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桓这段时间自认为进退得当,却被江家主看的明明白白,一时间有些无措。好在她从私生女爬到了江家掌权人的位置,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调整过来,真诚道:“晚辈原先是带着目的接近江家的,可是这么多时日以来,不论是姨祖母,还是姨母们,对我都是宽和友善。江家主也知道我的出身,从来不曾得到过这么多关爱,一时起了些贪念,希望自己真的是金陵江氏的后辈。江家主若是不喜,这些日子就权当我江桓彩衣娱亲,日后再不僭越。”
江氏族长面色复杂,叹了口气:“我们江家人小力微,不敢妄自站队,与九皇女有了牵扯,足以让我日夜难安,万万不敢各方下注的。”
江桓顿了顿,慢慢脱下身上的孝服:“在下知晓了。”
然后像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一般,上了三炷香,对江家主道了一句“节哀”,转身出门去。
将将走到门口时,家主叫住了她:“陆府来奔丧的人明日才到,你明日再来,我替你引荐。”
江桓慢慢转身,行了个晚辈礼,走出门去。
关于江桓的传闻江家主听了不少,这些日子她对江家的心,虽然带着目的,但也算是真诚,比不少自家的后辈做的还好。看着江桓像是被逐出家门的样子,江家主心中有些酸。
江桓出了这道大门,方才的落寞无助一扫而空,半躺在车厢内,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江家主愿意为她引荐陆郎君,但江桓的目的是九皇女正君江氏,这二人平日里并无太多往来,怎样才能搭上线呢
陆郎君出身嫡支,又是长辈,从他这里下手肯定行不通,那就转个角度,从四皇女身上下手。只要陆郎君对江新柔释放出一点善意,四皇女一定不愿放过这个能和未来右相打好关系的时机。这样便能既不惹怀疑,又能达到目的。
襄亲王府中。
顾南川进产房已经三个时辰了。听说南川发动的消息,宝静公主府来人问了好几遍,连宫里都来人问了情况,产房里的男医只说一切都好。
产房里隐隐的呼痛声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喊叫,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终于在日暮时分,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元琦和卫念秋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快步走出耳房。
接生夫抱着小婴儿快步走上前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侧君生了个女儿。”
卫念秋上前几步,接过了小婴儿:“恭喜殿下了。”
元琦笑道:“吩咐下去,阖府上下赏赐两个月月银。”
一片谢恩之声中,卫念秋笑着将小婴儿交给侍从:“卓侧君怎么还没出来让他也抱抱孩子,毕竟陪了这么久,亲眼看着她出生的。”
正说着话,卓双掀了门帘走了出来,和元琦行礼。“快些免了这些虚礼,你来抱抱她。”
卫念秋把孩子交给卓双,元琦对着明馨使了个眼色,明馨点头离去。
卓双摸了摸孩子的脸,又行礼道:“臣侍把孩子抱给顾侧君。”
元琦拦了拦他:“顾氏生产想必是累了,待接生夫为他处理好再抱给他吧。”
卓双笑道:“顾侧君生产虽然辛苦,但精神还不错,应当没什么大碍,抱给他也安他的心。”
卫念秋也阻拦:“让侍从抱进去就是,你也劳累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卓双抱着孩子舍不得放手:“宁儿自从大了些,便不爱让臣侍抱着了。小孩子这么小,臣侍多抱一会儿也不累。”
两人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又抱着孩子回了产房。元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卫念秋唤来丹朱,耳语了几句,丹朱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产房传来一声惊呼:“卓侧君晕倒了,快来人!”
卫念秋脸色猛地一沉,快步朝产房走去。
元琦眉头紧皱:“大夫呢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
卓双很快就被人抬出了产房,安置在厢房内。府上为了顾南川的生产,早早安排下大夫,现在正在给卓双诊脉。
大夫面色凝重,卫念秋和元琦的脸色也不好。
过了许久,诊脉的大夫收回手,对元琦道:“殿下恕罪,卓侧君似是劳累过度引发的煎厥之症……”
“别说那许多,煎药还是施针”
大夫摇摇头:“草民无能,侧君的煎厥之症发作迅急……”
“明馨,明馨呢”
卫念秋忙示意丹朱清场,安抚元琦道:“殿下,现在找到江桓也来不及了。”
元琦一拳砸向桌子:“产房里的人呢怎么会是卓氏喝了”
“殿下!”卫念秋提高声音,“你冷静一点!”
元琦胸膛起起伏伏,拳头攥了又攥。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卓氏现在怎么样了”
“殿下知道那药,救不了。”
“让人把产房里的药处理掉,别留下后患,接宁儿回来,给卓氏发丧,就称是劳累过度暴亡。你问问卓氏身边的人,产房里发生了什么,顾氏……”
卫念秋忙劝道:“顾氏暂时不能动,哪怕真的是他找卓氏做了替死鬼,他也不能动,府上不能两个侧君同时暴亡,会引起怀疑的。”
元琦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找人盯紧顾氏。”
襄亲王府上没了一个侧君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开来,连景成帝都有所耳闻。
“老三府上的侧君没了哪个侧君南川”
青岚解释道:“顾侧君今日诞下一女,父女平安。没了的是襄亲王府上另一个侧君卓氏,苏州录事卓致远的弟弟。说是顾侧君生产时一直陪在产房,劳累过度暴亡的。”
景成帝手中的笔一顿:“南川生产,卓氏一直陪在产房卫氏呢”
“襄亲王正君在产房外坐镇。”
“让人去查查卓氏的死因,再查查南川跟他有什么关系。”
元宁被从元瑜府上接回来,看见已经去世的父亲,似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死亡的含义,哭得声嘶力竭。
卫念秋一面要打点丧仪,一面还要安抚元宁,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