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爸在电话上,跟那个人都说了什么吗?”
“他啥也没说,嗯了两声就挂了。”
“那之后还有人来电话吗?”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没事闲的成天盯着他。不过他不咋用手机,好像后来就一直关机了。对,我这不刚换了一个手机吗,我原来用的那个给我妈了,我妈那个给了我姥爷,我姥爷的就给他用了。”
从梨洼村回来以后,钟子期就把那两个烧焦的东西交给陈钊去调查。
但陈钊说,那件黑色夹克由于长时间浸泡在盐水里,很多证据都损毁了。但他把调查的重点放在了盐分分析上,结果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
我国的海域辽阔,且根据与出海口的远近,洋流运动的不同,海水的成分也有微妙的差异。从这些微妙的差异中,就能锁定这件衣服上残留的海水出自哪一片海域。
更幸运的是,通过陈钊反反复复,一点一滴的调查,他还在那件夹克衫上发现了海鱼鳞片残留物。这又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
但这些都不是钟子期期待的结果。
夏溪对那个手机的分析也有了一定的进展。
手机里的电话卡是非实名制卡,但可以确认通讯公司,还通过上面的识别码找到了本机号码。钟子期安排蓝馨悦将那串号码发给通讯公司,调来通讯记录。为了确认崔哲回到梨洼村后,是否曾经与可疑人员通过电话,钟子期这才又把崔鹏博提了过来。
但令人失望的是,崔哲的确接到过可疑电话,但崔鹏博对通话内容一无所知。
钟子期取出了那只被烧毁了的手机,崔鹏博瞥了一眼,撇了撇嘴。
“见过这个手机吗?”
“都烧成那样了……”
崔鹏博看到钟子期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那眼睛就像是要自己身上穿个洞似的,打了个哆嗦就换了个语气。
“应该……是我爸用过的吧。我昨晚看到他把手机扔灶坑里了。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在破烂的手机,你卖给二手的也能卖个10块钱啊,烧了干啥嘛。”
通过这段时间的审讯,钟子期发现崔鹏博对崔哲的那种厌恶并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而是由来已久,甚至是深入骨髓的。
而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就在崔鹏博的母亲,在于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在魏家,没有一个人肯定崔哲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一旦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还会认为是崔哲欠他们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崔鹏博,对父亲这个角色的认知就是——赚钱给他花的人。一旦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对他来说这个人就毫无用处,甚至还不如那些在线和他打游戏的陌生人。
钟子期努力忍下了怒火。
“你爸烧手机的时候,说没说过什么?”
崔鹏博缩着脖子,左瞧瞧又看看,又舔了舔嘴唇。
“能说吗?”
“我叫你说。”
“还不是因为怕被窃听,怕被跟踪。那网上不都说了吗,这手机有人监听,平时说话的内容都给你记录了。他要逃跑,那肯定得把这个定时炸弹给烧了啊。”
听到这里,钟子期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都哪看来的?”
“翻墙去看啊。那外头都是这么说的。不然你们能那么快就抓到我?能知道那天晚上我跟我爸发生了啥?你看,以前那手机还不能拍照,最多就是监听,现在这手机都带着摄像头,后置前置加起来好几个呢,这不只是监听了,还能监视呢!”
听到这里,钟子期已经有些哑口无言了,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无奈。
这种影视作品杜撰的内容,外国势力用来抹黑我们国家的内容,这些懵懂无知的人竟然信以为真,还深信不疑。
崔鹏博不会知道,之所以钟子期能把案发当天的情况大致的猜到,是因为他长期从事刑侦工作,他懂得注意细节。
在崔鹏博带着钟子期和夏溪去见崔哲的时候,崔鹏博曾毫无意识地踢了崔哲一脚,崔哲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后来崔鹏博为了在外人面前假装孝顺,给崔哲端了一碗水,但从崔哲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就是随随便便在水桶里舀了一碗水,根本不在乎这生水能不能喝。
更何况,陈钰没能在崔鹏博的身上发现任何外伤,但崔哲的身上却有很多新旧外伤,从受力角度和大小来看,这些外伤都是崔鹏博造成的。
钟子期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爸烧的这个手机,是他自己原来用的那个,还是你姥爷给他用的那个?”
“我姥爷用的那个可比这好多了,我们走的时候我给带上了,难道还留着给他烧吗?再说了,他不是刚把我那新买的手机给摔了吗?我不得先凑合着用,再买个新的啊。”
崔鹏博竟然觉得有点委屈,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里面的卡呢?是你爸后来自己又买了,还是你原来用的?”
“你咋知道他用的是我的卡?”
钟子期无视了崔鹏博的疑问。
“你爸有没有用这张卡和外界联系过?”
“就我大伯,他也没啥朋友能联系的啊。”
最鹏博的大伯崔文,在崔哲遇害后,钟子期就与他接触过。但崔文也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一无所知,不是不关心,而是这个弟弟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只有急需用钱的时候才会联系他。崔文一直背着自己的妻子,偷偷地资助崔哲。
当钟子期告诉他崔哲遇害的消息后,他气得直捶胸口。
“我一直劝他离婚,他就是不听。他这一辈子就是被那个女人,被那个女人的一家子给搞垮的!警察同志,你说这以后我要怎么去见爸妈啊。唉……”
崔文又自责了很久,但除了2年前,崔文借了那5万块钱的押金给崔哲,今年又借了2万保释金给他以外,钟子期再也没能得到更多线索。
“副队,你看一下这个。”
蓝馨悦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那是崔哲烧毁的那部手机的通话记录。就像崔鹏博说的那样,崔哲并没有什么能经常联系的朋友,通话记录除了诈骗电话外,就只有在6月29号下午2点的时候接过一个从渠滨拨过来的电话。
只可惜那个电话号码也是非实名制的卡,除非这个人会再次使用这张卡拨打电话,否则很难定位。
但6月29日就是林青和白筱实登上那座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