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落定,折磨阿依的九江门已然覆灭,那个提议将她制成人彘的金佛吴定蝉更是死在蒋钦刀下。
钟晓忍耐也到了极点,在青城山,日日看着乖张肆意的斗笠,日日看着投来的江湖恶徒,日日看着逐渐壮大的虎丘,心中侠义无时不在遭受折磨。
若她这圣女可以当真,立时就要让虎丘中罪孽深重者齐齐自戮,尚可挽回者画押收监,切不可再放出去害人。
可她空挂着偌大名头,在虎丘帮众里耍耍威风还好,斗笠贼们哪个认她
当下,蒋钦一步登天,阿依也不再需要她照顾。
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也该向蒋钦辞行,要到火船帮去找李夜墨了,二人还要一起寻找摘星玄叶手的秘籍,好去解救被宁王扣下的老父亲。
这次,不等蒋钦答话,加哈努就一反常态,豁然起身,通体甲虫一起低声蜂鸣,那模样委屈又哀伤,正是依依不舍之意。
在加哈努身体里,蒋钦对加哈努的情感感同身受:三个柴房里的囚徒,在孤独里成了家人,两只怪物终于体会到温暖,好像是闪爆寒夜的一小团火星……此后,即使拥有了更大的篝火,哪怕是天边的太阳,心中还是忍不住比较,它和那夜的火星哪个更明亮!
蒋钦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钟晓在九江门时就可以走了,是自己求她陪着,如今让一个小姑娘孤身迈进江湖,属实不讲道义。
“钟丫头不要心急,加哈努舍不得你,我也做不出这等卸磨杀驴的无耻勾当,江湖险恶,我二人再送你一程,至少也要将你平安交到飞蒲草的手中。”
钟晓抬眼看向如同花瓶一般,被小棉被裹着,立在桌上的阿依,“蒋前辈,你和月儿姐姐好容易成双成对,正该好好珍惜,别说是我,神仙也不能把你们分离。”
“呼,呼呼……世上哪有不分离!”
阿依闻言,噗嗤笑出声来,她牙齿大半脱落,嘴唇因刀伤外翻,两颊漏风,笑声不算动听。
一直被钟晓照顾,阿依心中对她不涉世事的天真淳朴,往往是既怜惜又嫉妒,这个好妹妹待人极真,像一匹光芒织成的无垢白绢,任谁看一眼都要自惭形秽。
她的干净,是你知道世界有多脏,因为你就是那个颜色,可你不愿告诉她的那种干净。
阿依不相信不分离,她见过太多男人,心的分离比身体的来得更早,尤其是对方权势滔天,自己容颜逝去。
“月儿也和我们一起去!”蒋钦的声音有些期待,“我们一路过去,不但可以游山玩水,更可以尝尝巴蜀地方美食,我们打着虎丘的旗,有我和加哈努在,什么也不怕!”
加哈努拍拍自己的胸口,做出可靠的模样。
有外人时,他按照蒋钦的安排去动作,这几人单独在时,他才是他自己。
“我才不去,我就留在青城山上,我是虎丘圣女,有得是人照顾我,你们各自随意去吧,省得碍我的眼。”阿依言语刻薄。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蒋钦钻出黑衫,虽然在虎丘中这么做很冒险,他脸上满是不解,伸手去摸阿依的脸,反被对方吐了一手的口水。
“呀,离我远些,你这样好恶心!”
蒋钦赶紧缩回手,再和阿依说话,便不应了。
钟晓要走,蒋钦和加哈努一起陪钟晓出发,出发前嘱咐四五个老妈妈照顾阿依。
钟晓不放心阿依,让蒋钦和加哈努回去。
蒋钦笑道:钟丫头是好人,好人是不能同流合污的,虎丘对你来说太脏了,你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我们送你最后一次,月儿那边,今后还有天长地久,不管她如今怎么想,除了冰坨子,有什么是一颗真心暖不化的呢
钟晓咯咯直笑,打趣:真该叫东风恶给你们证个死媒!
想到什么,又问蒋钦道:既然知道我不会留在虎丘,干嘛要自作主张封什么虎丘圣女
蒋钦一本正经:飞蒲草挂了火船和天门的堂主,风头无两,我和加哈努不能让你被比下去,以后遭他欺负,虎丘圣女可不比他堂主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