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林也是一个不错的城市。
翻新的火车站,干净的城市街道,还有匆忙又不是那么匆忙的行人。
白筱实和林白匆匆地解决了晚饭,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登记入住,然后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网红步行街。
白筱实从谢薇的高中同学那里了解到,她们就读的清茵高中是一所可住校可走读的复合型学校。当时的水芷珊住校,谢薇走读。
住校的学生大部分是因为通勤时间在半小时以上,走读的学生是因为通勤时间在0分钟内。而这个步行街开车只需分钟就能到清茵高中,步行则要20分钟,但是在十几年前只要2分钟。十几年前,在谢薇还在读高中地时候,这里还不是繁华的商业街,是一栋栋旧式的非封闭式的住宅区,有许多隐蔽的近路可以穿梭。
拆迁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原住户都选择回迁至这里商住一体的高楼里。
当然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也绝不可能那么巧就能碰到谢薇或是水芷珊。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件事。
“你好,你就是爰爰小兔吧我们就是在网上联系你的随缘生活的记者,她就是林白。”
随缘生活,是林白在工作之余做的一个公众号,专门采访一些有自己的生活理念的一些人,记录他们随性生活的模样。
有时候,主人公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舞者,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从不怕与青年人一争高下,活跃在各大现代舞比赛中,始终舞着自己的人生故事。而且她并非专业出身,是退休后才开始学习现代舞,以不知道高于年轻人多少倍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时主人公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隐居者,笑说自己小隐隐于山,随性的穿着,随性地漫山奔跑,又随性地画一些未必卖得出去的画,随性地打理自己的菜园子,又随性地跑到同一山头的庙里,去向老者问禅问道。在此之前,她也曾是在超一线城市努力打拼的现代人,努力加着每一夜的班,努力耗尽没一点精力和健康,直到倒在自己的工作位上。
“啊!白姐姐,我关注你好久了!你真的要采访我吗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啊。”
看这个孩子眼里闪着光,满是期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白筱实的嘴角也跟着翘了上去,眼睛里也跟着闪着光。她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了林白。
“没有谁是普通的人,每个人都是最特别的存在。你今天不也是到这里来做街头表演的吗”
林白指了指已经架好的古琴。那女孩腼腆地笑了笑,自信地点了下头。
女孩的穿着并不多么惊艳,内穿一个朴素的白色抹胸,外套一件同样素朴的淡绿色的褙子,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的马面裙。整体上来看,并不很严谨地遵循了古风衣裙的穿着要求,但也正好展现了她的随性而为。
女孩看了看时间,和林白打了一声招呼就坐到了古琴后,开始了今天的表演——《梁祝》。
随着小兔的演奏开始,四周的行人开始驻足,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她拍,有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演奏。也有一些人低头交谈,甚至有些人在指指点点。
爰爰小兔是白筱实在决定来昌林的时候,林白临时约来采访的对象。她是清茵高中高一的在校生,而她的班主任就是谢薇和水芷珊的同班同学。那个班主任据说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和谢薇的关系不错。
当然爰爰小兔是夏溪帮她们找到的,班主任的信息是从她们在宁安工作的另一个高中同学那里打听到的。
一首梁祝很长,女孩演奏得很忘我,旁观的人中有些人来,有些人走,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向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首曲子,她反反复复地弹了一个小时,才慢慢地收尾。接近尾声的时候,女孩的母亲才赶来帮助她一起整理古琴和其他的一些设备。
收拾好后,几个人就走进了步行街里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开始今天的采访工作。
“可以跟我说说在步行街弹琴的契机是什么吗”
“我是为了考级。家里的隔音不好,晚自习后没办法在家练习,然后我在网上看到很多人都是这样在街头表演,我就想这样不仅可以练习,还能练胆,所以跟妈妈商量了一下,然后找到步行街的管理人申请了,又跟老师申请提前一个小时下自习,这才开始在这里练琴的。”
“那为什么会开始穿一些古装而且还是随意搭配”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开始也是看着那些姐姐穿着好看,加上毕竟是在商业街表演,如果穿得太随意会给这里的人添麻烦,所以就开始注意着装,跟着买了一套古风的衣服。但是……我还是太菜了,穿着广袖的衣服根本没办法好好弹琴,所以就干脆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是还是觉得不能穿短袖衬衣什么的,就以基本款为主,然后随意搭配。其实我也感觉是有点对不起这个古风文化,但是……怎么说呢,衣服是穿在人身上的,所以我还是觉得以我自己舒适和方便为主就好了,不然就有些事与愿违了。而且我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练琴练胆,不能偏离了这个嘛。”
“学校的老师支持你吗”
“我们班主任很开明的,只要我的成绩稳定,不给其他同学制造麻烦就好了。我本来就不是学习拔尖的学生,但也绝对不是垫底的。而且我很早就决定走古琴这个路子了,就算以后再苦再难我都不后悔。老师看我这么坚决就完全支持我了,还帮我跟教务处申请晚自习早退一个小时。”
“那……你觉得你们老师会开明到同意我们明天去学校采访吗”
“啊这我得问问老师”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妈妈,显然是在向妈妈求救。
“我给老师打电话问一下吧,而且就算老师同意,也要跟教务处申请,所以可能没办法马上回复两位,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不好意思,拜托您这种事情。”
“没事。”
“对了,这篇文章有任何收益,我都会按照七三分的分成,打给您。不好意思,因为我这属于外地出差,食宿也是一部分的开支,维护运营也需要成本,所以没办法给您太多。”
“啊,还有钱吗我们都没想那么多的。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还要谢谢你采访我的女儿呢。她练琴这么久,虽然考级也算顺利,但我还是会有些担心这条路她能走好吗能靠这个养活自己吗……之类的。当妈的就是喜欢瞎操心,哈哈。”
“哎呀,既然选好了这条路,再难也得走啊,不然过去年不就浪费了爸妈的钱不都白花了吗而且,我要是靠古琴养不活自己,我可以做副业啊,现在送外卖啦,送快递时间还蛮自由的,多劳多得,我就尽我所能就好了。”
“那妈妈就得再努力一点了,可不能给你添麻烦。”
“又说这种话,我一定能养得起你们啦。”
放在桌下的两只手悄悄地牵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只有彼此能支撑彼此的空虚和伤痛。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久,我们等两位的消息。”
女孩自然地挽起妈妈的胳膊,牵着白筱实的那只手又重了几分力道。
“那……姐姐们再见”
女孩对着她们摆了摆手,挽着妈妈的胳膊离开了咖啡厅。
“如果她的班主任不同意怎么办同意了,我们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怎么办而且你要找的不是水芷珊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谢薇。”
林白从来不会对白筱实说这种话,白筱实感觉得出来,牵着的那只手冰凉,还在颤抖。她除了更紧地牵着那只手,没有任何慰藉她的方法。毕竟自己曾两度拥有母亲,又两度失去了母亲,此时的她也在极力地忍耐着。
“如果老师不同意,我们就问小兔她班主任的联系方式,直接和对方联系。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她关于谢薇和水芷珊的问题。而且我们还有夏溪啊,我相信夏溪一定能找到谢薇的照片,只要我们问出来谢薇的父母在哪,然后去见他们就一定能行。就算谢薇能严格要求朋友们不要把她的照片发出去,还能同样严格地要求自己的父母不要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