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季想装死,可是曲一鸣在她家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怕等会把全村人都给招来。
最重要的是他妈,到时候估计一天要来说她九顿。
裴南季妙怂,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哎,你也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不是说不回了吗”
曲一鸣拍了一下门,“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裴南季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苦大仇深地把大门打开了。
曲一鸣把她挤到一边,大咧咧地进了院子。
裴南季也没关门,跟着小跑过去。
他找了一张最舒服的躺椅,这可是她爹的宝贝,据说是她太爷爷亲手编的藤椅。
她都没机会常坐,结果这小子一来就跟个大爷似的,瘫在椅子上。
裴南季踢了椅子腿一脚,疼得她抱着右脚直打转。
曲一鸣噗嗤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也不对啊,就你这脑子,应该读不明白才对。”
说完,麻溜地从椅子上爬起,溜到房檐的另一角。
裴南季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一门,“我没叫你回家这个事,我给你道个歉,就算过去了。你要是找裴金枝,出门右拐直走。没什么事,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曲一鸣跑到她面前停下,“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你家玩了好歹我们二十三年的邻居,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
裴南季在她爹那张宝贝藤椅上趟下来了,“你演技这么好,当初没去a市电影学院,简直是亏大发了。”
曲一鸣随便拉来一个年景久远的小凳子坐下,“喂,不是吧我辛辛苦苦回来一趟,我妈不在家就算了,来到你家你还这种态度,裴如意我真生气了!”
曲一鸣已经背过身子,半响身后都没一点动静,感觉心在滴血。
他回过头一看,裴南季已经睡着了。
他也没打扰她,就撑着脸静静地看她。
这个丫头,真是不解风情,他这么一个大帅哥在她跟前,她都能睡着
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对他太没有防备心了
曲一鸣心想,等她醒来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可惜这种美好的光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妈就扯着方圆十八里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叫他的小名了,“鸣鸣!”
曲一鸣本来还想去捂裴南季的耳朵,结果手刚摸上她的耳朵,裴南季眼睛就睁开了,钱婶子也到达“案发”现场。
裴南季心里一慌,直接把她面前的大脸给推开,生气道,“曲一鸣,你干什么”
钱婶子也气得脸红脖子粗,上来就捏着曲一鸣的耳朵往后拉,“曲一鸣,你是不是被裴家父女下蛊了回家不知道去地里接你老娘,跑别人家尽孝道来了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
顺便还瞪了一眼裴南季,“南季,婶子说话直来直去,也都是为你好。你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穿个睡衣出来晃,这让你以后的夫家怎么看你我们家可不会娶这种不懂礼仪廉耻的媳妇。”
裴南季快被气笑了,自己穿得好好的,长袖长裤,就漏个脖子和脸,怎么就不懂礼仪廉耻了
是,这衣服是随便普通了些,可在自己家里,谁不是以舒服为主难道在家也得穿着像走亲戚一样!
她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狠狠地瞪了一眼曲一鸣,都怪他把这个母夜叉引过来,要不然本应和周公相会的她,何至于此时被这样羞辱
越想越气,她已经忍不下去,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对峙,“钱婶,我以后都夫家怎么看我,那就跟您没关系了,毕竟我又不是嫁到你们家去。……”
曲一鸣挣脱出钱婶的束缚,飞快地给裴南季道歉,“如意,今天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了,以后我专门过来负荆请罪。”
说完,就拉着钱婶往外走。
钱婶子仍然有些不依不饶,曲一鸣沉着脸,她就顺势出了裴家大门,嘴上却还在说,“曲一鸣,你怎么回事天下好女孩儿那么多,你偏偏看上裴家那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我跟你说,我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能进我曲家!我坚决不同意你娶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
曲一鸣猛地甩开她的胳膊,“妈,你适可而止!人在做,天在看,坏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
钱婶子听到这话,顿时开始撒泼,“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诅咒自己的老娘要遭报应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玩意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眼见他妈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曲一鸣立马给他爸打了电话,喊他过来帮忙。
曲建业和曲一鸣合伙才把钱婶子给拖回家。
曲一鸣直接放言,“妈,我这辈子非裴如意不娶,你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就别再针对她了。”
钱婶子摔了家里的碗,“你敢!你要是敢娶裴家那丫头,我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曲建业死死拉住她,两人一块儿摔在地上。
曲建业也有气了,“你个死老婆子,孩子刚到家,你就这么闹,是不是非得把家闹散了才满意!”
钱婶子见一向大气不敢出的曲建业今天竟然也敢跟她对着干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上前抓他的脸扯他的头发。
曲一鸣头疼,他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摊上这样一个亲妈。
眼见夫妻俩打得狠了,脸上都有血迹冒出。
曲一鸣走到门口,拉起行李箱就走。
钱婶子顿时松了手,小跑过去夺回行李箱,“你干什么去”
曲一鸣冷笑道,“你说我干什么去你不是想逼我吗以后我不回来了,你们好好保重身体吧。”
钱婶子赶紧道歉,“孩子,是妈错了,咱不说裴家的事了,妈给你做饭去,你去歇着去。”
曲一鸣最见不得他妈这副嘴脸,明明前面把人要气死,后面竟然委屈求全得对自己的孩子道歉,面目狰狞的中老年妇女竟突然有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疯了,真是糟糕透了。
眼见儿子被劝住,钱婶子立马恢复那副凶狠的表情,“死老头子,不来烧火干什么呢”
曲建业对曲一鸣露出勉强一笑,才去了厨房。
曲一鸣睁眼,望着头顶的吊扇,眼里是盛满了成年人的心酸和疲惫感。
他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可是他不能放弃,因为他一放弃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不多久,四菜一汤被端上饭桌。
都是时下新鲜的蔬菜,曲一鸣吃得寡淡无味。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尴尬极了,还不如拼桌的陌生人。
饭后,曲一鸣提出去河边走走,钱婶子立马就像被拉了十级警报,“就只去河边吧”
曲一鸣点头,苦笑“只去河边。裴家,就是我想去,人家也不让进啊。”
是这个理儿,裴家那丫头心高气傲的,向来不会轻易低头,钱婶子满意地放曲一鸣出门了。
曲一鸣去村上的河边绕了一圈,不知不觉又绕到裴家,刚想敲门,心里百转千回,又默默地放下了。
裴如意现在肯定恨死他了,肯定不会开门。
他在裴家不远处的大榕树上呆到天黑,才往家走。
裴家。
裴南季被钱婶子气了一遭,晚饭都吃不下了。
裴新元问她,“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裴南季咬着筷子回道,“还不是曲一鸣他妈,逮谁咬谁,莫名其妙把我骂一顿,还说我不知礼仪廉耻……”
裴新元沉思道,“以后少和曲家那小子来往,你们五行不合。”
“可是……”
裴新元放下手里的饭碗,“别可是了,你又不喜欢他,少来往是好事。”
裴南季有气无力地点头,“行。”
不过,她瞬间又想到了别的,眼睛里带了光,“爹,你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玄学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五行不合那你给我算算,我以后能不能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裴新元用筷子敲了她的脑袋,“别胡说!算卦不能给亲人算,要不然容易遭天谴。如意,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回家的路。”
裴南季半头雾水,“什么回家的路咱家门口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回来。爹,你怎么说得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裴新元却是不再多说一句了。
裴南季又扯东扯西地问了几句,那老头嘴巴就跟针缝住了一样,愣是不说一个字。
她托腮问,“爹,我觉得你可以去国做卧底。”
谁知,裴新元突然就生气了,筷子一撂,直接出了门。
她搞不懂哪里又惹着这老头,难不成是更年期到了
可是,更年期一般不是中年女性才会出现的病情吗
这一天,真的头大。
她等了好久,都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猛然惊醒发现她爹还没回来。
她也是有小性子的,直接把留的大门给反锁上。
第二天一早,裴新元顶着两个黑眼圈幽怨地望着房门口。
裴南季打着哈欠,烦闷不已,“谁啊大清早的一遍遍敲门”
裴新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爹。”
裴南季还有点没睡醒,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怎么还骂人呢我还是你爹呢!”
话说完,她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裴新元在门外黑着脸,“裴如意,你给我赶紧开门!”
裴南季说话都开始结巴,“爹……爹,你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裴新元抄起门后的扫帚,裴南季鞋子都没穿好,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我不站,你把扫帚给丢掉!”
裴南季本想着,凭自己年轻,那老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结果不到十分钟,他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她的衣服把人给拎到正厅。
裴南季有苦说不出,只能求她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天有灵,保佑孙女平安渡过此劫,我明天就去给你们送钱。”
裴新元嘴角抽了抽,“别拿你爷爷奶奶压我,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裴南季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指着他的身后,“爹,你看,那是……”
裴新元揉了揉眼睛,啥也没看见,心里一紧,摆摆手,“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犯,家法伺候。”
裴南季先给她爷奶上了香,然后又撇过脑袋问,“咱家啥时候有家法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新元气鼓鼓的走了,“我刚定的!!!”
裴南季:真……逃过一劫。
殊不知,还有下一劫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