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两拨人原本只是想要抢一些时间,结果却耽误了更多的时间,原本是想要把货物安全的送回去,结果现在连货物是否安然无恙都无法保证了。
难怪以前自己父亲请的那些老师一直教导自己,君子最重静气,不怒才能自威。
“看起来我们要绕路了。”姜昭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短时间里是不会恢复正常了,但现在往回走也有点难,大家都堵在路上。
“咋绕啊?路前路后都被堵死了。”秦狰也看着后面长长的车队和人流,发现他们三个现在也是进退两难。
“我有办法。”卜鬼却突然说。
卜鬼凑近到两个人面前,凑得很近,到了快要脸贴脸的程度了,正当姜昭准备说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时,两只白皙的手搭上了他们。
卜鬼伸出手扯着他们衣服,然后一跃而起跳上了就近的屋顶,几次轻巧的跳跃之间,三个就飞跃上了屋顶。
“你你你。”姜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坐在屋顶的瓦片上,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他刚刚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就发现自己被摔在了屋顶上。
“你什么你啊。”卜鬼拍了拍手,“你倒是想别的办法啊?”
“好厉害的手段啊。你也是武道修行者吗?”秦狰站起来看了一眼屋顶的高度,不由的赞叹到。秦狰也是修行武道之人,要让他完全靠力量腾空跃起两三丈也不是不行,但他可没办法拖着两个人和他一起跳。
“不是啦,我要是完全靠力量把你们扯上来,你们两个骨头都断了,我是炼气士,用的是炼气的手段。”卜鬼掩嘴一笑。
姜昭以往只觉得卜鬼很厉害,但却没有想到她厉害成这样,自己倒是也可以用秘法腾空而起,但却绝对做不到如此迅速,更没有办法把别人也一起拉上来。
屋顶上,一阵风急促的吹过,吹散起卜鬼的黑色长发,女孩慌忙一摸,却发现自己的簪子不知道刚刚落到了什么地方去了,青丝模糊了少女柔美的面容。姜昭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风光,回想刚刚到那一幕,白衣少女轻巧的举手之间,就如同飞鸟一样腾起,她的轻盈身影让他不由得窒息了一下。
作为情绪缺失带来的副作用之一,姜昭对女性美貌方面的感受是比较迟钝的,但在涉及到那些惊世骇俗的手段时他却会显得异常兴奋。从小到大,他不崇拜他那个才艺双绝兼具风流倜傥的老爹,不崇拜自己那个学识冠绝东泰国的老师姑苏安,他最崇拜的就是武瑕叔,因为他很强,无可置疑的强,而在强大的背后,那种一身武艺在身便要踏足天下的气势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但刚刚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清流缓缓滑过自己的胸口,他第一次用欣赏美的目光去看眼前的女孩。
“你好厉害。”姜昭本来想说你好漂亮,但从接受世家教育觉得有些失礼,硬生生的把在嘴边的话吃了回去。
“知道就好!”卜鬼一点也不谦虚的接受了赞美。
就在三个人刚刚上了屋顶,准备翻到街对面的时候,秦狰却突然指了指了街道上的混乱。
就在两辆马车同时倒地后,两方的人马顿时慌了手脚,他们疯狂的跑向倾覆的马车上,似乎想要拉起翻倒的马车,一些人去拦截着四散奔逃的驽马,场面看起来更加混乱了。
“怎么了?”姜昭看着秦狰指着街面上,不由得好奇秦狰在干什么。
“有声音。”秦狰闭上眼睛,“你仔细听,除了人群的嘈杂之中,还夹杂着其他声音,就像是……低沉的雷声。”
雷声?姜昭被秦狰说得更加疑惑了,作为武道修行者,秦狰的听力要比正常人强上不少他是知道的,但雷声这种自然之威的声响,只要不是个聋子就能听到,可现在晴天昊日之下,哪有什么雷声?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秦狰所说的雷声,很低很低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就完全听不到,这个声音混杂在人群的嘈杂声之中,但却又和那些喧嚣声泾渭分明,那断断续续却又低沉的声音……就像是荒野之中的浮现在云层之中的闷雷一样。
翻倒的车驾上,一名护卫爬上箱笼的破裂处,查看货物的情况。
破损的缝隙处,一只黑色的手臂从破碎的裂口处伸出,一把捏住了这个倒霉护卫的身躯,护卫立刻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而随着黑色手臂微微用力,哀嚎声戛然而止。
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在这条大街上响起,那是极度骇人的吼叫,带着三分愤怒、三分痛苦、三分凄厉、以及一分疯狂,这一刻,中京西市惊雷震动。
箱笼被顷刻之间撕开,就像撕烂一块布一样轻松,一个黑色的巨人从笼箱之中钻出,他站在车架的残骸上,俯视着眼前的人类,而被他纯白色的眼眸缓缓扫过的人,每一个人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出自己的脊骨,让自己无力的瘫倒。
“是那头山神啊。”卜鬼看着黑色的身影,惊讶道:“难怪要用全封闭的笼箱,他们应该是没有临江商会那套歹毒的锁具,所以用了取巧的法子,他们应该是往笼箱里注入了迷兰的粉末,让山神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可惜啊,迷兰粉这种东西见风飘,风一吹就能让药性散了大半,这买家有麻烦了。”
“那这头山神,现在他是要打算跑吗?”姜昭问。
“绝对不是。”秦狰冷声道“这不是要跑的姿态,也不是懦夫发出发出的声音,他是要杀人。”
就像是回应秦狰的话语一样,山神在顷刻之间化为了一台杀戮的战车,他大踏步的向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那是农氏和丘国的护卫们,这些人不是士兵,也没有甲胄与利器,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辆黑色的战车向自己撞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战车碾压在石板路上。
这是极端残酷的画面,烟尘四溢,血肉横飞,整条街道上的人流都疯狂的向着相反的方向奔逃。
姜昭他清楚的看着,一名护卫被黑色的山神抓起,四肢被山神死死的抓在手中,而随着山神巨力一扯,一道血雨顷刻而下。
一道骑着战马的身影从混乱的烟尘之中杀出,往血雨弥漫之处杀去,那是农氏的首领,也是在场之中唯一的武道修行者,刚刚在山神撕裂人体的那个瞬间,他抓住机会驾驭战马冲出,打算借助马力一矛定生死。
他也很有把握,因为他胯下的战马非同寻常,是天下之间难得的龙骨乌,这种身强力壮的战马比一般的战马高出两个头,马肩甚至比一般战马的马头还要高,这种一旦奔跑起来就如同狂风一般,冲撞之力足以相当于武道大师的一击。马背上的骑手只需要以握住矛杆,瞄准敌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战马就好了。
战马奔驰,眨眼就杀到了山神面前,长矛瞄准的就是山神的胸口。
“吼!”山神咆哮一声,手掌伸开,挡在自己的胸口,而当长矛刺透山神的手掌之后,山神立刻紧紧的握住了战矛,随后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战马的脖颈,让这匹神驹动弹不得。
在农氏首领的惊恐之中,山神居然猛然一击,用自己的额头朝着他撞去,立刻将他的首级撞的稀烂。
随手,山神松开了战马,反手拔出自己刺入手掌之间的长矛,向着农氏首领已经残破的尸体刺下,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他没有杀那匹马?”姜昭有的惊讶,在他眼里山神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的杀戮之中,但他却没有杀死这匹已经被他掐在手中的战马。
“山神生性平和,是生灵之友,连生存都是以泥土山岩为食,从来不会做杀戮之事。”卜鬼解释道。
生性平和,不会进行杀戮吗?姜昭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街道,却突然可怜起这头山神来,他连一匹战马都愿意放过,却疯狂的屠戮着人类,他是有多愤怒啊。
街道四周,大量的黑衣赤靴的围了上来,他们是司寇衙卫,手中拿着各色弩箭以及长矛,在中京执行着缉拿捕盗的责任。看起来这里的骚乱已经惊动了这些中京城的治安人员。
“山神要输了。”卜鬼看见那些包围上来的衙卫们,判断道:“山神本来就是重伤,而且体内迷兰的毒性还没有化去,衙卫们不擅长战阵之道,但却极其善于以多敌寡,以弱击强,这头山神恐怕要战死在这里了……甚至更糟糕。”
一支支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山神的方向,而一排排衙卫也在街道的进出口排列起了一个矛阵,朝着山神的方向缓缓推进,四五个武道修行者也踏着轻巧的步伐,借着箭雨的掩护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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