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洲心都慢了三拍,手上僵硬,谢晏赶紧把小公主给抱走,生怕摔着小宝贝。
护士喊完傅南洲,又迅速按了床铃。
傅南洲走不动路,等医生都过来了,他才挪到病床前。
洁白的床单上,点点血迹,他的老婆就那么毫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他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话都不会说了,只眼巴巴的来回望着医生和许愿。
直到听见医生说,“病人失血过多,无其他大碍。”
他那仿佛悬着匕首的心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跳动。
不多久,家庭阿姨来了,谢晏把孩子交给阿姨,嘱托她们好好照顾。
又给自家管家打了电话,让煮点补气血的粥送到安宁医院顶层套房。
一切安排妥当才离开,等回到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陪着谢老爷子吃了清淡的晚饭,饭后,谢老爷子又提起,“小晏,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爷爷跟你说,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喜欢的女孩就得追,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辜负人家。”
谢晏回他,“是,爷爷说得对。只不过呀,良缘难遇,急不得。还有,爷爷最近我暂时改了名字,我叫周晏,您不要叫错了,免得露馅儿。”
谢老爷子捣了捣拐杖,“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声不响地改了姓”
谢晏把他的拐杖拿远一些,站在他身后捏肩膀,“爷爷,这只是暂时的,但是我的户口可没改。这去公司抓鱼不得乔庄打扮一番,要不鱼儿不上钩可如何是好”
谢新宗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也行,牧怀是我收养的孩子,他只记得自己姓周。你叫周晏也无可厚非,可我只有瑜儿一个孩子,这谢氏还是要回到谢家人手里。”
谢晏点了点头,“我知道,爷爷。”
谢新宗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停下,“好了好了,扶我去楼上休息。”
谢晏扶着他进了电梯,把人送到卧室,回了书房。
翻了几遍阻断药合成材料的资料,他给陈助理发了语音,“最近几个月的上班时间都推迟到十点半。”
陈打工人时,立刻回复“收到收到。”
a大北区女寝楼。
裴南季睡了很久,一睁眼天都黑了,一时间脑子还不太适应。
她下床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操场灯火通明,大学里夜生活刚刚开始。
而现在,这样触手可及的日子已经在倒数了,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裴南季心里有些空落,她披了一件纱款的开领外套,去了操场。
临时出去,走得急,手机都忘了拿。
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安静地坐着。
微风习习,吹起耳边的一缕碎发,少女的眼里藏满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时间在缓缓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人影散去,只剩那分布均匀的排排路灯。
坐得久了,她有些站不起来。
尝试了好几次,才摇摇晃晃地站起。
她走得极慢,好像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能多当一段时间的小孩。
回到宿舍,另外三个室友都已经洗漱完毕。
丁想边擦保湿乳边问她,“南季,你去哪里了今天怎么回这么晚”
裴南季扯出一抹笑,“今天天气太热了,去操场上吹吹风,一时忘了时间。”
高星敷着面膜,推着她到了卫生间门口,口齿不清道“那你快去洗澡吧,我们都洗过了。”
裴南季点头,“好。”
在卫生间门口的储物柜里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裴南季进了卫生间,锁了门。
镜子里的女孩,小脸看起来有些颓废,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薄雾,左眼尾有一颗小黑痣,小脸上捏不出一块多余的肉出来,齐耳的短发略略发黄。
她爹老说,她吃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裴南季嘴角扯出一抹笑,看起来像假笑,自己倒是一瞬间被逗乐了。
她站在花洒下,温水恣意地冲刷着身体,似乎把所有不好的情绪也一并冲去。
洗完澡,身体轻盈。
她自我安慰道,“裴如意,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有,进不了谢氏又不会死,顶多就是活得艰辛些罢了,呜呜……”
越安慰自己,越难过,她准备回床上看剧。
只是手机一直没找到,她又下床,蹲着往床底下瞅,果然手机掉床底下了。
拿着衣服架子好不容易扒拉出手机,结果死活开不了机。
她凭借着以往的经验,先是把内存卡取出来又塞进去,又长按电源键重启手机,一番折腾,手机终于好了,她倒是搞得回头土脸,又认命地返回卫生间。
再次折腾回床上,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
她就随便扫了一眼首页推送的app未读消息,结果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一瞬间,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拥上心头。
那是谢氏医药集团发来的录用通知书邮件。
她看了一眼截止回复的时间,连忙回复了邮件。
谢晏睡觉前都还没收到人事那边发过来的消息,心想这姑娘真是心大。
还好,他认准了这个人。
他决定,明天上午,这姑娘再不回复,他就再打电话告诉她。
谢晏关了电脑,从书房回了自己房间。
简单地冲了一个澡,然后躺到两米八的大床上。
整个房间布局极简灰,除了床和衣柜以及这两个大件,其他的主体包括中央空调、除湿机、净化器等都镶嵌于墙上。
他不喜欢房间杂乱,所以这装修也是依靠他的性子来的。
夜已深,但城市的路上依然有人忙碌匆匆。
安宁医院。
许愿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才醒来,一睁眼头顶不是明晃晃亮得刺眼的白灯,而是带着朦胧感的暖黄夜灯。
傅南洲趴在床边睡得不太安稳,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想摸摸他的眉眼,手垂在半空中许久,还是慢慢收回了手,眼里隐藏着一抹忧虑。
她没叫他,就稍稍侧了下身子,方便看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她和他之间开始有了嫌隙,开始不相信他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吧,可是她和傅南洲明明才结婚四年,她有些记不清了。
人们常说一孕傻三年,许愿想着自己应该也是。
只是,这种不对等的婚姻关系不能再存续下去了。
想到这儿,许愿心里有一些不舍。
很快,这种犹豫果断的情绪被压了下去,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绝绝。
她等了好久,傅南洲都没醒过来,她却是不小心又睡了过去。
见她呼吸平稳,傅南洲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他的愿愿,怀孕之后脾气明显见涨。
医生告诉他这是正常的现象,孕妇容易情绪不稳定,让他一定按着对方的心意来。
傅南洲虽然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憋屈,可是想到这是陪他从校园一起走过来的女孩子,心里就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他喜欢的女孩,终于穿着白婚纱嫁给他了,还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眼中带着心疼,拉着她的手“老婆,你辛苦了!”
病床上的人嘤咛一声,傅南洲赶紧松开自己的爪子,迅速地坐回凳子上。
见床山的人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这是我老婆,合法的关系,为啥我要心虚”
劝住自己之后,手上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又是擦手又是擦脸。
直接把人给弄醒了,许愿一睁眼,眼前就是一个放大的人脸,吓得她差一点没给他一拳。
她轻飘飘地推了他一下,傅南洲顺着台阶下,“老婆,你终于醒了,饿不饿”
许愿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不饿,看到你我就气饱了。”
傅南洲赶忙解释,“老婆我最近真的都有安分守己,准时下班,绝对没和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块儿上热搜!”
之前,就因为他公司的一名一线女星非和他一起去停车场,这才上了热搜,气得他老婆半个月没理她。
许愿不想再说了,“行了,孩子呢,我想见见她。”
傅南洲立马屁颠屁颠地去隔壁房间里抱回了软软糯糯的女儿。
孩子的小脸已经不那么皱巴了,水润了不少。
傅南洲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许愿身边,许愿捏了捏她的小手指。
这么软和的小奶娃是她生出来的,她到现在还有些不太相信。
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
傅南洲担心地问,“老婆,你怎么了”
许愿赶他走,“你先出去。”
傅南洲一步三回头地不肯离去,许愿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间。
傅南洲心里憋屈,凭什么一家三口的舞台里没有他他感觉自从老婆怀上孩子之后,他就彻底地失宠了!
病房里,许愿望着床上的小人儿,心里百感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下定决心,“宝宝,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平安快乐地长大!”
傅南洲靠在墙上,都等得快睡着了,许愿才喊他进去。
她的声音不大,傅南洲却是猛一惊醒。
“把孩子抱走吧。”许愿说道。
傅南洲却是没有立马行动,“老婆,你看女儿长得是像你还是我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傅星辰,万千星辰不及你的星辰……”
许愿明显没了兴致,“我累了,把她抱走吧,再找个月嫂照顾她。”
说完,眼睛一闭,就准备睡了。
傅南洲把孩子抱走之后,许愿眼角流出了泪,“对不起,宝宝。”
傅南洲再回来的时候,三份离婚协议书摆在床边的桌子上。
白底黑字,分外刺眼。
傅南洲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它还在。
他翻动纸张的手明显颤抖,可是翻到最后,女方签字那一栏的“许愿”两字签的端正。
他有无数话想问她,可是她还在睡觉,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许是男人的视线太过于显眼,许愿装不下去了,坐了起来,“看好了吗没问题就签字吧。”
傅南洲喃喃地问,“为什么”
许愿一副无所谓道,“还能为什么啊不爱了呗,协议上不是写了,感情破碎。”
傅南洲被她这话刺红了双眼,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撕个稀碎。
许愿又从床头下抽出了好几份,“解气了吗不解气这还有。”
许愿晃了晃手里的一叠离婚协议。
傅南洲在床边坐下,掰着她的肩膀,“许愿,我说我不同意!”
许愿推开他,“没事,一个月离婚冷静期过了,你不同意也没办法。”
傅南洲重复道,“我不同意离婚!”
许愿斩钉截铁道,“那不行,我要离婚,必须离婚!”
随后使出杀手锏,“傅南洲,你别逼我,别逼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