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云苏睡得正香,毫无察觉,随着房门轻微的一声响,盘在她枕侧的乌鳞蛇警觉地睁开眼,瞬间支起身子。
昏暗的床帐里,竖立的蛇瞳泛起幽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帐外,渐渐走近的身影。
来人脚步轻微,落地无声。
乌鳞蛇却似乎察觉到危险气息,蛇身缓缓弓起,蓄势待发。
一只修长素白的手伸向床帐,刚刚掀开的刹那间——
嗖!
一条黑影迎面扑来,毒牙森森,猩红的蛇口毫不留情地扑咬向来人。
君长渊手速极快,凌空瞬间一掐,牢牢捏住了乌鳞蛇的蛇口下方。
“嘶!”乌鳞蛇大怒张口,灵活的蛇尾“啪”地一声抽打在他手腕上,狠狠缠绕住。
云苏猛然睁开眼,手一伸握住枕下的匕首,刚要攻击。
“是我。”君长渊低沉华美的声音响起。
他站在喜床边,一手捏着蛇头,另一只手将床帐挂起。
桌上宫灯的光亮照射进来。
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云苏坐起身,手里抓着匕首,她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君长渊你议事完回来了”
“嗯。”
君长渊神色有些微妙,看了看手里扣住的黑蛇,再看看她手里寒光凛凛的匕首,薄唇勾了勾。
“苏苏,你这是做什么”
云苏甩了甩脑袋,终于清醒过来,看看手里的匕首:“哦,我以为是刺客进来了。”
她随手将匕首塞到枕头底下,又看向君长渊。
他站在床边,手里捏着可怜兮兮的乌鳞蛇,正好卡在它蛇头下方的凹陷处,逼得乌鳞蛇连嘴巴都闭不拢,只能徒劳地用蛇尾抽打他的手腕。
啪,啪啪……
抽了几下,没力气了。
蛇尾颓软无力地垂下来。
“你掐它做什么快放开。”
云苏心疼坏了,急忙从被窝里爬出来,“我好不容易养成这样的,你别给我掐死了。”
君长渊顿了顿,控诉:“是它先咬我的。”
“它不是故意的。”
云苏解释,“我刚刚睡着了,乌鳞只是在帮我守夜,它不熟悉你的气息,把你当敌人了才会攻击,你快放开它。”
君长渊一挑眉,将乌鳞蛇扔在床上。
乌鳞蛇摔得七荤八素,飞快爬起来游向云苏,云苏伸手接着它,它爬到云苏的手心里,蛇尾缠绕着她的食指,小小的脑袋不停蹭着她的掌心,“嘶嘶”地吐息着。
云苏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君长渊看着乌鳞蛇的动作,饶有兴致地问:“这又是在做什么”
“告状,求安慰。”云苏说。
君长渊一怔,似笑非笑:“倒是有些灵性。”
才养了这些日子,都懂得给主人守夜了,刚刚若不是他听到风声反应快,换成寻常刺客,只怕一咬一个准。
蛇类本就擅长蛰伏,隐蔽起来悄无声息,再加上剧毒,确实是个防身的好东西。
但前提是,得养得住,不会被它反噬主人。
云苏下了床,将大受打击的乌鳞蛇放在桌子上,又去换下的衣服里找出一个锦囊,回到桌边倒了杯热水。
锦囊里是一颗颗黑色药丸子,透着腥气,被云苏往热水杯里一扔,很快就化成了一杯暗红色的药水,浓浓的腥气被热气催发出来。
原本无精打采的乌鳞蛇瞬间支棱起来。
它似乎格外喜欢这股味道,迫不及待地游到水杯旁,支起身子就要一头扑进去。
“别着急,水还热着呢,等等再进去。”云苏一根手指按住了它,把它赶到旁边。
“嘶,嘶……”
乌鳞蛇急得绕着杯子团团转,看到君长渊走过来,立刻用蛇身将杯子缠绕起来,蛇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十分护食。
“这水里是什么东西”君长渊问道。
“兽类的精血,加上一些毒液和药材精华,养蛊用的。”
云苏没有多说,抬头问道:“你们事情讨论得怎么样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去了”
“一个时辰前就摆架回宫了,宾客也都散了,经过群臣商议,刺客一事暂交刑部彻查,没议出什么名堂。”君长渊坐下,语气淡淡的。
云苏抽了抽嘴角:“那你们还商议这么久”
看看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好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讨论出这个
君长渊却习以为常:“朝堂规矩复杂,越是大事,越要商议谨慎,习惯就好,比起这个……”
他一手支颚,狭长妖异的凤眸望着旁边的云苏,唇角似笑非笑。
“本王刚处理完琐事,太夫人便特意派人过来,说王妃贤惠,新婚夜就打算给本王纳新人了”
哟,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云苏转头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是啊,大婚第一天,就遇上两位王爷的桃花债,我还能不收吗”
“哪来的两位”君长渊一愣。
云苏轻哼一声,“何止两位,应该算是三位!还有一位想当你岳母的朱夫人,替女儿打抱不平,找我的麻烦呢。”
君长渊唇角笑意微深:“所以你就吓唬人家,把朱夫人吓得跪地求饶,逃回家去了”
朱夫人被吓回家了
这个云苏倒不知道,她耸耸肩:“这可不能怪我,是她自己胆子小。”
杯子里的液体凉得差不多了,云苏松开手,弹了弹杯壁。
乌鳞蛇接到信号,迫不及待地扑进了水杯里。
它身形细小,盘绕起来只有小小一团,窝在水杯里也不显拥挤,舒舒服服地靠在杯沿上,仿佛泡澡一样。
君长渊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勾唇道:“现在好了,全朝堂都知道,本王娶了一位‘贤惠大度’的王妃,连皇上听了都夸你。”
云苏诧异地抓住他的手:“认真的吗”
君长渊忍笑点头:“真的。”
之前新房里发生的事,他都听丫鬟禀告过了,知道云苏的“贤惠”是怎么回事。
但天盛帝不知道啊,或者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所以在他眼里,刚进门就想着给君长渊纳妾的云苏,可不就是“贤惠又大度”吗
云苏顿时有点无语:“要不是太夫人找我麻烦,谁想要这种贤惠名声”
只有男人才会觉得贤惠是好事,方便他们左拥右抱。
在女人眼里,贤惠要么是不得已,要么就是真傻,谁想要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