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君和殿下成婚十余年,膝下仅一双嫡子。我与已故的宁侧君出身低微,即便诞下女儿,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但赵侧君不同。金陵赵氏这些年来,已经不输建阳卫氏,你一旦诞下女儿,对正君来说,才是卧榻之侧。不瞒赵侧君,我生密儿时,也是侥幸才能保住命来。还有宁侧君,一向身体健康,怎么就突然暴亡了”
话中意有所指,赵楹的脸色更白。
虽然对嫁入皇室的生活已经有了预期,但是刚刚入府才两个月,迎面便是这样的生死劫,加上现在自己还怀着身孕,顿时方寸大乱,初为人父的喜悦消散大半。
“侧君宽心,我既承蒙家主抬爱,赐予玉饰,自会助侧君平安诞下皇孙。侧君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只能由心腹之人经手。”
赵楹连连点头。
顾南川又安抚了许久,才趁着夜色离开。
赵楹骤然接受了这么多性命攸关的消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天刚破晓,赵楹起身唤道:“花青,来替我更衣,我要去正院给正君请安。”
花青听着帐里的动静,也是一夜不曾合眼。听到赵楹的话,一骨碌翻身起来,忙劝道:“主子,顾侧君的话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奴才瞧着,正君刚生产完,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定然要惊动殿下的。”
赵楹满腹心事,被花青这么一劝,反而“噗嗤”笑出声来:“你这傻小子,你以为我要去找正君当面对质吗你都知道顾侧君是一面之词,我又岂会那么傻正君虽然膝下无女,但殿下的长女可是一直养在正君院子里。宁儿已经九岁多了,年前又得了陛下亲口夸赞,若是将来再记到正君名下,嫡、长、贤她可是占了个全,岂不是比我肚子里这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更有竞争力”
花青舒了口气:“那主子这是”
赵楹一边更衣,一边解释:“相比于正君,顾侧君的行为更加可疑。他也是有女儿傍身的人,这么多年来,府上除了正君的孩子,就只有他诞下了女儿。何况,我从不知家主收养了个孩子,还送到了御前,又赐予玉饰。倘若真如此,家里又何必把我送进府来。我想请父亲来问一问,岂不是要请示正君”
花青连连点头:“还是主子思虑周全。”
主仆二人到了正院,卫念秋颇有些诧异:“不是免了赵侧君的晨昏定省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
池灵均在心中斟酌一番,还是决定说出来:“早间管事回事儿的时候,臣侍听两个碎嘴的侍从说起,昨夜近亥时出来起夜,仿佛看见顾侧君带着人从别处回来,看方向似乎是赵侧君的院子。”
卫念秋眉心一跳,顾南川和赵氏和元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又半夜从赵楹的院子出来。再联系到给赵楹院子里避孕的香料似乎没什么作用,赵楹现在又不知何事求见,难免怀疑是顾南川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快请赵侧君进来吧。”
赵楹进门先给卫念秋见礼,又受了池灵均的礼,这才落座。
卫念秋先笑道:“你怀着身子当多歇歇才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让人过来一趟,若是磕着碰着,殿下岂不是要怪我”
赵楹也笑道:“正君和池侍君都是周到人,臣侍感激不尽。今天过来,并不是短缺了什么,是臣侍近来有些想家,想请父亲过府一叙。”
卫念秋拍了下掌:“这倒是我疏忽了。有孕的人本就心思敏感,有父亲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灵均,你吩咐下去,赵侧君若是想家里人,派人去请便是,门房都不必拦着。”
池灵均点头应是。赵楹自是谢恩不提。
嘉亲王府传信到了赵府,赵楹的父亲严氏片刻都没有耽搁,不多时便到了王府。
刚坐定寒暄几句,赵楹便寻了个由头,将身边伺候的侍从都遣开,只留下花青一人。严氏察觉出不对来:“楹儿,发生了什么事”
赵楹把事情同严氏说了,严氏渐渐皱起眉头。“按你们府上顾侧君的说法,是嫡支那边的关系,家主养了几年,又送进宫去,不知陛下知情与否。若是不知情,这可就是窥视圣驾的罪名。你且只当做不知道,不要往外说。我回去让你母亲打听打听,再做决定。至于你怀疑的事情,正君和顾侧君都有嫌疑,你不能偏听偏信,两边都要提防着些。这一胎若是个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恐怕还有波折。至于殿下,她不会与赵家撕破脸,一定会保你性命。若是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不要管那么多礼数,找殿下相救最是稳妥。”
“父亲,”赵楹压低声音,“这一胎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既然来了,便是我同这孩子有缘,要尽全力保下她。需要父亲给我找一个通医理的侍从来,守着吃穿用度,避免‘意外’。”
赵楹的母亲后院清净,但严氏对这些后宅的阴私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即点头应下:“这事儿你放心,我替你留意着,尽快给你送到府里来。只是这事儿绕不开你们府上的正君吧”
“父亲放心,送个侍从来,我们坦坦荡荡,正君也不会不同意。就是要让人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个人,多少也能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
严氏很快就送了人来,卫念秋爽快地同意了这事儿,甚至都没有和元琦提上一嘴。
顾南川深夜拜访,不论二人说了什么话,这种行为就足矣令赵楹起疑。在他有戒备的情况下,再想动手也难了。
安顿好赵楹,池灵均也查出来有了身孕,算日子,竟和赵楹还早了些月份。因着前些日子忙着理事,又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间忽略了过去。
入府的侍君侧君都有了身孕,赵、池二人专心养胎,卫念秋也出了月子,管家理事的权力,又回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