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照片,裴南季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一定是高三催眠症又现世了,她想。
接二连三打了个哈欠,她终于受不住了,一把把相框往桌子上一扣,歪歪扭扭的朝身后的床上倒去。
床板太硬,她睡得不太好,眉头也是一直紧蹙着。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惨无人道的高三生活。
这个老师发八套卷子,那个老师发十套,另外一个老师直接发一本。
嘴上说着能写多少算多少,可真要是到课堂上了,那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而她的噩梦之源就是数学,那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可偏偏数学老师“偏爱”于她,天天喊她回答问题,不会就罚跑。
而跑步就是她的另一个致命弱点,想当初她宁愿在太阳底下被罚站到晕倒,也不愿意去跑那漫长的400米橡胶跑道。
因为,那是一段看不到头的噩梦。
梦里,裴南季还突然抽搐了一下,似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睡得极不安稳。
天光大亮,裴南季脑袋混混沌沌。
做了一夜杂七杂八的梦,精神不太好。
她把滑落在地上相册捡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那还是高三下学期开学前夕,她临时抱佛脚,彻夜抄作业被曲一鸣给拍下来了。
当时她还不知道,后来曲一鸣把照片给她的时候,她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就留着了,因此还被老裴心疼了好久。
如今,再一回想,那些日子似乎还没走远,可是那些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忧思一番之后,肚子打起了退堂鼓。
她知道自己又饿了。
有一说一,这种吃饱穿暖、吃喝不愁、不用为生计奔波的日子还真是挺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这(老)样(裴)的好(棺)日(材)子(本)还能(够)过(撑)多久。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可是,要回学校给欺负她的人低声下气地道歉,她又异常憋屈。
在憋屈自己和委屈他爹这两个选择上,她思考了三秒钟,还是选择了后者。
饭桌上,她先给裴新元夹了满满一碗的菜,把下面的白米饭都盖得严严实实。
裴新元却没吃,“你又做什么错事了”
裴南季摇了摇头,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爹,我是说,假如爷爷他还有一箱金子,你会怎么办”
裴新元撇头看了她一眼,“你说怎么办”
裴南季眼里有了光,“爹,咱们要不要翻新翻新老宅,然后再安个大空调,然后再买上几十头羊,再雇个人看羊……”
裴新元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菜,“尽说胡话,赶紧吃饭。”
裴南季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越想越觉得可靠,“爹,不是我说,就是爷爷没有一箱金子,肯定也有半箱。你想啊,这么多年,你没有工作,又没有收入,却把一个襁褓婴儿抚养长大,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爹,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传承……秘密了。”
像是怕被别人听到,说到最后三个字,裴南季把右手护在嘴边,压低了声音。
裴新元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睡傻了你爹我要是有这个金库,你妈还能生下你就跑了”
裴南季还是持会怀疑态度,饭都吃不香了。
她吃得少了,裴新元就吃得香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裴新元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他决定替孩子找个好(冤)老(大)公(头)。
裴南季还不知道,就她今天这一出,加快了老裴把她“赶”出家门的步伐。
饭后,午休她都睡不着了。
从床底下扒拉出一本破损不堪的,看了几页,顿时来了兴致。
只可惜,她孤身一人、单枪匹马也不好寻宝。
再说,这等大事,还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块儿干。
她回想了从小到大的所有朋友,唯一信得过的只有曲一鸣,那小子一根筋,再加上自己小时候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对自己那是言听计从。
只可惜,与她相隔千里。
可惜啊可惜啊,裴南季正惆怅着,夏凉被上的手机响了。
定眼一看,果真是曲一鸣打来的电话。
她立刻按了接听,“喂,惊人,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曲一鸣来不及给她解释,“赶紧回来,你进谢氏制药有望了!!!”
裴南季一时间被惊住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失忆了,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曲一鸣大喊道,“我说,如意你进谢氏有望了!!”
裴南季大脑有些宕机,“先让我缓缓,等会儿打给你。”
丢掉手机,她还是不敢相信。
让任瑶把名额还给她,无异于在她爷爷墓底下发现金山。
裴新元听见她屋里的动静,拍了拍门,“如意,你怎么了”
裴南季突然把门打开,裴新元稳了稳身子才站好。
裴南季面色沉静,“爹,告诉你一件事情……”
裴南季说得郑重其事,裴新元听得目不转睛。
“爹,爷爷的墓底下真发现金山了!!!”
裴新元泄了气,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雷声大,雨点小,裴南季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怕他不相信,裴南季继续解释道,“爹,我能进谢氏医药了!!!就是你想的那个谢氏医药!”
她自动屏蔽了曲一鸣所说的“有望。”
裴新元这回也不淡定了,来回踱步,“如意,这是真的”
裴南季点了点头,随后掐了一把她爹的胳膊,疼的裴新元脏话都到了嘴边然后又默默咽了回去。
裴南季见她爹龇牙咧嘴的,就知道这事确实是真的了。
她正准备给曲一鸣回电话,就被裴新元叫住了,“如意,财不外露,沉得住气,戒骄戒躁。”
裴南季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您就等着女儿接您去大城市享福吧。”
裴新元摇了摇头,“我哪都不去,你好好生活别让爹担心,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背着手出了门,往裴家老坟的方向去了。
她就知道,他是装的!
不兴奋是假的!
裴南季回了卧室,关了门,给曲一鸣打了电话过去。
在等待被接通的那几秒钟,她等的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接通了,曲一鸣却不肯和她多说,只嘱托她早点回学校。
裴南季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开始收拾行李。
只是刚收拾了两件,她又想起,这事儿得去给爷爷报喜,顺便给她老爹壮壮胆。
她带了一顶深黄色的草帽,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就一溜烟的呲溜走了。
她赶到的时候,裴新元正背对着她跟爷爷讲话。
裴新元倒了两杯白酒,一杯洒坟头,一杯一饮而尽。
“爹,您看到了吗如意有出息了,她进谢氏医药了,就是刘老三那个暴发户儿子砸钱都进不去的公司,我们如意可是凭自己真本事考进去的,这下您该欣慰了吧儿子不孝,没有出息,不过我女儿您孙女儿有出息了,您二老就放心吧……”
说着说着,又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爹,妈走的时候说您有个小金库,到底放哪里了您不相信裴新年,总该相信自己亲生儿子吧,您要是良心发现,就早点托梦给我,如意毕业也需要一笔钱呢……”
正说上头呢,裴新元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人。
大热天的,给他吓一身冷汗。
他不敢回头,颤颤巍巍道“爹,儿子让您入梦,没让您老人家现身啊……”
裴南季在他身后差点没憋住笑声,她压着嗓音,“裴新元,你个逆子,什么时候能像新年一样有想法、有魄力、有出息”
裴新元听出了声音,一回头就看到扮鬼脸的裴南季,脸色又黑又臭,扭头就走。
裴南季推着自行车跟在他身后,“爹,你等等我呀,怎么人越老脾气越大”
裴新元顿住了脚步,等裴南季跟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车把,“你个逆女,天天就会惹我生气,自己走回去!”
话落,骑上车就走。
裴南季:……亲爹!
就一愣神的功夫,她爹就骑远了,她一边小跑一边喊,“爹,慢点骑,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好在裴新元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等了半天才等来裴南季,“如意,你这身子骨太弱了,回学校了每天跑个一万米。”
裴南季哀嚎,“爹,你是想我死啊……”
不过,她顺利坐上自行车后座,就又关心起她爷爷了,“对了,爹,你刚说爷爷有个小金库,在哪呢”
裴新元脚下的蹬板踩得更快了,迎风飘来一句话,“你听错了,你爷爷他有一座金山!!!”
裴南季一字一句组合起来,那就是---
我爷爷他有一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