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环境造人,六年的人事做下来,张敏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现在能和其他的同事插科打诨,也能偶尔受邀和同事们聚聚餐。以前公司聚餐,她胆小不敢回绝别人的敬酒,现在她可以若无其事地把酒杯换成饮料杯,人家也不会觉得被冒犯,但也免不了被嘀咕几句。
面对新人的时候她又能把饮料杯换成酒杯,与愿意和她碰杯的人喝一口。毕竟不与人熟悉,人事的工作不好开展。尤其是这些新人脑子灵活,不过也是最没有防备心的阶段,很多事情通过他们了解,虽然可能只是外围的内容,但也能通过外围分析出内里的问题。
工作上,张敏越做越顺,但生活里,张敏却还是一成不变。
只不过现在的她小有积蓄,能够经常出去游玩,还能和哥哥一起出国旅游。只是越来越少回家了。
越是和哥哥在一起,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的父母。她知道他们没做错什么,毕竟两个人走到一起的时候,闻惠已经离婚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就是看着别扭。她也不敢问哥哥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有段时间她经常约不到李德海,后来她旁敲侧击了好久,李德海才松口对她说是父亲病了,他要经常回去看望住院治疗的父亲。
张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哥哥的父亲,哥哥显然也没想过让她去见父亲,她只好不再提及这些事情,只是尽可能地给予李德海更多的关心。
因为她也听说过,看护的人最是脆弱,也是需要多给予关心的。因为大家的眼里只看得到生病人的痛苦和脆弱,很难看到看护人的无奈和无助。
那段时间张敏已经工作有一年,她慢慢地也能从李德海的表情里看出一些他想要隐藏的东西,她懂得揣摩李德海的心思决定与李德海相处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事情要点到即止。
所以她没有追问李德海,为什么自己的手机里会被人安装间谍软件,她只安慰自己说,那是李德海在笨拙地保护着她这个妹妹。
除了李德海,还有一个人的视线让她很在意,那个让她恐惧的人又回来了。
第一次是和黎雪茹一起吃饭的时候,黎雪茹提醒她有人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她们。张敏也只当是哪个男人有意认识黎雪茹,只是碍着还有张敏这个同伴在不好直接上前搭讪。毕竟黎雪茹被人搭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黎雪茹叫她假装无意地回头看的时候,她却看到了有些眼熟的人,只是她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那是谁。
第二次就是和合租的室友一起去海岛度假。她很不习惯穿那些暴露的泳衣,可爱美的罗莉娜偏要把关每个人的泳衣,才肯放过她们下单。所以到了海边,张敏不得不套上防晒衣,围上纱巾,不然她会浑身不自在。
周明辉是罗莉娜先找上去搭话的,可是单凭周明辉和韩明宇两个人的颜值和气质,早就引来许多单身女性的侧目了。张敏对这些不感兴趣,安娜和莫小艾和她一样,只有罗莉娜既是人家的焦点,也会关注人家的焦点。
可是当罗莉娜准确地叫出周明辉的名字时,张敏试图遗忘的记忆全部都涌了上来。原来过去这么久,就算她已经不是刚刚成年的大学生,工作上也有了小小的成绩,在面对生来就赢在起跑线上的人,她的努力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名字就可以让她再一次回到那年的公交车里,变成一个只知道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在海岛度假的心情就这么毁了,她甚至不记得之后的那2天是怎么过的,回到四通八达的陆地,她才感觉自己的呼吸才稍稍顺畅一些。可是那个人的模样却再也没办法从脑子里彻底抹掉,就像是刻印在她的细胞上一样,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这是一种病,一种心理疾病。有病谁不想治呢所以她崇拜的艾米推荐她学习画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去了,而温蒂那边的心理咨询她也坚持到了现在。
两笔都是不小的费用,但总比花在衣服、包包、化妆品这样的地方要好一些。学习了很长时间的基础,又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摸索适合自己的方向后,老师终于决定,让张敏专心画肖像画。
虽然是肖像画,但没有模特,没有任何参照物,只能凭空想象着去画。张敏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画肖像画的,她一直以为肖像画重在细节,重在神韵,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模特,再不济也要放一把镜子在前,照着镜子里的模样画自己,再或者对着老师的模样画老师。
但老师却不许她这样,只许她画脑子里浮现的模样。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画,只是画出大概的轮廓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她又不是一个愿意随便对付就了事的人,一定要看清脑子里浮现的模样,才肯继续。最后还是温蒂无意中给了她一个方向。
从那以后,她每次坐到画布前都会静下心来,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然后将所有的决定权交在自己的手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画笔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自顾自地动了起来,她的脑子明明一片空白,却又好像被填得满溢。
第一幅画终于完成了。可是看到跃然纸上的人,她惊得说不出话。
画布上的人,经由她的手画出来的人,竟然是这几年她忘了又会看见,看见就忘不掉的周明辉!
可是看着在纸上的周明辉她竟然没那么怕了。
她不知道这画上的人和真人有几分相像,但看着看着竟然还觉得有点顺眼了。她想起罗莉娜曾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些关于周明辉的事情,她想起那些路过的同学说过的事情,在她们的嘴里,周明辉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在这个画布上,他也是个完美的男人。
老师看着她画出来的周明辉,很是专业地评价了一番。但在老师评价里的周明辉却是个阴郁、狠戾、霸气等所有让人联想到负面情绪的词汇。
一周一节的绘画课,张敏的作品越来越多,似乎变化也越来越大。
这一天她又照常来上课,可是等在里面的人却多了一个。她明明记得老师不喜欢上大课,每节课只教一个人,也从没有压堂导致占用后面学生时间的情况。
张敏有些疑惑,可是那女孩看到张敏却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咦我认识你,我们在校招见过,我也是做人事的。对了,周明辉那些画都是你画的你认识周明辉还是你暗恋周明辉”
那女孩对着张敏说了一大串,可张敏想不起对方是谁,但也听明白这个女孩对周明辉有意思。这没什么稀奇的,张敏知道有太多的女孩对周明辉有兴趣了。
“那你认不认识总是和他在一起的韩明宇你能画韩明宇吗我可以求你帮我画一幅韩明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