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水芷珊的妈妈，白筱实明白过来，过度的焦虑和不安的确会让人瞬间衰老。而这种氛围甚至能够影响到周遭的空气，无论是谁看到都会不自觉地感同身受起来。
车阿姨蓬松油亮的长卷发被她随意的散着，看那模样甚至都没有梳理过，脸上也不见任何化妆的痕迹，皮肤的松弛和不均匀的色斑一览无余，就连衣服都只是穿着普通的t恤衫和居家的长裤。
“陈先生最近没有回来过吗”
“警察来通知说珊珊可能已经遇害后，他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家了。”
车阿姨看向独自在阳台的小乐园里玩耍的外孙女，眼里升起愁苦的雾气。她抽出纸巾按了按眼角，安静地啜泣。
白筱实没有催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静静地陪坐在旁边，直到车阿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重新看向白筱实后，她才继续问道。
“您这段时间联系过谢薇吗”
“嗯，那天警察走后，我就联系她了。可是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正常。但又太晚了。不过谢薇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回国的问题，也算是得到了解答。
“阿姨，您还记得珊珊那天离开的事情吗”
车阿姨摇了摇头。
“那您记得珊珊是开着车出去的，还是叫车出去的吗”
“应该是开车。车钥匙就放在门口鞋柜的那个碗里，珊珊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车钥匙了。”
“您知不知道，家里的车库有没有安装监控”
车阿姨歪着头想了想。
“我不清楚。我们这个小区的管理挺好的，停车场入口和出口都有监控，车库外面也是隔一段就有一个监控，自己家的车库又不会跟人发生冲突，应该不需要装监控吧”
的确是这样，如果是独立的房子，而且车库在室外，安装监控倒也说得过去，但在这种小区里确实不需要画蛇添足。
“其实我一直以为珊珊把车开走了，如果不是警察要求检查，我都不知道车一直停在车库里。”
车阿姨主动提到警察的事情，这让白筱实眼前一亮。
“警察还问过您什么问题吗”
“他们问我，珊珊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听来的，我家珊珊很健康的，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大病。你说，警方不会是怀疑珊珊被那个精神病医院关起来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
警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白筱实不知道的线索，才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而这个线索或许就来自于朱忆安，但朱忆安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呢难道是因为他目睹了谢薇被水芷珊刺伤
但一般人不会因为看到行凶场面，就认定行凶者患有精神疾病吧……
“对了，你说你今天来是想了解什么”
车阿姨打断了白筱实的思绪。
“嗯，珊珊做体检吗入职体检或者是个人自费的体检都行。”
“我们全家每年都会去医院做体检，珊珊说，这样不管得了什么病都能早点发现，早点治疗。”
“那你们一般会去哪里的医院呢市医院还是”
“市医院和大学医院很难预约，而且……环境也不算太好，人太多了。所以我们都是去私立医院做，真查到了有什么病才会转去大学医院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那欣欣呢珊珊是在哪个医院生下欣欣的”
“也是在那家私立医院，那边还有专业的产后护理，也给介绍经验丰富的月嫂。”
“那这家医院是”
“圣玛丽医院。是宁安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了。”
虽然不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白筱实还是忍不住暗暗地捏了把手心。
“那珊珊最近一次去体检是什么时候，您还记得吗”
“就是去年年底，2月……你等等。”
车阿姨拿起手机，点开了日历，确认上面记录的日程。
“是2月6号，下午2点，我和珊珊，还有欣欣三个人一起去的。怎么了你为什么问这个这和珊珊失踪有什么关系”
“那当时，医院有没有说珊珊的体检结果有什么疑问，需要复查或者是之前有没有有过类似的情况”
“之前”
车阿姨左手托腮，歪着头想了好一会，然后站起身，走进洗手间对面的那间房，过了大概有5分钟左右，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印着医院名字的牛皮纸档案袋。
“珊珊就算自己真的病了也不会告诉我，她怕我会担心她。而且那家医院的体检结果都是发到珊珊的邮箱里的，我不知道她的邮箱密码，不过检查的片子和化验结果她都会收在书房里，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档案袋不是很厚，从大小来看，里面应该还有x光片一类的东西。从档案袋的保管来看，水芷珊应该是一个在做事情方面比较认真的性格。
白筱实取出里面的所有物品，果然有几张是肺片，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但和自己以前在曲家的时候，定期体检时拍摄的肺片相似。肺片的左上角订着一张报告书，从内容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白筱实又拿起放在肺片之上的两份几张纸装订在一起的报告，从上面的波段和日期来看，应该是水芷珊在怀着欣欣的时候做的心电图，报告内容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内容。
再之上是两个彩色的图片，是两次胃镜的检查结果，有轻微的胃溃疡和慢性胃炎。
再之上是更看不懂的各种化验报告。
“阿姨，欣欣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啊”
“是剖腹产。本来珊珊想顺，所以怀孕的时候也一直努力健身，还认真做护理，几乎没有什么妊娠纹，而且宝宝才5斤多一点。但是欣欣这孩子太淘气了，快到预产期的时候这孩子突然在脖子上缠了3圈脐带，医生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给绕回去，最后只能剖腹，选的是美容刀和美容缝合，疤不是很明显。”
白筱实不知道在剖腹产的时候，医生能不能“顺便”做个切片检查，所以上网查了查，发现那应该不是妇产科医生能“顺便”就做的事。
而且谢薇并不清楚她隔壁床的阿姨到底做的是什么手术，警方应该也还没掌握水芷珊的遗体到底有多少无法“回收”。没有找到水芷珊的遗体，就算陈钰的本领再大也没办法对着空气凭空想象。看来想要进一步了解，只能去一趟圣玛丽医院了。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白筱实打电话去预约体检的时候，对方一开始说短期内没有空挡可以安排，要求留下白筱实的名字和电话，后期有人退掉预约就会联系她。可白筱实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对方竟然干脆就说可能在半年内都无法帮白筱实预约，建议她去其他几家私立医院，还顺便报给她几家医院的电话。
挂掉电话后，白筱实还是不死心，试着在医院的官方预约，依旧是不行，app也不行。
她想万事不如走一趟，就干脆回家简单准备了一下，刚要出门，医院竟然主动来了电话，说明天有个预约被取消了，可以帮她安排上。还一再诚恳地向她道歉，说自己没能好好确认信息就拒绝了她。
白筱实有些不明就里，但很明显对方应该是得到了压力的干预。而她能想到那个外力到底来自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