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生手下收下人生第一匹坐骑,刚断奶的小毛驴。
接下来日子,这小毛驴将牲口棚,闹得鸡飞狗跳。
它不吃草料,确切来说,除了草料外,粮食果蔬、鸡蛋肉糜什么都吃。
一口小白牙,咔擦两下,骨头都能嚼碎。
马倌看得连声叫奇,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怪异的驴子,眼睛像是通人性了,能看到喜怒哀乐。
胃口好、吃得多,长得也快,短短数日,长得就和半岁的普通毛驴没两样。
母驴的疯狂性子,似乎也遗传一部分,脾气暴躁、力气巨大,发起倔来,十几个人都拉不住。
钟生毕竟是客人,将他寄养在杜平家,见闹得实在不像话,时常出面安抚。
说来也怪,毛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服气钟生。
生它的母驴也降不住,只要钟生一出面,小毛驴立马服服帖帖,任大任牵。
“钟郎君,这毛驴和你有缘。”
老管家见到后,也啧啧称奇。
钟生笑的很勉强,和毛驴有缘,这是在夸我呢
客居杜平家中,他闲来无事,也体会山中元神出窍的经验。
毕竟,元神状态堪称无敌,若能掌握了,今后必有用武之地。
“早知道,就留着终南山人,不急着宰掉。”
无人指点,钟生只好自行领悟,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元神出窍,是道家炉火纯青的手段,非得按部就班修行到一定境界不可。
仍凭他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当日元神脱离肉身,畅游天地的感觉。
退而求其次,一口气顺着咽喉、胸口和小腹三处,体会三丹田。
天元居上、地元居下,人元居中。
三丹田,对应天地人三元丹术,虚府以待。
根据终南山人所说,须得三丹俱全,才能不受限制,施展元神出窍的本领。
至于他本人是否达到那个地步,钟生忘了问,料想应该没有。
“呼,呼,呼。”
口鼻吞吐,舌尖攒一口气,顺势而下,却不是无头苍蝇般乱撞。
毕竟,终南山人,以指点出三丹田的诀窍所在,用笔墨圈住方位。
人体定丹田,可比天上定星、地上定穴,一点通透,接下来便是万里坦途。
先上后下,先静后动,气如风水游走,走入上丹田,空荡荡无一物。
然后是胸口中丹田,同样是空荡荡。
钟生有些烦躁起来,强行收拢即将散开的气流,再送入小腹。
果不其然,剩下的下丹田,也是最后一处,照样是荒芜虚无。
“噗i!”
钟生吐出一口废气,勃然大怒,就不该信你的邪,什么修丹田、三丹全,元神出窍、神游八方
修道要是有用,终南山人也不至于死在他手下
钟生意兴阑珊,还是练剑来得实在,索性弃了丹田修行,投入练剑之中。
出山后,他身上气力增长,虽然速度渐缓,但仍在缓缓提升。
“糟了,糟、糟、糟。”
钟生道上相遇的青年道士张果,一脸汗珠,朝杜家宅邸疾奔而来。
他本已算定,一世道行所系的灵兽即将出世,原本想守在附近,一出世就抱走。
谁能料到,中途有事,还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得已抽身离开。
临走前,他使个法术,拖延灵兽出世的时日。
紧赶慢赶,时间转瞬即过,等他忙完抽身,足足七八日过去了。
法术早已失灵,灵兽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早已出世。
张果心急如焚,别看一头灵兽,事关他将来修行,若失之交臂,将来必生出许多波折。
他只盼望,灵兽还活着,等他过去认主。
“呼呼呼。”
张果停在杜宅外,整理衣袍,敲开大门。
“啥”
片刻后,张果神情呆滞,转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老管家心中称奇,咱家的小毛驴还是抢手货,专门有人上门收购。
青年道士出手大方,甩出一锭赤金,还说可以商量。
可惜,小毛驴已经赠予钟郎君,却是不能答应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
张果悔恨不已,就差了几日,灵兽就没了。
须知,天生灵兽,也需要后天养育,方能成大器。
小毛驴,看似凡物,若是落在修道人手上,悉心栽培,将来未尝不能和他一同成仙,成为万古传颂的仙兽。
如今,落入凡夫俗子之手,老死于石磨食槽间,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肯死心,总觉得没了那头小毛驴,自己身上一部分被硬生生割舍掉。
当夜,张果在杜宅外燃香施法,却见烟雾中,一张剪纸小人缓缓升起。
小人朝他抱拳行礼,转身嗖一声飞上半空,翻过墙头。
杜宅墙头,浇筑时便已镶嵌蚌壳、碎瓷,尖锐非常,专门防盗夜袭。
纸人却不受影响,乘夜风飘然掠过墙头,钻入宅邸内。
张果心想,倒是要试探一二,那位横刀夺爱的主儿,到底是什么来历
下一刻,他心头剧痛,似乎遇到毁天灭地的危险。
“大事不妙。”
张果匆忙变招,就要将纸人取回来,突然眼前红光冒出。
夜色下平静的杜宅,像是苏醒的巨兽,迸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声惨叫,响彻杜宅四处,守门的老管家、后院的马倌学徒,包括内宅的钟奶奶和小姑,睡梦中都听到有人惨叫,急促短暂,一息过后,戛然而止。
唯独是小毛驴,酣睡真香,额头菱形白斑闪烁几下。
“噗嗤。”
张果踉跄后退,捂着胸口,“大凶之兆,宅里的那人,难道是天上凶星下凡么”
他肝胆俱裂,知道撞上铁板,急忙取走施法的道具,匆匆逃命去了。
索性修为尚浅,未能做到性命寄托,若不然,连同纸人失陷的,就是他张果这条大好性命。
“邻近终南山,果然奇人异士无数。”
年轻的道士,算是彻底认栽了,本来夜入民宅,就是修道之人的忌讳之一,他作此出格举动,遭受反噬,也怪不得别人。
家家户户,都有镇宅之物,只不过,杜家镇宅的,是钟生这凶恶之人。
客房中,钟生眨眨眼,古剑悬在半空,正在对他邀功。
地上躺两片纸,赫然是拦腰斩断的纸人。
“什么东西
钟生困得不行,摘下古剑放在床边,翻个身继续睡觉。
风一吹,纸片被吹得无影无踪,再无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