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还是老大哥好
江水分开，仿佛有人抽刀切断了水流，摩尼亚赫号随着起伏的潮线移向岸边，在泥泞之中停了下来。
这样的大浪之中，这艘失去引擎和电力的改装舰船，竟然没有翻船。
叶胜和亚纪被冰冷的大雨淋的浇湿，两人对视一眼，叶胜握紧了亚纪的手，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这个女孩。
曼斯张大嘴，傻傻地看着那个沉下去的东西。
那东西给他的感觉不像是龙，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神明，如同镇守这片水域的水神。
面对龙，他还能升起反抗和狠意，可面对那东西，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雨还在下，很快潮水平静下来了，再没有像刚才一样有起伏和波澜。
青铜与火之王的龙侍和那东西，都没有再出现。
他们成功联系上了诺玛，校长带领的救援，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
曼斯不知道如何向校长形容他们所遭遇的事情，他在通话中保持着沉默。
“你很少会像这样吞吞吐吐，曼斯。”校长富有磁性的嗓音穿透过来：“至少告诉我结果是好还是坏吧。”
“应该算好。”曼斯抿抿嘴：“但也许也不算好。”
船上的人都得救了，他们似乎拿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卵，人类获得了龙王的卵，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他的两位学生也顺利得救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显然是好的，但方才出现的神秘生物却又给曼斯扣上了一把锁。
世界的角落里还沉睡着那样的东西吗？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这个世界，他以为自己身处密党，就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可世界如此广阔，人类踏足的地方，不过是冰山一角。
“好吧，那就等我到了再说。”校长挂断了电话。
曼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整备船员，统计本次行动的收获和损失。
很可惜，他们没能在那个生物出现的时候，多留下一些资料，谁都没有预料到祂会突然出现，风雨环绕之中，只有天空中盘旋的重型直升机，在它沉下去的时候，在闪电之中，拍摄到了一张勉强还算清晰的照片，其它的视频记录和照片，都是一片模糊。
曼斯尝试着用雷达和水下探测器侦测这片水域，可是什么都没有了，龙和那东西都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他收起了压抑的心情，去看看自己的学生。
叶胜带着亚纪来到急救室，医生为亚纪听诊包扎，亚纪的右胸肋骨断了两根，但好在折断的骨头没有刺向内脏，以混血种的体质，只需要去设备齐全的医院做个修正手术，一月之内就能复原。
“还好你们没事。”曼斯拥抱叶胜和亚纪。
“说实话，我们都以为你们没救了。”塞尔玛在一旁附和：“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多亏了S级替我们解开的地图。”叶胜握着躺在病床上的亚纪的手：“最后的几分钟，我放弃了使用‘蛇’，靠着那份地图找到了出口，我和亚纪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但浮到水面后，是祂救了你们啊，也救了我们。”塞尔玛一语道出真相，她的语气中怀着感激，那是在绝望之中照亮了她的光辉。
“是啊，是祂救了我们。”叶胜望向窗外的江面。
黑色的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照下一道光束，校长到了，直升飞机放下了悬梯，一个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打着一柄黑伞挡雨。
他稳稳地踩在搁浅的甲板上，背衬着直升飞机投下的刺眼灯光。
传奇屠龙者，卡塞尔学院的当任校长，已经活过一个世纪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抵达了这里。
他像是一柄尚未出鞘的绝世宝刀，只是站着，就透着一种切割到眉前的锋锐，仿佛连雨幕都被他切割开了。
昂热来到医护室，看望进入了青铜城的叶胜和亚纪。
他老了，但他的手还有力量，而且温暖。
他从曼斯的手里接过了那个黄铜罐，抚摸着被锈蚀的表面上那些细密的纹路，低声地念了出来：“以我的血骨献与伟大的殿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诺顿。”
“叶胜，酒德亚纪，你们是勇士，夺走了龙王诺顿的骨殖瓶。”
“夔门计划结束，你们的名字将会被人记住，学院将会把你们写进教科书里。”昂热和两人拥抱。
善后工作很快，他们遗弃了摩尼亚赫号，把能带走的东西带走，剩下的交给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后勤处理。
返程的直升飞机上，昂热手中拿着那张唯一清晰的照片，凝视了许久。
曼斯剪开一根雪茄，递给了昂热。
“你觉得祂消失到哪里？”曼斯擦燃了重金属制造的打火机。
“或许是尼伯龙根，传说那是死人的国度，但目前还没有被证实存在过。”昂热借了个火。
他吸完了这根雪茄，收起照片，而后拨通了学院的专线，这通电话，直接接通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控制室中，最高血统的混血种们齐聚在长桌前，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发着荧光的显示器。
A级学生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但卡塞尔学院的精英齐聚一堂。
他们的肤色不同，五官不同，连头发颜色都不同，每一个看起来都颇具特色。
当然，最富有特色的，还是他们眼睛里熔岩般流动的光。
黄金瞳，路明非也是不久之前，才得知这个酷炫屌炸天的中二名字。
只有他的眼睛没有发光，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好吧，他就是那个唯一的S级，或许别人会以为他还没有使出全力，但事实上，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让眼睛发光。
据说只有混血种才能展现出自己的黄金瞳，血统越高的混血种，黄金瞳的就越有威慑力，但作为S级的他，完全没有掌控这种装逼必用的特殊能力。
路明非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
来到卡塞尔学院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使徒也没有EVA的，平平无奇的世界。
他远赴万里，来到美国，在车站认识了一个留级四年的邋遢师兄，像哈利波特一样，乘上了一辆不在列车表内的神秘列车。
车上有个人小老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明非啊，咱们卡塞尔学院是屠龙专业的学院，我们毕了业出来，都是要去屠龙的。”
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遭了，上套了，得赶紧跑。
可是小老头告诉他，你跑可以，但是按照协议，你得知了龙和混血种的世界，我要对你进行催眠，并消除记忆。
路明非说我这小身板哪能屠龙啊，我还是回去当清洁工拖地扫地算了。
谁知小老头贱兮兮的笑，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去了连大学都没得读啊。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其实他没得选，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国，那不得丢人丢大发了，不知道要被婶婶给教训成什么鸟样，回去还得重读一年高三。
小老头见他脸色一变，于是开始大肆吹嘘卡塞尔学院的福利。
“明非啊，你是最高级的S级混血种，这可是校长给的评级，你只要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我保证，你每学期都能拿到十万美金的奖学金！”
“你这么高的血统，血之哀肯定也很强烈。”
“是混血种就有血之哀，我们这个群体，注定就是会在命运的连接下，汇聚到一起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屠龙事业上大放光彩！将来教科书上肯定会有你的名字！”
古德里安教授吹的花枝乱颤，胡须都在颤抖。
古德里安教授说血之哀就是混血种特有的孤独，我们和普通的人类是不一样的个体，这种孤独只有当我们与同类相处时，才会减弱。
听起来，混血种就像是会互相吸引的替身使者。
路明非在婶婶家的确挺孤独的，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血之哀”，中二时期倒是会用右手遮住自己的左眼眼大喊“我的王之力”，但某一天之后，他再没做过这种犯二的事情了。
路明非只记得眼前一晃，他望着传说中所有龙族的起源，黑王尼格霍格的油画图，猛然间，看到了冰山。
那是一副很漂亮的大画，铁青色的天空下，一条黑色的巨龙正从尸体堆深处腾起，双翼挂满死人的骨骼，巨大的膜翼后，是一颗巨树，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像是路明非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些分形图。
然后路明非就两眼一黑，醒来的时候，他跑到了卡塞尔学院的一间办公室。
有个叫富山雅史的人，带来了一个泡在福尔马林的幼年红龙给他看。
路明非的世界观都崩塌了，那头小红龙在他面前苏醒了过来，对着他喷火，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有龙存在的世界。
之后，他便稀里糊涂地入了学，莫名其妙在学院传统活动的自由一日上，崩了狮心会和学生会的老大，引得了冠军，获得了一个“优先女友权”。
有这个权利的他，可以追求学院里的任何一个女生，并且那个女生不得拒绝，至少要和他维持三个月的关系。
听起来很像是在耍流氓，好像强迫别人和他那个啥一样，他还不必付钱，因此路明非到今天都没把这个权力用出去。
主要学院里的混血种们，各个都是大长腿的美女，往那一站，气场就来了，他不敢和混血种美女们交朋友，感觉和美女们站在一起，都有伤风俗。
前几天，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参加了3E考试，3E考试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摸底考试。
很奇葩的考试，连题目都没有，给你一张白纸，然后给你放音乐，让你自个发挥。
听他那个损损的室友芬格尔说，学院在音乐里掺了现有的破译龙文，只要是混血种就能和龙文产生灵视，血统越高，灵视就越清晰，就能破译出越多的龙文。
可路明非啥也没看到，他感觉自己就不是一个混血种，倒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住了。
那个奇奇怪怪的小男孩，嚷嚷着说是他弟弟路鸣泽，可路鸣泽明明是个体重一百八，身高1.60的正方形。
通过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之后，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在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尤其是那个自称是他弟弟路鸣泽的小男孩，每次遇到那个小男孩，路明非就有种进入梦境之中的感觉。
那感觉和三个月前的梦很像，想起这件事来，他又开始怀念那个蓝色眼睛的老大哥了。
可是老大哥消失了，他现在孤身一人，像是一只闯进狼群的羊。
他披着狼皮，别人就以为他也是和他们一样凶狠的狼，可是他本质上就是一只爱睡懒觉的小绵羊。
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拉拉队加油助威，而不是假装严肃地听着曼施坦因教授，给他们分配任务。
就在大约一小时前，他和其他人一起被喊到了这里来。
目的是为了解开青铜城内的龙文，找到青铜城的地图，帮助两位执行部的专员，在氧气耗尽之前逃离。
是路明非解开了龙文，但那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只是输入了一串作弊代码，地图就自己拼凑起来了。
代码是路鸣泽给他的，甚至和龙文扯不上一点关系，原文不过是星际争霸里开地图的秘籍。
poweroverwhelming是无敌，showmethemoney是加10000个矿和气，blacksheepwall是地图全开，路明非没事就爱去网吧打星际对战，这些作弊代码他烂熟于心。
他尝试着输入了blacksheepwall，结果就把地图解开了，所有人都惊叹于路明非的S级血统有多牛逼，但路明非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么多人看着他，将来是不是还要把他架到战场上，让他和龙拼个你死我活。
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脑袋不得像被打爆的西瓜一样爆浆？
他觉得自己还是坦白算了，比起真的到战场上送死，还是回去再读一年高三，更容易接受。
大不了被人笑话嘛，他被人笑话的还少了吗？
从小长到大，就没几个人不拿他当笑话的。
还是老大哥好，老大哥真心是好人，还说给他安排工作来着。
就在路明非犹犹豫豫要不要来一个坦白局的时候，控制室内最大的那个屏幕亮起来了。
一个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作了开裂的古树或风华的岩石，但是线条依旧坚硬，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
他枯黄的双手交叉，双肘搁在扶手上，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一时间路明非分不清这个老人的年纪，从皮肤和面容看他已经很老了，可是那坐姿和躯干的力量却仍旧透着一股子凌厉。
“太帅了！”路明非在心里感叹，“真是极品老头！”
控制室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学生们交头接耳，教授们却露出满脸严肃的表情。
“昂热校长。”冯·施奈德教授举手打招呼。
“我和专员们汇合了，摩尼亚赫号已经安全靠岸，感谢诸位的努力，我宣布解散。”校长微笑着说。
控制室里沉默了一刻之后沸腾了，所有人都高举手臂欢呼起来，教授们激动地互相拥抱，学生们在空中击掌。
“毫无疑问，这次付出了最大功劳的人，是我们的新任S级，路明非。”
昂热透过屏幕看着路明非的脸，好像在看一个熟人。
“我想提前告诉你，你已经通过3E考试，分数是十年来最高的，你保住了你的‘S’级，我对你始终怀着期待，我将特别授予你校长奖学金。”
“另外，路明非，我还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小忙，我已经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随时联系我。”
叮的一声，路明非的手机响了，他的邮箱收到了新邮件，发件人署名：复仇男神。
路明非忍住了笑意，假装非常严肃地查看邮件里的内容。
那是一张风雨中的照片，只有这一张照片，除此之外，连一串文字说明都没有。
可是这张照片还是让路明非愣了一下，他怀疑这是不是校长的恶搞。
只从尾部和头部的轮廓，他就有种熟悉感，稍微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会儿，他就找到了答案。
这不是出自某著名动漫的第六使徒，鱼天使吗？这是电脑合成图？
哪怕过去三个月，他对那些记忆都还历历在目，他帮老大哥查了许多资料，各个使徒的样子都铭记在心了。
等等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根据老大哥的说法，他之所以能看到和使徒有关的作品，是由于世界之间纠缠性，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总之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纠缠和共鸣，让世界之间趋于同质化。
你这里出现了“龙”，我们这里就会出现和“龙”有关的作品，我们这里出现了“使徒”，你们那里也可能会出现与“使徒”有关的作品，甚至在语言、文化和国家上也有趋于同质的趋势。
他记得和老大哥断联之前，老大哥说这边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准备穿梭世界的实验。
“或许我们见面的日子不会太久远了。”
路明非想起老大哥说过的话。
路明非心中出现一个很难相信的想法，也许.这个酷似鱼天使的东西，就是老大哥说过的，他利用使徒灵魂做出来的造物。
难道，他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