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元老阿兰的真实身份的”他在靠近她最近的餐桌边的座位坐下来,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和悲凉。
“羿曦,对不起,当这一切结束,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她心如刀绞,她能体会到他获悉答案后他的震惊和哀伤。
她也深知自己伤他的罪魁祸首,一时语塞,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难题都有解决方案,如果坦诚之后带来的是残忍的伤害,那么,她是否还有其他选择是不是说谎和欺骗更好
“一切结束的时候幻影帝国恐怕已经被你们的人摧毁了,你觉得还来得及么”羿曦揶揄的笑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在旷世鑫山救你让元老莫哀的人抓住你”羿曦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恨不得把咖啡杯捏碎。
“羿曦,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感激不尽,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
“我明知不该救你,却还是救了你。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傻”羿曦心底泛着苦涩。
“不,你是有情有义的。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既然你全都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尽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但还是伤了你,对此我深感抱歉。”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
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水火不容,这一点无法改变。
作为巫师会的巫师,他的使命是保护幻影帝国的匿名性基础。
而她受雇于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她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找到幻影帝国八大元老的真名实姓,瓦解幻影帝国的匿名性基础。
她愧对他对她的所有帮助、所有感情,她不能再利用他做任何事情,她会害死他的。
一切都完了,她永远失去了羿曦这个盟友,永远失去了继续留在巫师会的资格。在羿曦眼里,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巫师会的背叛者。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在她打探一个秘密的同时,她也不由自主会暴露这个秘密本身。
她根本没资格留在这儿了,也根本没资格问他任何问题了。
他们二人正式成为对立者,立场对立、使命对立。谁也不可能改变谁。
她的心蜷缩在一起,痉挛,受伤,难过,她从不知道伤害一个人自己竟然会如此痛苦,眼泪不由自主在眼眶中打转。她别过脸去,不希望羿曦看到她的眼泪。
作为arf星的奴隶,在执行现实世界国家联盟指派任务的事情上,她没有资格做出任何选择,如果让她重来一遍,为了执行任务,她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对羿曦造成伤害。
没办法,她欠他太多。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任务,她也不会认识羿曦,她不后悔,只是无奈,感叹命运弄人。
“你没有心么”看到她头也不回径直向门口走去,羿曦脱口而出,他必须想办法让她留下,似乎如果她此刻走出了这扇门,她就会永远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似的。
她停下了脚步,眼泪不由自主在脸颊上滚落下来,还留在这儿只能对他伤害更深。
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旷世鑫山的深海之下,他在她脸颊上留下的那个吻,尽管那是在虚拟世界,此刻他吻过的地方似乎依然灼热滚烫,那代表他们感情的开始,也宣告着结束。
有些事情如果注定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开始
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会成为敌人,那她必须做那个快刀斩乱麻的人,她必须做那个没有心的人,她必须帮他斩断这份羁绊和牵挂,不管她是不是自作多情,都值得一试。
想到这儿,她头也没回,决绝道,“你说的对,我是没有心。”她朝门口信号屏蔽箱走去,准备拿她的背包,她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里面空荡荡的,却还隐隐作痛。
羿曦的手机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他看了看手机的屏幕,有人非法闯入了别墅周边的地界,他在屏幕上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脸上虽然带着墨镜,但可以看出那人面容俊美,身形矫健。
“有人闯了进来,你认识么是你的搭档还是来抓你的狩猎者”羿曦问道,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也许是他自己的奢望,但无论怎样,能多留住她一会儿,也是好的,因为如果就此别过,以她的性格,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她把脸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如果要扮演一个铁石心肠之人,她就必须扮演到位。
她轻轻瞥了一眼屏幕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从身形轮廓认出是黑羽。
“放心吧,不是狩猎者。”她故作轻松的说,然而声音却带着微弱的哽咽,出卖了她的内心。
“触碰了安保系统,这附近的警察5分钟内就会赶到。你是想让我把警察召唤来或者是把他困在园子里,激活安保陷阱,把他困在陷阱里,你知道,我不可能任由他在这里闲逛。”
“都不要,我会带着他马上离开。”
“他就是那个黑羽,对么那个国际刑警”
“是的。”
“你喜欢他么”
小可愣了一下,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随即,她侧脸看向羿曦,眼神坚定而执拗,淡淡道,“我没有心,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很奇妙,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哭,但她不知道心为什么会如此之痛,就像被捅了一刀。
她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受伤和疯狂。下一秒,羿曦已经钳制住了她的胳膊,她从未有过这种迟钝的感觉,脑中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她已经无法思考,再下一秒,她的后背已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再下一秒,羿曦的英俊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吻上了她的唇。
她睁大了眼睛,似乎被惊涛骇浪席卷,感受着他的狂野的心跳、滚烫的肌肤、炙热的呼吸和如潮水般澎湃的诀别的深情,等她回过神来。
她咬了他的嘴唇,趁着他吃痛,奋力推开了他。
她的心乱做一团,跳动的剧烈且杂乱无章,面孔发烫,空气中飘荡着暧昧的气息,她在脑海中回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自己做了些什么,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她调整了一副羞愤难当和懊恼的表情。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她恨自己的态度不够明确和果决。
“我很抱歉,我要走了。”她慌乱的拿起背包,快步越过挡在她面前的羿曦,朝门口走去,她必须快速逃离这一切。
“你真的确定以后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揶揄,轻笑,笑容暗含苦涩、焦灼和失意。
羿曦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出如此卑微的一句话,他想他真的是疯了,为什么他生命中所重视的女人一个个都这么决绝的要抛弃他
他的亲生母亲如此,养母艾尔莎芭芭拉宁可安乐死,也不愿意听他的话接受再造实验和保守疗法;现在又是小可,如此无情、决绝,毅然、决然的离开。
她停下了脚步,轻轻扭过头,她看见他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有些苍白的脸,他红肿带着血迹的嘴唇是她制造的伤口。他英俊的面孔带着寂寥和失落,像个无助的孩子,她能想象得出羿曦的母亲抛弃他的时候他也应该是这样一种表情。
她难过得无法呼吸,但嘴里脱口而出的话却背道而驰,“恰恰相反,羿曦,你的价值超乎你的想象,只是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我没有感情,没有心。我只是一个外星人的奴隶,一台人形机器,仅此而已。”
他没有说话,她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她的心一阵抽痛。
“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你把你对我的感情想象得过于沉重了,其实你之所以对我会有迷恋,完全是因为我曾输给过我的血,而血液中的信息素在起作用。”她的声音轻描淡写,似乎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
说完,她果断的拧开门的把手,穿过红栎树遮蔽的来时小径,快步走向院落中的那扇铁门,她听得到羿曦的脚步声,他在后面紧跟不舍,追随着她。
羿曦当然知道她所说的都是鬼扯,他分得清楚不同的感情,迷恋,喜欢和爱,他对她不是迷恋,更不是什么信息素的鬼扯理论,不是浅尝辄止的喜欢,而是沉溺又克制的爱。
他很清楚这感情的起点是在她给他输血之前,他是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开始喜欢她的
是她参加巫师学徒考试的时候看见恃强凌弱的恶霸后的挺身而出,打抱不平
抑或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她站在鲸吞公司的大厅,在电梯口拦截他,给他递送传票的那份天真、勇敢、无畏和坚持
还是她偷偷潜入芭芭拉的别墅之后,她面对他的审问时的机智表现和有勇有谋
还是她对打探如何救治翊风的事情和寻找他亲生母亲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给他路径让他选择,并给他解释和安慰
还是她面对x-case基地,即使知道是以卵击石,还是毅然决然要想尽办法对抗x-case基地和解救实验者的果敢、勇气和智谋
这一点点的喜欢和好感早已不知不觉量变到质变,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无法收拾。
后来在他的幻具被x-case基地的中控系统的病毒攻击后,她再次拯救了他,她的快速机智的反应、果断的行动,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脑萎缩和痴呆的境况中救了回来。
她义无反顾用她的血液救治了他差一点就会被毁了的大脑,她让他重生了。
他确信她对他并非无情,他吻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疾风骤雨般狂乱的心跳,他从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中看到了难过和隐忍。
凉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寒气逼人,她紧了紧外套的领子,在她快走到铁门的时候,她听到了羿曦的声音,“如果我愿意让你利用呢”他说出口后,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到底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能做到这么卑微的呢
他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但他还是说出口了口,因为很可能她此刻一旦离开,也许她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我要毁灭幻影帝国呢你还愿意让我利用么”小可咬紧牙根,没有回头,她不想让羿曦看见她红了的眼睛,也许下一刻泪水似乎就会决堤。
她再次刷了那张通行卡,铁门缓缓打开,透过铁门逐渐扩大的缝隙,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羽,她咬了咬嘴唇,把脸扭向一侧,她同样不想让黑羽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她立刻从背包里翻出墨镜戴上。
可已经太晚了,黑羽已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和红肿的嘴唇,他快步走上前,“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她闪烁其词,“我们快走。”她拉着黑羽的胳膊,想快点离开这儿。
“等等。”黑羽把她的手轻轻推开,朝铁门走去。
“你要干什么”她扭头,视线追随黑羽的背影,却在敞开的铁门前看到了羿曦走了出来。她立刻紧张起来,呼吸凌乱。
黑羽见到羿曦嘴唇上的伤口和血迹,先是有些吃惊,然后他脸上立刻露出自信的微笑,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对羿曦说,“我们,聊聊”
“那我先走了。”小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她不想再往羿曦心里捅刀子,她头也不回的就沿着山坡上小径向山下跑,仿佛多一分钟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