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全身都湿淋淋的,青白的皮肤上遍布被河水泡得溃烂的伤痕,长长的黑发黏在背上,蜿蜒着垂落至地面,她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眼睛却黑沉沉的,只见她站在席玉右手边,眼里闪烁着无机质的冰冷光芒。
“河里又黑又冷,但是有好多好多和我一样的人,她们有的比我还小上几岁,都还没有闭上眼睛,总是喊好疼,我也觉得疼。”
“我最早想,要是有人来救我就好啦,但是总是没有人来,我只能听见笑声。”
“姐姐,真奇怪是不是,明明我们那么疼,明明村子还是和往常一样,什么事也没有解决,他们笑什么呢?”
“姐姐,你来的太晚了。”
小女孩偏了偏头,笑着望向席玉,本该稚嫩的双手却转为尖利如刀的利爪:“总不能他们得意时你们不在,我们做了些小小的报复时,你们却要打着正义的名号来阻止我们吧。”
“天底下哪能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姐姐你说是不是?”
席玉自带厉鬼亲密度,小女孩看起来并没有伤害席玉的意思:“总之呢,姐姐想走,我愿意为姐姐开门,但姐姐要是想为那些东西出头,我们可就不答应了。”
她语气平常,信手一指两人身前的滚滚河水,摆明了对这些外乡人没有半点兴趣:“姐姐跳下去,就能走了,其他人若是想走,也可以离开。”
女孩们清脆的笑声逐渐响起,一颗颗不同的,被河水泡得浮肿可怖的头颅从小女孩的身后伸出,她们好奇地望着席玉,脖颈拉得细长,都想知道席玉究竟会怎么选。
坦白说,席玉是完全不在意这些村民死活的,什么夜婆河神,什么活牲祭祀,这些受害者小女孩们无师自通了报仇思路,她高兴还来不及。
但是,报完仇之后呢?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规则的规则怪谈,因为等他们进来时,村民们既定的规则已经被打破了,偌大村落,只有他们几个是活人。
能自己报仇固然是好事,可一切结束之后,她们也不该被困在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只是话说回来,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这个怪谈给了席玉很怪异的感觉,如果真要做什么改变,或者要像对其他厉鬼一样带走这些孩子,席玉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要走吗?
席玉想了想:“我可以走,但,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小女孩一愣,她身后的头颅们也齐齐发出小声的惊呼。
“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但你们未来会遇到的困难,这个村子潜藏的谜团......只要你愿意开口,我随时都可以来帮你们。”
就这么简单?
那些令人见之心惊的头颅们面面相觑,皆没想到席玉会这么简单的松口。
要知道,这个村子里隐藏的谜团不止河神,对于这些看着就不好惹的外乡人来说,危险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财富。
席玉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袋水果糖递给小女孩,转而竟然就这么直接地顺着小女孩的指引从河中跳了下去。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她却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直接来到了岳山中学。
回到老家,秦鸢率先从背包里钻出,很自然地走到宋绵绵身边。
“你说的东西真的来了。”
宋绵绵也不认为自己向席玉求救的行为有失顶级厉鬼的风范,直接侧开身让席玉上前:“现实正在和怪谈融合,怎么办?”
把时间拉回到昨晚。
“我有一个想法。”
破旧的泥土房在夜里能从四面八方都渗进冷风,席玉几人围坐在火炉边,她对顾峤道:“在你的前世,这个村子非常危险,而这一次在我们的努力之下,这个村子的危险程度本该降低,结果却反而比之前更加不对劲。”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顾峤看了眼秦鹤,接着道:“上一次,诡异世界和现实世界相融合,怪谈全面降临在现实世界,人类不再有落脚之地,我本以为这次可以避免,但是......”
但是叛军依旧出现了,重生者们也并非齐心协力地想挽救人类的颓势。
“发现了吗?怪谈越来越多了,我们的路却越走越窄了。”
席玉轻声道:“我们现在不断地用人命来填,的确可以暂时限制住怪谈,但长此以往,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依旧会发生。”
“所以我们不如采取另一种办法。”
她指了指门外正不断发出鬼哭狼嚎的村庄,许镜的镜子正隐藏着他们的存在。
“我们可以主动让某些怪谈和部分现实世界相连,这样一来,属于我们的地盘会越来越大,而只要大家都采取正确的办法面对怪谈,早晚有一天,世界会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况且依我看——”
“正常?”顾峤扶额:“等等,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主动让怪谈降临在现实世界?”
即便遭顾峤打断,席玉依旧把话说完了:“这些怪谈的存在也并没有哪里不好,至少能对那些罪犯起到一个震慑警示的作用,让受害者亲手报仇可比什么法律都来得有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
秦鹤摸了摸下巴,越想越觉得有门:“但是,应该率先选择让哪些怪谈加入现实世界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经历过的怪谈应该全都没了吧。”
“不,还有一个。”感觉到背包里秦鸢的动作,席玉微笑道:“能与现实融合的怪谈,自然要是安全的,没有秘密的。”
她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望向天边挂着的血月,许镜的镜子能照出一切真实,此时的外界堪称百鬼夜行,在一个所有规则都彻底崩坏的怪谈里,所谓夜婆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咱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怪谈,它既然暂时对咱们没有杀意,我建议大家就不要深究了。”
江梨尔耸了耸肩,作为叛军的一员,她的首要目的是出怪谈:“我无所谓。”
......
“大概就是这样。”
席玉走到岳山中学西南角的荒草地,这里现在已经被一片血雾覆盖:“原本还想再问问你们的意见,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说吧,这些血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