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班级,江源慎就像行走于世间的稀有动物,立马同学们被行以注目礼。
泷光尚子和春芽真美两人围在朝空摇杏身边,正细声述说着什么,一看见江源慎走进来,立刻停止了对话。
“怎么了”
江源慎走到课桌边,对着朝空摇杏直接开口问。
“江源君,你身边的漂亮女生好多。”春芽真美一脸笑意。
朝空摇杏沉默片刻,终于张开粉嫩的嘴小心翼翼地问:“江源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谁”江源慎坐到座位上问。
“那个穿着黑色裙子的,身材很漂亮,皮肤很白,发质感觉也很好,胸部不大不小,但那种尺寸真的很棒,我好想捏。”
泷光尚子的手先是捏着裙摆,再揉着腰肢,最后挺了挺胸部,口中吐出的词汇让其他人面红耳赤。
“你说黑泽怜爱那是我东京的同学,来拿笔的。”江源慎说。
“呜哇,东京同学啊,真不错耶,在这个小岛玩旧情复燃对吧。”泷光尚子边挑眉边调侃。
“摇杏,我们本就该发现江源这么帅在东京不可能没迷妹的,太大意了!”春芽真美扶着额头,一脸遗憾。
朝空摇杏的喉咙忽然一阵紧痛,慌张地连忙倒吞一口气。
“江源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
江源慎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俯下身子看向抽屉,怀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问:
“等等我的笔袋呢我放在桌子上的,去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朝空你有看见”
朝空摇杏双手捏住裙摆,紧张兮兮地说:“那个女生气冲冲地走进来,问你坐哪里,然后直接把你的笔袋拿走了。”
“都怪清水健!献媚的男生最恶心了!”泷光尚子竖起食指指向在趴窗户的清水健。
这句话让清水健睁大眼。
“我有什么错再说人家发问了,我们总不能不回吧”
“那为什么你要先回你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她发展关系!”
“哪个男生不想被美少女注意哪個男生不想和美少女发展关系!我有什么错!”清水健不服气地指向江源慎,“你去问问江源,问他想不想!”
一瞬间,全班学生的目光刺向了江源慎。
“喂,这种扔炸弹的游戏我可以不玩”
回去的路上,阳光就像漂浮着酸甜气息的粘稠果酱,甜而不腻。
温热的风在肩膀上悠然嬉戏,三两只野猫气定神闲地从沟渠旁走过,远方的水塔发出「啪唰啪唰」的声响。
“为什么不让江源一起过来啊,这样很没意思耶。”
泷光尚子沿着街边走,不安分的小手将无辜的小蓬草拦腰折断。
朝空摇杏双手拎着书包,双眼望向自己不断迈出的鞋尖,裙摆的每一寸晃动,都能隐约可见白里透红的大腿。
慢慢往前走的样子让她感觉很惊奇。
“他又不懂和服让他来做什么,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朝空摇杏的话明明是拒绝的意思,语气中但却带着宠溺,宛如有层层糖衣包裹住她的真心话,只需施以温柔的舔舐就会融化。
“哎呦只会给我们添麻烦”泷光尚子捏住嗓子模仿。
听着她那完全不在调的模仿,朝空摇杏本想笑她,结果惹得自己脸红了。
“真的啦!他怎么可能懂和服!而且男孩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吧要是我们待太久他厌烦了怎么办”
泷光尚子瞥了一眼她羞红的脸,用手指抵住嘴角,从喉头发出愉快的笑声。
“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小心思吗伱就是想保持神秘感,在祭典那天盛装出席让他眼前一亮嘛,新鲜感我懂得”
“少、少啰嗦!你这么想不代表我这么想!”
似乎被说中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朝空摇杏闹起别扭来,既羞耻又生气地将脸转向一边。
泷光尚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可是你这种小心思,没人不喜欢——”
像是有两片樱花花瓣忽然飞到朝空摇杏的脸上,她的脸颊绯红不已,甘柔甜美的气息正从肌肤内燕发出来。
“啊啊啊,恋爱的少女好可爱啊!我也好想有喜欢的人啊!我也想变得可爱啊!”
泷光尚子的呼喊好像掉进街边的水渠里,轻盈地听不见任何回响。
“尚子,我真的能带走吗”
在泷光尚子家门口,刚提着袋子离开没几步的朝空摇杏,嘴唇一抿又折返回来。
“嗯”
泷光尚子困惑地歪着头,像树枝上忽然安分的噪鹃。
朝空摇杏低头看向袋子里的和服,深吸一口气说:
“这件衣服是你母亲传下来的,当然这件衣服我也很喜欢,但真的没问题吗”
“”
泷光尚子的视线坠落地面,低垂的睫毛微微地颤抖,刘海在小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喜欢朝空摇杏细腻的心思,但此时沉默的密度高的令人难以呼吸。
“但如果摇杏你在祭典那天没穿漂亮的和服的话,那就换你难过了吧”她若无其事地耸起肩膀,挤出暧昧的笑容说,“你也想让江源同学看你穿和服的样子吧”
朝空摇杏的胸口有股莫名的悸动,呼吸突然变得好困难。
她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
“这我会有点”
“那这样不就好了吗摇杏你难过的话不就得不偿失了嘛。”
“可应该很舍不得吧你会难过吧”
“哎呀,我的身材这么完美,我老妈要是知道她的衣服我都穿不下了,一定会笑掉牙齿!更何况我老爸也觉得你肯定能把它的魅力穿出来!”
她喉咙抽动一下,眼皮有力眨动,眼中蕴含着如阳光般熠熠生辉的光芒。
泷光尚子一笑后,朝空摇杏也跟着轻笑,两人都意识到此时不适合讲不幸的话题。
“尚子,谢谢你。”
“不用谢,赶紧回去吧,但你一定要给我还回来喔!不然我脱你衣服!”
“嗯!”
望着离开的朝空摇杏,泷光尚子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幸福与慈爱。
在即将离开的不舍中,如不愿吵醒即将沉睡的婴儿,她轻轻地关上门。
夕阳沉没在地平线以下,阳光的碎屑在天空中留下抓挠的痕迹。
朝空摇杏小步小步地走在柏油路上,海洋闪烁的光粼好刺眼。
她忽然小跑起来,直到胸中的情绪如猫挠般瘙痒,惹得她大步跑起来,想将那诡异的情绪甩在身后。
大口喘气,不耐烦地把挡眼的流海拨弄开,继续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发现夕阳照在玻璃上,破碎成了万千金色碎片。
朝空摇杏长长呼一口气,擦去从下巴滴落的汗水,调整呼吸走进房屋。
掏出钥匙、开锁、脱鞋、穿鞋,走到楼梯口,上楼,来到杂物间,关门。
一整套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视线也没有落在其他地方一秒,如果大厅有一只溜进来的猫,她也不会知道。
杂物间的角落摆放着一台缝纫机。
朝空摇杏没去看椅子上是否有灰尘,直接坐上去,从袋子里取出件淡紫为主色调的和服。
——“这个袖口当初不小心被我撕裂了,你一定要当心穿。”
踩着踏板,睁大眼睛,细心地穿过线头
光着脚踩上去,便能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声响,那是在漫长岁月的打磨下,流芳万世的声音。
终于有和服能穿的兴奋,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糅杂在一起,让朝空摇杏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母亲也一定能看见,但是
已然逝去的人们都飞上了蓝天。
可为什么是我独自落下无处可逃的知鸟岛就跟狭窄牢笼一样。
但这世上有无能为力的事情,有不管多努力都无法颠覆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一定是神明安排好的命运,如同顽皮的小孩无法反驳父母的绝对定义。
——正如我无法选择人生。
渐渐的,大脑如同机械踏板一样,越来越迟钝。
“呜呜”
宛如风吹树洞的声响,从喉咙中发出。
「啪嗒」。
大滴的水痕,悄无声息地在布料晕开。
朝空摇杏慌慌张张停下裁缝机擦拭水痕,结果顷刻间,又一滴晶莹且饱含情绪的泪水落在和服上,创造出一大片水痕。
见紫色的布料在眼中染成暗灰色,朝空摇杏的心中慌张到不行,可泪水又像是漏水的管道。
她倏忽望向布料,那里早已被打湿的不见颜色。
“糟糕糟糕糟糕”
因为是很幸福的家庭,所以不能染上丝毫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