没有,最多收回饲料地。再说了,这饲料地也不是白给的,四千块呢!”
“今天想喝点酒了。”
熊长禄说道。
“行,我给你加个菜。”
“还有我呢!”
熊贵清也掺乎进去。
晚上这顿酒,熊家喝到很晚。
三人又仔细的捋了捋,觉得只要自己不跟他们打交道,一切都没问题。
朱龙飞回来了。
田间管理的时候,他不得不在基层督促着。
这是专门针对所有土垄作物的作业。
中耕的作用有三个。
一个是除草。
把土垄沟内和两侧的杂草去除。
二一个是松土覆土。
把土垄两侧的板结土壤耕松,增加作物根部的通气性。把浮土翻在作物的根部,加强作物的根部坚固,还能掩埋作物底部的杂草,阻止它们的生长。
第三个作用是保墒。
就是保持土垄上的水分。
所以,中耕这道程序已经是垦区大面积机械化作业中田间管理的必备环节。
非常重要。
在外面跑了一天,吃了一天的土,朱龙飞回到宿舍,他在想,熊家应该来找他了,不是说好了找他要饲料吗?怎么没反应了呢?
他倒不是好心,真要给熊家饲料。
而是准备按照曹场长的意思,熊家来要饲料的时候,他直接给撅回去。
好好替曹场长出出气。
朱龙飞也不傻啊。
他在场部终于探到了风声,也知道了真正原因。
熊贵清这个小伙他是见过的。
而曹家姑娘他也见过面。
说真心话,他俩要是成了,那真是老母猪嚼牡丹,糟尽东西啊!
可谁让自己是曹场长提拔的人呢,不这么干也不行啊!
一个礼拜过去了。
熊贵清就像是忘了一般,再也不来办公室了。
朱龙飞憋了这么长时间,见熊家始终不来见自己。
他心中暗气。
好,你等着,总有你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王福林在的时候,熊贵清没事就愿意往办公室跑。
现在倒好,自从上次朱龙飞找熊贵清谈话之后,再也见不着他的人影了。
熊贵清为了不给朱龙飞找自己的借口,他开着车一溜烟的去了北安。
直接住在了潘春梅的宿舍里。
主要原因是,老弟要放暑假了。
他正好可以接老弟回家。
7月4号。
熊贵清带着潘春梅一起去了二井子。
把车直接开进了局高中的宿舍区。
熊贵亮早就盼着大哥来接他了。
见大哥大嫂一起来了,乐得嘴都朴了。
“哥,嫂子,带我吃顿好的再回去。”
“行,咱们进城。”
潘春梅也是豪气的很。
熊贵清却说道:“开学就是高三了,明年高考,你心里要有点数。”
“有数,有数。”
“走吧。”
车上装的,不仅有熊贵亮的行李,还有他的脏衣服还有书本资料。
“哥,今年寒假学校要组织补习班,你说我上不上啊?”
老弟有些犹豫的问。
“高三补习班?”
“嗯,补习费不便宜。”
“当然要上了,省得你一天天的总看电视,这样有人管着才行。”
熊贵亮苦着脸。
他们刚要上车,熊贵清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今年暑假就没有补习班?”
“呃……”
熊贵亮的脸猛地一红,支支吾吾的样子十分可疑。
“也有是吧?”
熊贵清对着老弟就是一巴掌。
“你不说实话?!”
“哎呀,别打他,有话好好说嘛。”
“暑假这期是实验性质的,我没想上。”
“学校主动补习你都不上?你想咋样?”
“一会儿吃了饭就回来,暑假别回家了。”
一句话决定了熊贵亮的命运。
“好,好吧。”
他不认命也不行啊,妥妥的血脉压制。
三人开车进了城,按照老弟的喜好,给他点了一桌子菜。
吃了饭,还给他打包带走。
三人返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熊贵清和潘春梅又把老第的行李搬了回去。
脏衣服被潘春梅留下了,她回去洗了送来。
熊贵清则去了教师办公室,给老弟报上了补习班的名。
该交钱交钱。
这点钱对熊贵清来说已经是小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