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水的虞军刚打退楚军援军的进攻,周矩松了口气坐下重新紧了紧弓弦:“这东西真没劲儿!”
那把校官弓怎的也是近两石,城中也只有他敢这般夸口还能让众人信服:“小爷,这弓就不错了,按你那弓来不得累死人。”
周矩装好箭袋来不及喝水先抖了抖靴子找出信筒,今晨信鸽一到楚军就发动势他随手塞进靴子里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哟老金和熊七都动了,将军吩咐收网,谁跟我去趟城西。”
此时莫说擒了景瑞升是多大功劳,冲他差点杀了自家殿下这个仇也是一定要报的,众人瞬间鼓足精神收拾军械。
“爷!我跟你去!”
“我也去!”
“将军,他们不行还得是我帮殿下出这口气!殿下刚入营的时候可是在我那待了两个月,你们有谁比我跟殿下熟,跟我抢合适吗”
“都是当臣子的谁比谁熟”
“就是,凭殿下在你那受苦多!”
……
五部主官争起来吵得人头昏脑涨,周矩蹙眉拉好面巾下了台阶:“总要留人守城,我先过去,你们几个商量好再来找我!”
几人对过眼神各自去逮自家副手一番安抚交代,向城西集结时立马恢复了袍泽兄弟的亲热。
看见这几个家伙都跟来了,周矩心里也有了数板起脸训人:“毛病!都跟谁学的!”
“你啊!”
“我是这种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嘿嘿笑了起来。
周矩气的眼角直跳,一挥马鞭吓退众人:“还舔着脸笑,我那么多好的地方你们怎么不学!走!”
“是!”
景瑞升这两天好不容易聚拢南线的楚军残部,万余人马被阻止合水进退两难愁的不行,面对突然出城迎战的虞军第一反应就是欣喜:“这就是生门!”
快急疯了的楚军兵锋正盛,周矩朝身边的传令兵打了个手势,黑金色令旗挥动一阵虞军迅速绕到楚军侧翼作出包围之势,楚军紧忙回防想反击却找不到突破口:“将军,这虞军怎么连个主将都没有”
“管他作甚!此地虞军不足五千我军三倍于他,何况合水城外就是大将军派来的援军,何惧之有!阵型别散,冲!”
周矩盯死景瑞升的位置,再回眸看向众人眼戏谑已然化作杀意:“今儿要是让他跑了我们就不用回去见殿下了!”
“是!”虞军将士对这股楚军也再无耐心,奈何楚军人多不能蛮干,只能跟着传令兵的旗语分队穿插围剿楚军先头部队。
景瑞升倒也机警呵斥部下:“跟紧了!别被虞军冲散!”前进之余一双鹰眼飞快搜寻虞军旗语发出的源头。
周矩哪里会给他机会长矛开路带队撕开楚军阵型围住一部开始绞杀。
“就这么点人围得住谁,抄了他们!”对面那个小校身量精干招式凶狠利落,景瑞升第一反应就是秦固,莫不是虞军援军也到了
为了稳住军心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口,可这人不是回兴蜀了吗,怎么绕到他身前的今日怕是回不去了,只恨自己伤还未好不能尽全力一搏。
几番攻防交替两人终于对上,面对景瑞升错愕的眼神,周矩将长矛丢给身后的士兵,笑着抽出新刀:“景将军别来无恙!”
碰上秦固好歹能留个体面,偏偏是这阴魂不散的瘟神。
不是也好,景瑞升心中还是一阵窃喜盼着能寻个机会逃出去,咬着后槽牙赔笑:“我当是谁,你主子回去哄女人留你在这守门啊。啧啧,伤好了吗”
周矩收起笑意晃了晃刀:“好没好总比你强点。”
“他们没有援军,杀!”
楚军闻令立刻收拢阵型冲击虞军薄弱处,周矩接过令旗示意部队分散按队支援拖住楚军。
比起他们连日奔袭虞军算得上以逸待劳,借着马匹优势遛得楚军苦不堪言,众将也伺机朝景瑞升的方向突进。
周矩收起令旗带头杀出一条血路,却在十步以外收了手转头招呼身边人:“嘿!有胆量的去跟景将军讨教讨教,如此良机过时不候。”
众人分队掠阵,楚军士兵也深知要是主将死了也没有他们好果子吃只得以命相护。
景瑞升何尝不知这小子就是想羞辱他,眼下以自己的身体甚至都抵不过一个精锐士兵的冲击,此刻又无法冲出虞军围堵,除了躲在士兵身后别无他法。
眼看着士兵们被分割包围成片成片倒下,景瑞升暴怒:“都闪开!”他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贵族的傲气:“周矩,你是不是汉子!咱们俩的账自己算!”
周矩收刀入鞘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的账上次就扯平了,你也少挑三拣四的,我这人虽少却都是飞骑、升骑的精锐,哦,还有秦固的亲卫,死在他们手里不丢人。”
景瑞升也放声大笑:“周矩啊周矩,我也是昏了头,怎么指望一个娼妓生的贱种懂什么礼义规矩。”
“再说一遍!”
周矩的语气比此时呼啸的北风都要寒上三分,这股杀意身后的士兵都吓得退开几步。
景瑞升执意激他出手:“我和王革共事时发现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格外注意你,你不会是他的种吧将来认亲可别忘了谢我……”
这下虞军和楚军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景家要塌了,仅有的默契转瞬即逝双方迅速抢占位置回护自家主将。
一番冲杀,景瑞升话没说完连人带马被撞翻在地,周矩下马抽刀想斩下这颗首级。
那人擦掉嘴角涌出的鲜血笑着坐起来:“说到你痛处了急什么如此算来对你倒是好事,呃……好歹是,是个将军……之子……唔……你”
似乎是觉得一刀砍下去难解心头之恨,周矩将刀换到左手缓缓蹲下,白皙有力的右手带着刀把和北风的凉意掐住他的脖颈,没有直接扭断而是一点点加力:“不是很能说吗接着说!”
要结束了……景瑞升只觉视线越发模糊,他不畏死甚至庆幸得到解脱,庆幸没被踏成肉泥死在无名小卒手里。
可躯壳本身的求生一次次将他拉回来,脖颈疯狂跳动的经脉对着那冰冷指节上的茧子做着最后的反击,直至与它交换冷热。
周矩冷静下来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这具尸体应该还有用不好让遗容太过难看,虽然本就不大好看,他如是想着站起身冷眼看向对面:“他死了,你们楚军选个人回去送信吧。”
楚军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几个景家亲卫拼死要将人抢回去。
周矩翻身上马手起刀落杀掉冲的最凶的楚军:“让你们选人回去报信,没说让你们带他回去!不想选没关系我帮你们,留一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