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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末假装没听出他的话里话,“好的裴导,我明白了。”
裴时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回沙发坐着。一旁的何昙视线从站着的乔知末移到刚回来的裴时宴身上,打了个转,她低头在手机上啪啪啪的打字,无声键盘敲出的按键动效此起彼伏,连成了一首急促的歌,宛若阴天里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雨。
而即将被暴风雨摧折的小麦苗一无所知。
乔知末闭上眼做了三次深呼吸,睁开眼时,江聿风揉了揉她的头发,哄慰道:“别紧张,只是试演。”
她点点头,在袁副导演喊下“开始”的瞬间立刻收起了所有属于“乔知末”的部分,她现在只是浣嫚。
一个知道所有真相后,陷入愤懑、不甘、悲伤、自我怀疑的浣嫚,她仰头看着眼前人,努力睁大的双眼里覆上了一层水雾,她绷着一张脸,让男孩把话说完。
这个瞬间,就好像明知道火山要喷发,她却没有逃走,而是让滚烫的岩浆把自己吞没,烧得连渣都不剩。浓烈的情绪笼罩着她,面前的男孩变幻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脸部的五官早已模糊,冷冽而残酷的声音却如同扎根在地里的藤蔓,经年累月,交错生长,层叠的破土而出紧紧勒着她。
“滚开,这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你。”
她上前想拉少年的手,却被毫不犹豫的甩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她,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离开的那天,夕阳仿若被艺术家调成了饱和度极高的暖调,金黄的麦田一路延伸成了登上天空的滑梯。红漆漆的三轮车轰隆隆载着他向滑梯的入口驶去,她赶到村门口时,他的背影已经变成小黑点,遥远又渺小。
目光所不可及的远方,只剩车引擎的轰鸣持续不断绕在耳边。
以至于这么多年,画面褪色,景象模糊,声音却依旧。
把她从回忆漩涡拉回来的是裴时宴的一声“卡”。
“这段可以,休息十分钟。”
乔知末缓慢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靠在沙发上的男人。许是受了昨晚电话的影响,她现在越听裴时宴的声音,越觉得和记忆里的少年相似。
“知末,要不要去走走透气?”江聿风捏了下她的脸说,“去放松一下,我看你好像还没出戏。”
乔知末不假思索答应了,她确实需要去整理一下堵在脑子里的乱线。
江聿风带她去了后花园,一路上她始终慢他半步,避免他看出来她其实已经熟知了路线。后花园被料理得很好,花草繁盛,有玻璃房和秋千。
两人坐在秋千上聊了一会,江聿风的手机便响了,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乔知末百无聊赖的掏出手机给花园拍照。
镜头移过的地方金色和绿色交叠,铺满了整个画面,微风拂过,清新的气味窜入口鼻,让她短暂的忘却了记忆里那追不上的轰鸣。她心里一点点涌出欢愉,好似涓涓细流以为自己淌过碎石山坳,就能汇入广袤银海。可现实是,总会有意外落下的泥石堵住前路。
乔知末看着面前直冲她而来的人,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昙姐。”
何昙点了下头,她靠在秋千一侧问:“聊两句?”
乔知末瞥了一眼还未打完电话的江聿风,点了下头。
何昙拨弄了下秋千边上的一朵小花,说:“前面我看见了,你和裴导。”
乔知末心下一惊,不动声色道:“什么?”
“装傻?”何昙短促的笑了一声,态度一变,轻蔑的说,“你们这种靠手段上位的戏子,就像这朵花,好看呢,确实会让人多看两眼,但也仅此而已。因为摘掉它容易,毁掉它亦是如此。”
她一扯,花落入掌心,紧接着被扔到地上。
何昙用脚尖捻了几下,残败的花瓣嵌入泥土,光彩不在,只有泥污。
她蹭着乔知末的鞋,用她的鞋面替她擦鞋底,“哎呀,不小心弄脏了。”她笑得无辜,却没半分歉意,擦身而过之时,尖锐的指甲划过她耳后,“跟祉妍抢男人,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