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顾不得细看现场的惨状。
就在刚刚，又来了一波余震。
吉普车在路上也跟着左右晃动了一阵。
只要一来余震，躲在屋子里的人就吓的跑出来，站在马路上，一脸的惊慌。
他一路过去，见好几个路段挖掘的自来水沟已经坍塌了。
路过办公室门前的时候，见王福林带着一群人正在安排工作。
由于地震的关系，电话线和电线都断了。
这回彻底的跟场部失去了联系。
见熊贵清的吉普车驶来，王福林让人赶紧截停。
他让聂怀林搭车去十四队，看看那里的电话通不通，跟场部联系上。
熊贵清点点头，顺路的事。
他一脚油门，往十四队去。
拐进十四队的办公室，他们的人也在各家各户的查看，只是没有人家着火。
得知电话还通，熊贵清放下聂怀林，他直接往北安跑。
这一路上，遇到了多起余波。
有个路段还裂开了三十多公分宽的口子。
熊贵清一路走走停停，上午十点半，终于赶到了城里。
先去了服装店，见大门紧锁，看样子潘春梅和老太太都没来。
他一琢磨，先去了乳品厂家属区。
乳品厂这边也是人心惶惶。
好多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空地上到处都是人。
赶到宿舍。
见十几個老老少少的都站在门外。
没人敢在屋里待着。
潘春梅也站在外面，一脸的惶恐。
昨晚地震，她被邻居喊了出去。
在外面待了大半宿。
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进屋。
此时，暖气已经停了。
屋里很很冷。
她烧了半宿炕，迷糊到天亮。
本想地震过去了，早上推车去上班，结果又来了几次余波。
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就见熟悉的吉普车轰鸣着冲了过来。
她心里一宽，就迎了上去。
熊贵清一下车，她就控制不住，扑过去抱着他痛哭起来。
有恐惧，有委屈，有孤独，也有欣慰。
各种情绪参杂，让她宣泄了出来。
她宣泄了一阵，舒缓了情绪，这才瞪着含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你咋来了？”
“地震了，我不放，来看看你。”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店里咋样了？”
“我就是从服装店来，老太太也没去，锁着门呢！”
“这一地震，我都不敢骑车了。”
“大震应该过去了。把车送进去，咱俩去老姨家看看。如果安全了咱们就回家，你在外面大家都不放心。”
“嗯。”
潘春梅一时也没了主意。
熊贵清把自行车推进屋里，锁上门，跟邻居打了招呼，拉着潘春梅就走。
经过服装店，果然还锁着。
两人也没停车，直接去了老姨家。
工商家属大院里也聚集了很多人。
很多人都没去上班，至少余震过去才能去，低楼层的人家已经搬出了家里贵重的物品，比如各种家具和电器。
熊贵清和潘春梅在人群里发现了老姨。
“老姨，你们没事吧？”
“哎呀，你俩咋来了？我们都没事，你老姨夫去办公室开会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
潘春梅心有余悸的说道。
“可不咋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个小时震一回，吓死人了。我们一宿没睡啊！”
“我们那儿还好，晚上的余震不大。”
熊贵清也说道。
“你看看，现在这样也没法给你俩做饭，不敢回家啊！”
“老姨，我不饿。对了，我和贵清先回农场了，我得回去看看，不然我也不放心啊！”
潘春梅说着话就带出了哭腔。
“农场没啥事吧？”
“我家老房子着火了，一栋房都烧没了。”
“哎呀，这可咋整？！”
倪桂蕊感同身受的说道。
“不知道农场咋弄呢。”
“老姨，我们先走了。”
“哎，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北安大街上，好多商店都没开门，更别说馆子了。
熊贵清想在城里吃一顿的想法破灭了。
只能一溜烟的往城外跑。
到了城北唯一的加油站，他赶紧跟车加满油。
好在加油站有人上班。
当熊贵清拉着潘春梅进了三分场家属区，马路上站满了人。
有人偶尔跑进屋里拿出件东西，有人坐在自家的家具上谈论着地震的时间。
来到潘家，潘春梅下车去开院门，却吃了闭门羹。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有邻居过来说，老潘两口子去了熊家。
熊贵清道了谢，拉着潘春梅上车就往家跑。
远远就见烧毁的老房子外围满了人。
还有两辆吉普车停在路上。
有民警进进出出。
到了跟前，不仅看见了老潘一家，熊家人也在，于家毛家汤家刘家都在，附近的职工家属也都在围观。
熊贵清把车停好，俩人下了车。
见儿子儿媳回来了，熊长禄两口子赶紧过来，询问吃没吃饭。
得知还饿着呢，余秀华就说道：“赶紧的，跟我回家，做点吃的。”
老潘和倪桂花见闺女回来，也是一阵高兴。
倪桂花拉着闺女的手，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哎呀，我的春梅啊，你可回来了！”
“妈，你们都没事吧？”
倪桂花还想说点什么，老潘抢先说道：“没事，我们都挺好的。”
他拿眼往这个散发着焦糊味的废墟瞟了一眼。
“你叔他们家老房子烧了。”
“婶！”
潘春梅赶紧喊了声，过去拉着余秀华的手，看着残垣断壁，说道：“人没事就好。”
“唉，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就这么没了。”
说着话，余秀华的眼圈也泛红。
熊贵清掏出香烟来，给老丈人和老爸点上。
他问道：“这是干啥啊？”
“分局来确认一下事故。”
老潘比较懂行。
正说着，王福林从废墟里当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头。
人群里有人低声嘀咕。
“这是谁啊？”
“切，他都不认识？寇局长啊！”
“哦，他是寇局长啊？”
有眼不识泰山的人被其他人一阵嘲笑。
老寇站在王福林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王福林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几个民警也从火灾现场走了出来。
他们陆续的上了吉普，一溜烟的走了。
见这些大神走了，职工们的胆气又壮了。
有人问道：“主任，房子是咋烧的？是天灾还是啊？”
王福林本不想多说。
他见这栋房子住户都在，就走了过来。
刘家人紧紧的跟着。
王福林看了看众人，说道：“电线老化，赶上地震把线弄断了，短路打火，引发了大火，跟你们没关系。”
他一抬头看见电工齐永和了。
“小齐，你这段时间把所有家属房的电线都查一下，看看老化程度，做个统计上来，咱们往场部报。”
“好的，主任。”
“还有，熊家猪场的电走哪边方便，你给个意见。”
“老熊啊，你家猪场这几天先坚持一下，争取尽快恢复供电。”
“哎，哎，谢谢主任。”
熊家的饲料粉碎都是提前做好的，还能坚持个把礼拜。
“至于你们这房子，啧……”
“分场争取下资金吧，重建是肯定要建的，这个你们放心。”
“这几天，你们还得在熊家暂住着。去粮油站先领点粮油，别饿着。”
“主任。”
熊贵清过来跟王福林打招呼。
“小熊啊。”
“主任，老学校的房子不是空着吗？”
“哦。那是危房啊！”
三分场小学的老校舍位于王福林家的房后，隔着一条马路。
校舍的前后都是宽阔的广场。
当年，曾是知青的宿舍，后来知青回城了，这里又成了小学的教室。
可这么多年来，校舍已经破败不堪了。
去年，农场专门拨了教育经费，把学校迁到了分场办公室的西侧。
紧挨着以前的苗圃，重新建了新教室。
学校刚刚迁过去。
这老校舍经过这次地震，恐怕更是破败了吧？
“嗯，现在还真是没地方安置了。”
王福林也知道，不可能长期把职工安置在别人家里啊！
他点点头，背着手往回走。熊贵清估计，主任一定是去查看校舍去了。
农场现在建设资金这么紧张，哪里有钱来建新家属房啊？
一定是充分利用老房子。
看热闹的都走了，着火的这几家都心情沉重，走进火场里，把还完好的砖头瓦块清理出来，他们在为重建做准备。
两天之后，熊家猪场来电了。
这是电工临时从电杆上拉了线过来，先把猪场运转起来。
熊贵清等余震停了，这才把潘春梅送回去。
这几户人家被喊到了办公室，开了个会。
把农场的安置方案公布了。
果如熊贵清所料，这些人被安排在了老学校。
老学校的房子被重新加固，分配给他们。
“老熊啊，虽然你有资格再分配房子，但是你家已经自己盖了，就别跟他们争了。”
不仅王福林是这个想法，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要那么多房子干啥？还得交房租。
熊贵清本就想跟父母住在一起，他是没有意见。
可熊长禄两口子不干。
熊家老房子的户主是熊长禄，熊家的新房户主是熊贵清啊，各是各的。
“那是我儿子的房子，我现在要我的房子，你不能因为我儿子房子大，就不给我住房啊，我们家老熊可是职工。现在莪房子烧了，你安排别人不安排我？！”
熊长禄本也不想争这些，自家的房子确实够。
可余秀华这话也有道理，王福林也挑不出毛病。
“我就是个提议，你们不同意就统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