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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幼卿便有些疏远萧鹤川了,倒不是为了他那句话而记仇,纯粹是不想去他跟前讨嫌。
她老老实实的上学,放学后宁肯绕路多走一圈,也不敢再从花园那边走了,只怕再被萧文雅撞见,没来由的被当成出气筒。
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偶尔会在吃早饭时遇见萧鹤川,她都是十分有礼貌的喊一声“九叔”,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饭,好在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交集,萧鹤川这阵子又忙着筹措军饷的事,在府里的日子本就是屈指可数。
庞氏对她仍是淡淡的,幼卿也不想去母亲跟前碍眼,唯有萧文悦,虽然她是萧家正经的嫡出小姐,但毕竟父亲再婚又生了儿子,从这点上来说,她和幼卿的身世是十分相似的,无形中也更亲近了些,幼卿时常会去萧文悦那里做客,瞧着幼卿每日里除了校服外穿来穿去就那么两身衣裳,萧文悦便从自己的衣柜里挑了几件裙子送给幼卿,她平日不大出门,衣裳都是簇新的。
幼卿心里很高兴,并没有觉得萧文悦是在施舍自己,她和萧文悦的身量相似,衣裳也都很合身,她也不好意思白拿萧文悦的衣裳,可又没什么礼物能回送,只将自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拿出来,去订了一些笑话册子。她没有去选那些伤风悲秋的小说,只怕萧文悦会看着心里不舒服,看看笑话,逗逗乐也是好的。
这两天学校放假,幼卿将那几册笑话给萧文悦送了过去,两人凑在一起瞧,萧鹤川进来时,就听两个丫头都在那里笑着。
“九叔?”萧文悦手里握着笑话册子,看见萧鹤川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想着来你这里看看。”萧鹤川声音随和,目光向着幼卿看去,“小侄女也在。”
“九叔。”幼卿也是连忙和他打了声招呼。
萧鹤川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在了桌上,和萧文悦道,“给你带了些点心,正好,你们俩一起吃。“
“我还有些功课没做,九叔,大姐姐,我先回去了。”幼卿连忙告辞,萧鹤川是来看萧文悦的,他们是亲叔侄,自己走了,他们说话也能更自在些。
幼卿一走,萧鹤川觉得自己也有些待不住了,他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但也能察觉到自从那天后,这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
这让他有些不舒服,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这叔叔,尤其还是个没血缘的叔叔,当得真是没什么话说,该尽的义务该尽的责任他是一点也没落下,不落声好也就罢了,躲他是几个意思?
“悦悦,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也先走了。”萧鹤川也是站了起来。
幼卿快要走出走廊时,听见身后有声音唤着自己,“小侄女。”
幼卿停下了步子,她转过身,看着萧鹤川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了,躲着我?”萧鹤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开口。
“没有,九叔。”幼卿心口一跳,连忙出声否认,她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可没想到萧鹤川的眼睛居然这么毒。
“我那天就是随口一说,”萧鹤川有些烦躁的解释,“我没有不想带你的意思。”
幼卿明白他说的是那天的事,其实她也没想过萧鹤川还会把这点事挂在心上,甚至还特意跑来跟自己解释。
“我带你去看戏,你喜欢吗?”萧鹤川看着幼卿,提议道,“或者去公园,带你出去转转。”
“九叔,”幼卿这会儿是真的犹豫了,实话实说道,“我和同学也约好了去逛公园,不能再和您去了。”
“是吗,”萧鹤川挑挑眉,以为这丫头是在搪塞自己,便说,“那我送你过去。”
幼卿不好拒绝,只能跟着他上了车,原来她还真不是搪塞他,她的确是和同学约好了要来逛公园,待司机将汽车开到公园门口时,萧鹤川看见公园门口站了两三个女孩子,瞧着都是和幼卿差不多年岁的,应当是女中的同学。
“九叔,您让司机在这里停就好。”幼卿轻声说道。
“不错,没多久就和同学玩熟了。”萧鹤川点点头,似乎是在表扬她。
这些都是幼卿在合唱团认识的同学,约好了放假一起来划船的,幼卿和萧鹤川道了别,刚要下车,却听萧鹤川道出了两个字,“等等。”
“九叔?”
“身上有钱吗?”萧鹤川问出了一句话,也不等幼卿回答,他扣了扣前座的椅背,李长发登时会意,将一沓钞票递给了幼卿。
“拿着,喜欢什么自己去买。”萧鹤川叮嘱,不等幼卿出声,萧鹤川又道,“也别跟我说谢,玩的开心些。”
直到萧鹤川的汽车开远了,幼卿还是有些恍惚的,她从未有过这么多零花钱,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很没出息的加快了,她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卷钱收在了包里,向着同学们走去。
“九爷,咱们去哪?”
副驾的李长发向着后视镜看去,与萧鹤川问道。
萧鹤川有些百无聊赖,想了想说,“去西斯廷吧。”
萧鹤川是西斯廷的常客,看见他来,经理顿时迎了过去。
“九爷?”
还不等他落座,就听得一道女声喊着自己。
原来是秦舒宜,要说这缘分可不浅,居然在这也能遇见。
秦舒宜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青年男子,那男子萧鹤川也认识,是徐次长家的小公子。
如今社会在进步,大家也都倡导着社交自由,萧鹤川并不觉得秦舒宜和一个年轻男子出来约会有什么不妥,别说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就算真成了,也都有正常交朋友的权利。
他与徐公子握了握手,彼此寒暄了一阵,他是坦荡,只那徐公子是听说了萧家和秦家是有联姻的念头的,看见萧鹤川来便有些坐不住了,提前告辞。
只剩下萧鹤川和秦舒宜两人,两人一起吃了晚饭,见时候还早,又去戏园子里听了戏,要说这秦舒宜是留过洋的,一般西派摩登的人物是不大喜欢看戏的,没想到秦舒宜却是个票友。
看戏时,秦舒宜察觉到萧鹤川有些心不在焉,遂是微笑道,“九爷在想什么,看您这心思不在这戏上。”
其实她对萧鹤川的印象还算不错,她虽然不喜欢武人,但萧鹤川许是年轻,身上还没有武人的粗鄙之气。他健康,俊朗,言谈举止也讲究,不让人讨厌。她并不介意多一个可观察的结婚对象,反正大家都还在相看的阶段,等着多了解了解彼此的习性,再考虑要不要更进一步。
“你说,一群小孩子去公园能玩个什么?”萧鹤川蓦地开口。
“划船,喝汽水,骑车,小孩子嘛,有的是乐趣。”秦舒宜道。
萧鹤川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那是比跟着咱们听戏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