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7:桃树角(1 / 1)

chap67:peachtreeers(桃树角)

每逢我忆起这些往事,都会走去窗台背面眺望景致,磅礴苍茫的天空,也会随着心境而变化。倘若是些美好的记忆,那么大多阳光耀眼夺目;倘若心头聚满孤鸦,那么午后就会下起毛毛细雨。此刻的我也是同样,疲倦的倚着车窗,漫无目的地注视着石岭尽头的地平线,听着身边之人口若悬河,唾沫四溅,却丝毫提不起任何精神来。

背着krys走出黑枫隧道后不久,我迎面撞上风风火火正在赶来的几人,他们在手打石膏的范胖指引下,沿着山脊疾行,几乎与我俩擦身而过。林锐正在埋怨女兵口不择言,将我活活逼上绝路,而查理也不甘示弱,说怎知我那么脆弱。

我尾随他们走出数百米,沿途窃听在说些什么。一行四人已做好了替我收尸的准备,而且开始分工,打算不管不顾地去闯石峡。直到这时,我才从长草丛中跃出,高声喝住他们。

阔别一个月的我们终于团聚在这绿水青山之间,彼此涕泪横流自不必说。皆大欢喜之余,马洛当即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那就是女兵已脱离了自由宪兵,转头成了第六名兰开斯特。

回去旅社的我一直睡到傍晚,醒来便见到了范胖的小女友—惹事精沙利文。这就是个满脸稚气的普通女孩,身子肉肉的,脸上有些雀斑,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他们几人于昨晚半夜启程,偷将人带出来后就直奔黑枫镇,事后与对方亲人通电话说明缘由。

沙利文也是个残破家庭出身,父母离异多年,老爸又结过几轮婚,家里孩子一大堆,根本就顾不到,她也因这个原因,始终在外鬼混。那个老爸听她说在亚特兰大周遭,有人好吃好喝供着,先故作威严地喝斥几句,然后说了句玩够了就回家,竟不再过问了。

“这可真绝,别人还装装样子,这家人倒好,连门面也懒得修了。”我扫了沙利文一眼,不由联想到自己,那种处境深有体会,她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正因遭人嫌弃长期厮混在外,竭力找寻各种乐子,接触不三不四的人。否则,又怎会去收听范胖眼镜的破电台呢

被我扛回来的krys状态很不好,沙利文和女兵替她扒去那身晦气行头,好好洗了个澡。她躺倒后就蒙头大睡,直到下午才醒。问她石峡内的事,竟什么都不记得,只说自己始终站在冥铃花树下。不仅如此,她对所有人都很排斥,将我们轰赶出门后,独自躲里头开足电视音量,拆开烟吞云吐雾。我与范胖面面相觑,这等光景,怎么看都很异样,莫不是因小苍兰的缘故,那颗炫彩被她吞了随后不久,有几名铁布利希公羊回店结账,并说全部人都在费尔芒特,跟着将转道前往桃树角,世界之子的小老汉已在那里了。就这样众人退了房告别黑枫镇,我先去戈登县见博尔顿,他们则去格威内特县与老戴、国民侦探等人会合。

魂镰离开涡地后性情大变,在袭击中伤了许多人,最终被拳王打晕制服,正在回避场里疗养。人据说已经醒了,目前情绪稳定,胃口也还好,整体而言就像突发性精神失常。不过这些表像不足以迷惑当事人,尤比西奥与博尔顿都预感到很不妙,当听闻我清晨以一人之力将科西塔小姐背出石峡,不仅深感困惑,由此紧急召见我过去。

沾满泥泞的小车开了一小时二十分钟,驶入了费尔芒特小镇。所谓的回避场就是矗立在西端的车库,拉下卷帘门我跟着公羊往地下室去,当推开厚实的双层铁门后,一股扑鼻烟草味透了出来。乌烟瘴气的环境下,站着五十余人,几乎都是肌肉发达头脑短板的世界之子。伤号被安置在此,丧妇也静静地躺在屋尾。我将从krys身上搜出的夜风提还给她,女招待则欠了欠身,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你别急,博尔顿吃饭去了,很快就过来。”裘萨克朝远处一扇漆黑铁门指了指,道:“这样,你先去见见魂镰好了,适才他正在问你到没到,我给你搬张椅子,你俩谈谈。”

我心想我急什么是你们找我不是我自己想来。拳王说无人能保证尤比西奥不会再失控,为安全起见所以只能倒锁起来,好在没有限制其行动,他在密室内依旧可以自由散步。安置我在廊前坐下后,他转身就走。我朝黑乎乎的窗口望进去,见他已早早等在了那头。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没事。听说你将小妞带了出来,这件事必然不是你亲力亲为,对不对”魂镰虽板着张臭脸,但口吻中掩饰不了惊喜,问:“你后来又找了谁”

“我来就是为了说清此事的。”点起支烟,我将联系漂泊者,找寻客户两人的经过说与他听,叹道:“进洞后不久,老婆子已预料到你们对此有心无力,正好成全她们。并且说三天后恶鬼将抬头,十天内你会被它彻底控制,三个月仍找不出对策,你只能安静等死。”

“这一点不必你提醒,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换句话说,过去潜伏在老钱身上的东西,现在转嫁到我身上了,那么我也必将重历一遍所有磨难。”听后他神情闲然,探出手拍拍我肩头,说:“好在那是个漫长的过程,时间仍很宽裕。真该我倒霉,死也就死好了。”

“我不希望等到那一天,毕竟你是我在暗世界里最熟悉的那个人,所以会全力以赴。”

“嘿嘿,我好像也没太把你当回事,你当真是那么想的么”魂镰闻听后不住大笑。

约莫过了十分钟,博尔顿剔着牙打着饱嗝下来了,这个年逾七十面容如十一岁儿童的老汉见铁门倒锁,我正隔窗与尤比西奥对话,不由嚷嚷起来。说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哪怕魂镰真的疯了,在场那么多人也镇得住。拳王只得卸去铜锁,然后搬来一张大桌,邀我们坐着谈。

“这一老一少究竟什么来路她与你聊得那么详细,显然不在乎别人有本事查她。”博尔顿着人在旁记录,要我将整场经过一字不拉交待给他知道,喃喃自语道:“已经很明显了,剩余的那颗炫彩,早就给别人夺了!不过不碍事,胜利仍属于咱们,根据露娜的描述,理应仍剩下一颗,就在小妞神清里,她迟早得吐出来!咱们须立即找到方式,合理地将它提炼。事关重大,你们这群小子关门歇业,暂时归入咱们世界之子,由我来统辖用度!”

“这,你是说咱们不能再回夏洛特酒店了那小孩怎么办我乐意他们也不会同意。”

“对,至少在此事结束前,你们这帮小流氓哪都不能去,必须跟从咱们行动。獍行姐姐许久不见,我也甚为想念,就这样决定了!”博尔顿一把拧住我衣领,指着魂镰叫道:“这是在救你们的命好不好那妞实际情况就跟尤比西奥一样,你想看着她死么”

“你其实巴不得她早死早着。”自打遭遇上博尔顿,只要他说话就会引我发笑。这么一张稚气十足的脸,口吻却老气横秋,令人感觉很滑稽,在修罗之松前我就爱开他玩笑,现在也不免恶意。于是我凑上前去,揶揄道:“你一直就觊觎着吕库古小姐曼妙的,这事咱们都知道。如果原配女友krys挂了,你就可以施展妖法将他化为女人彻底占有,对不对”

“笑话,我是个老朽,怎会同你那样满脑子横流咱们世界之子也是美女如织,哪天给你见识见识,再来说大话。我惦记是因为她既是半妖又是马特提利,满世界都有人要拿她,不想她惨遭不测,仅此而已啊。”此人虽是个老汉,但酷爱与人争口头之快,见我点穿其险恶用心,忙跳将起来,叫骂道:“好了好了,我与你再无话可说,一边凉快去。”

“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通报给白狼仲裁院知道,没准他们会有答案。”魂镰走去小老汉身边耳语,说:“我听闻库里亚人已回去了埃武拉,他们在经过圣王盘查后,居然全员得到赦免,现在暗世界内部不让旧事重提了,总觉得很不可思议。要不咱们这般那般。。。”

“不,轮到他们下场,哪还有咱们的红利可言你切记别报上去,全权交由我来处理,咱们先从鸽童那里打开突破口,必要时处决几个杀鸡儆猴,见了血看他们还敢不敢隐瞒。倘若到时还找不到答案,再来谈这些也为时不晚。”博尔顿眼里掠过一丝凶狞,转过脸来望着我窃窃阴笑,道:“你嘛,现在魂镰也见到了,继续留在这也没多大意义。不如去桃树角跟踪那群侦探,他们不是在等欧石竹街那家伙吗他急着赶来,肯定有内幕想说,去吧。”

送我去桃树角的这群世界之子,基本都住在佐治亚境内,所以没任何交情,一爬入车就开始来回递药叶子,时不多久搞得厢内白烟一片。这群人里我只有一个见过,那就是涡地最初幻视中的光头,他见我连连咳嗽,便摇下窗,问我之前在洞里为何盯着他看个没完没了。当我将事情原委说清,他也略感困惑,说自己是最后一个被拖入恶魇的,许是因这个缘故。然而出来后见我异样的目光正围着他打转,还以为有特殊癖好,故而才对我凶声恶气。

“看来是场误会,我总会想得很多。”光头凑前替我点起一支烟,说:“我叫谢泼。”

“没事,都过去了,究竟为何会这样,往后总会找到答案的。”听着他自称钢铁直男,我差点没一口可乐喷在车窗上,心想就你这浑身腱子肉,须眉倒竖环眼铜头的长相,站边上我更象是个女流,怎敢打你主意。这人哪,什么奇思妙想都有,我算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要脸的家伙。与他推心置腹了一番,彼此交换了手机号码,我斜靠玻璃打起盹来。

晚间八点整,车驶入桃树角市内,这座格威内特县最大城市。它位于亚特兰大近郊,被包容进都会区,人口稠密多达四万,在9年时就已经相当繁华了。

桃树角是亚特兰大北部唯一一个发展为规划性社区城市,因教育质量优异,低犯罪率,交通便利被佐治亚评为最佳郊县居住地。年之前,此地是切洛基人和克里克人的印第安领地,白人私自定居属于非法。在迁移印第安政治事件爆发后,定居合法化,这里才开始经营起来。由布福德,经桃树角至亚特兰大,一个被称为平尼克维尔的农业社区蓬勃发展。

根据地址我找到了沿河的旅社,此地距离老钱下榻的酒店仅相隔两条街。兰开斯特们连夜逃窜都很疲倦,或因受伤不愿轻动。林锐陪着krys独处一屋,范胖则负责建设网站,女兵因被众人喝斥独自出门散心,只有眼镜无事可做。九点整老戴打来电话,说全部国民侦探都已去到了老钱客房,问我要不要过去对此我饶有兴趣,便拖着马洛出了大门。

“女兵怎么回事她在自由宪兵干得好好的,为何要投到我们这种无门无派的落魄群体之中”我扶着他的肩,不住叹道:“前阵子我很烦心,主要是因这种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因此态度差了点,你也别太见怪。查理与林锐,没偷着做下什么龌龊勾当吧”

“怎么会呢你一说我就完全懂了,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并且大家全住在一起。而且前些天深更半夜,女兵独自坐在我家房顶上黯然掉泪,我问她她说自己很对不起你,那毕竟是你女友,霍利斯曼自是懂得分寸!”眼镜吸了吸鼻涕,开始跟我描述起他们遭遇的激战,说:“没想到啊,那群贼婆娘人数那么多,咱们是全无提防。但她们也没捞到什么好,据说也伤了好几个,那都是被女兵从机车上开枪击落的,理应是邪教仪式搞不起来了。”

“正因坏了别人的好事,所以她们才要追杀你等,你大概会很享受,被女人们处死的快感吧哈哈。”我嬉笑着推了他一把,问:“范胖说要建网站,那是什么主页”

“月谷电台的网站啊,还能是什么咱们不可能每时每刻坐在播音间里接电话,总会漏听几则,现在好了,老巢被人刨了,正常业务更没法接洽,所以才要搭建线上平台。”马洛推了推镜架,气恼道:“真是岂有此理,被人打个半死还会快乐我生平最怕遭人折磨,那种福份还是留给你独享好了。你当她们个个都有吕库古小姐的姿容么那是群凶神恶煞,高矮胖瘦什么人都有,沙利文算是其中的大美女了,好不好所以才会轮到她去当月夜女王!”

说话间,我们已经抵近老钱下榻的酒店,这条街就在曾经的唐顿书局背面不远,尽管翻修改动了格局,但大体样貌还是被保留了下来,起码我能望见远远教堂黑色尖顶和海棠树。军医和教练正等在楼下,见面后我向俩人介绍完瘦子,便跟着他们爬上三楼。

然而来到客房前,我不由大吃一惊,所有人竟然都挤在廊道内,这是因为老钱怕生,一下子全涌进去消受不了。而且他这次过来,是有要事商谈,更不愿广而告之。故而大部分人都只得回底厅的酒吧里待着,只有过去到过他家的我们几个,才被邀请进屋。

时隔一周,他的气色明显恢复正常,虽仍骨瘦如柴,但比起过去已是云泥之别。我让眼镜随众而退,紧跟着老戴进屋,帕科转身锁上门,来到老钱床前打起招呼来。

“我也知道这样很失礼,但不得不为之,希望你们能见谅。”他起身来到窗前,东张西望一番后拉上了帘子,从包里掏出个纸袋,愁眉苦脸地说:“其实这次我来,是希望你们别再继续查下去了,就让我安静地等死吧。至于谈好的费用,一分都不会少,我都带来了。”

“老钱,何出此言哪难道咱们的调查给你造成了麻烦么”老戴大吃一惊,伸手推开钱钞,道:“这桩悬案之复杂叵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本该是咱们付你钱才是。”

“我所担忧的,正是这个!继续下去不仅将毁了我,也将拆散我的家庭,所以住手吧。”

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架势,老戴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我从裤兜掏出那枚尖刺戒指物归原主,老钱接过后注视良久,说:“我最早对你们概述的,几乎都是谎话,当然这不是存心所为,而是恶鬼附体将之抹除了。随着调养我逐渐恢复了记忆,不由倒抽一口寒气。故而借着抽烟,将家里留存的所有物件全数销毁,以防同感会时常跑来,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嗯,这件事你的夜班看护对我说过,起初我也有些忐忑,担心你身上余孽没驱干净,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戴好奇地打量他,问:“那么老钱,你想谈谈整件事的经过么”

“可以,这件事除你们几个之外,我不希望被传播出去。”他从包里取出事先打印好的一叠破纸提来,说:“这是保密文件,你们签署完我会将整件事无一遗漏地告知你们答案。这份协议里写着不得泄露,不得以第三方名义杜撰成读本买卖版权,更不接受媒体采访,以及私自录音。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当即离开,这是我的首要条件,望你们能够尊重。”

老戴知他疑心病重,使了个眼色要我们脱去外衣,只穿着裤衩汗衫给他过遍眼,当确认没有藏匿录音器材后,这才依次坐下。我本不愿在人前光着,但强烈的好奇心盖过了全部。

“当听同感会每日汇报说你们已经摸出进入那个鬼洞的消息,我知道自己必须得启程了,因为继续查下去,我将身败名裂,这就是过来的原因。”他捏着那枚戒指,凑在灯下颠来倒去地看,苦笑道:“先说说你们的最新发现,我也能找准自己该从哪开始讲述。”

于是,说明由我这个最重要的当事人整理,逐一报给他。老钱感到很吃惊,他没料到我等行进的程度远超他预想,脸色瞬间灰暗下来。隔了半支烟功夫,他这才昂起脑袋。

“我们所有人,都莫不在说,要讲究独特个性。其实人活于世,真正那么洒脱的没几个,虽为自己活着,但更多时是为亲友家庭而活,所以无法抛开一切,不得不保留态度与。你们可以说那叫怯弱,或者性格缺失,我都无所谓。既然你提起指环,就从它开始说起好了。”他将戒指在桌头搁下,道:“整件事的起因,发生在两年前,也是我首次见到它的时候。”

996年仲夏,北卡罗利市杜克大学中心医院,临终病房内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线。她将所有财产,除了捐赠部分外,分给了膝下五名子女。老钱是这个妇人的长子,因事业有成生活优渥,外加成家得早女儿已出社会,所以只获取一辆古董车。

他本就是豁达之人,自不计较,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更该照顾自己几个弟妹才是。而他的态度却让老妇很惭愧,在临出门前,又将他唤回,随后取出个木匣交给他。

“里头有枚戒指,或者指环,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我素来没搞明白它的用途。”她颤颤巍巍打开匣子,绒布裹着一枚造型独特的物件。老妇凝视着它许久,道:“在这最后时光,我应该告诉你一个珍藏多年的秘密,事实上,你的亲生父亲另有他人,而这东西就是他的。”

“这!”老钱不仅愣在当场,问:“怎么这件事,你从未向我提起那他又究竟是谁”

“在请律师分割遗产时,我方才想起这件事,毕竟你的弟妹都是哈里斯的亲生血脉,而屋企公司又全是他的产业。但要如何向你解释呢我想了很久,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原来,这个老妇在年轻时,曾是个小镇姑娘,人人都夸她像画报上的明星,她在这种氛围中变得心高气傲,打算出外闯荡社会去实现理想。然而幻想很美好,现实挺骨感,在真正去到大城市后,她被一轮轮刷了下来,最终耗光积蓄,却什么都没捞着。人穷志短要吃饭,她只得接受酒吧里认识的一个家伙,去拍小电影维生,蜗居在桃树角的某幢破楼里。

这整座楼的住客都是文化程度不高,低收入的寒酸人士,她一个女人家独居很是不便,时常遭人调戏,或住所进了小偷。有时被拖欠工钱,就得忍饥挨饿,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在这堆破落户里,有名居住在阁楼的大汉待她最好,时常见她窘迫会主动接济,久而久之女子对他渐生好感,许多晚灯下夜谈喝醉了酒,就宿在他屋里。两人上了几次床。

也不知大汉是存心耍她还是确有其事,有一晚双双躺在床头,男人说自己知道一个藏宝洞,人只消进去随便掏点钻石用度,则终生无忧。女子只道他开玩笑,并不当真,可过了几周,这个大汉无声无息地走了,而将指环留在了房里。当时谣言四起,有人说走夜路遇见过他,大汉曾扛着只鼓鼓囊囊的包走进书局附近一个地下室内,就再没出来过,许是被住里头的鞋匠谋财害命杀了。女子为此去报了案,但条子草草问询了几次,也不再过问。

有一天下午,她在窗前瞧见鞋匠推着大汉的自行车,行迹猥琐地出门,打算下楼找他吵个你死我活,非要问明大汉是死是活,哪怕不济,也要令他当众丢脸。结果在跑下楼时,正巧冲撞了住户在五楼吊钢琴,工人手一滑这东西高空坠落,好巧不巧砸中底下路过的鞋匠,花白头发老汉当场一命呜呼。女子吓得面如土色,连夜逃回北卡,从此再也没回过桃树角。

女子流连在德罕当酒吧招待,时隔不久鸿运当头,邂逅了一个玻璃厂阔少,俩人一见钟情,遂很快同居在一起,隔了十个月,即诞下一名男婴,那就是老钱本人。随后十来年里,她又为丈夫生了四个儿女,每个婴孩肩头都有一个三角形浅色胎记,只有长子没有。

女子不由去想,莫非小孩不是阔少的掐指算来,大汉失踪到她遇见现在的丈夫,这之间只差了一个多月,老钱没准是自己带来的。有了这份心,她背着家人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化验结论果然如此。打那以后,她时刻担忧自己那段不光彩的历史被人知道,便不再善待长子了,老钱毕业后就自力更生,母子间时常是一年见一回。直到自己年迈将终,出钱出力最多的是老钱,所以妇人不住慨叹,心生愧疚,在临终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了长子。

“我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几乎足不出户,却又吃喝无忧。所以也别去理会是真是假,这只指环留给你,倘若你感兴趣可以去继续查查线索,他的名字叫英格拉姆。”

将母亲下葬后,这枚戒指始终安安静静搁在家里书桌内,老钱对寻找血亲并不感兴趣,就这样又过了一年。997年年中,他的装修公司财务上遇上一些小危机,多名客户宣布破产没能及时收上款子,导致流动资金不足无法承接外州一个较大的项目,他这才想起指环的事,抱着试试无妨的心态,跑来佐治亚寻根,顺带看看这究竟是所谓何物。

“那么,你当初说,有个相好的住在桃树角,这是杜撰出来,不存在的么”

“却也不是,正是在调查过程中,我才有幸结识她,故而每个月都会来此一游。”他摆摆手,让老戴别多过问,朝大窗东面遥指一下,说:“她住得不远,在最初寻根时,她帮了很大的忙,所以才会日久生情。你也说过人有七情六欲,道德是枷锁,这种事无关紧要。”

不论此女是谁我们都没兴趣,只消知道她是个本地人,并帮着老钱将最初信息收集妥当便了。不久之后,他们寻到了破楼,并在尘封的地下室内,翻到几只属于英格拉姆的箱子,通过内里日记对照,方才明瞭鞋匠其实是一个出货人,大汉将自己刨来的生钻通过他流入黑市,老汉委实是被谣言诬陷,与他失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真要是遭人谋害,估计也是因宝石惹来横祸。所以,老钱将箱子寄存在桃树角一个储物仓里,每次往家带些回去细细研究。

然而几个月下来,他吃惊的发现,自己亲生父亲没准是个连环杀人犯,他至少谋害过四个人,并有过入狱的记录。曾因口角将人推下楼,英格拉姆获刑五年多。这个家伙不止一次提到自己进过藏宝洞,他十分痴迷一名女性,曾打算带她去走山洞,甚至愿意将指环送她供其支配,但那个女的不领情,与别人热恋,过没多久发生矿难就失踪了。

有了这些重大发现,老钱逐步摸出这个藏宝洞的位置,也许就在距桃树角不远的黑枫镇上,那头就是地鸣车站大型矿难发生地,自家老头又曾在桃树角段铁路线工作过,两者对得上。所以备好工具和手电,寻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兴冲冲转去黑枫隧道寻宝。

很快他找到了古怪装置,按照本子摘要打开科西塔石盘,径直闯了进去。可这家伙终究不是吃这碗饭的,明明有地图照样在石峡迷了路,期间看到土里有成排成排的木乃伊尸骨,吓得魂飞魄散,方才意识到这哪是什么藏宝洞,分明就是个积尸洞,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手脚翻飞逃出孔地亚。回到隧道后他还余惊未定,急忙锁上石盘驱车离去。结果黑灯瞎火间还将方向搞反了,出了黑枫口开至油气站附近撞上树墩,人昏厥在车里,天麻麻亮后他才逐渐有了意识,最终将车送去前面几里外的小修站,从此熄了全部念想。

惊魂夜之后不久,他晚上发梦总会瞧见自己被戴上镣铐,坐在漆黑的沙砾地间。有一对面容狰狞的男女飘在半空,厉声数落着英格拉姆所犯下的种种罪恶,他俩异口同声说自己是被害死的,大汉不仅不忏悔自己的暴行,还将它们强行拆散,让它们投生无门入死无处,而老钱正是这个恶贼的后代,所以要将所有受过的痛苦加诸到他身上!并让他断子绝孙!

“原来这就是牙轮咒的由来,是的,是的。丽姬娅和格兰特是被活活困在地底,最终死于挨饿啊。所以老钱才会像恐怖电影里的饿死鬼,瘦得皮包骨。”老戴一拍脑门子,联想起所有,叹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误中了印第安人的诅咒,这么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跟着,他与帕科琢磨并还原出另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来,那就是指环为何会在男尸手中。魔魇所见与英格拉姆文字里都记录了这么件事,那就是丽姬娅曾随着平头男到过孔迪亚石峡,当时他正在低声下气哀求财务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但遭到了拒绝。那么在那一天,英格拉姆也许是打算带她去见识藏宝洞的,甚至将指环都送给了她。而事后,财务女不知因何缘故没将东西还他,而是转交给了格兰特,因此在俩人被困后,平头男即便有心也救不回他俩。

可这把至关重要的钥匙,又在几年后丽恩潜入矿难现场时被带了出来,英格拉姆随后不久再度下洞无意间瞧见,这才急着打开密道想撞撞运气,结果却瞧见这对男女即便成了干尸仍深拥搂在一起,于是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它们尸骨拆散后故意封存在两口浅山洞里,并炸塌了土方。待到反悔再想去刨时,就正巧遇见了山狩作乱。

“956年月,是英格拉姆人间蒸发的日子,当时本地报纸上登过这条新闻。唐顿书局就是负责印刷报刊杂志的。”帕科翻着老钱带来的资料夹,一拍脑门叫道:“嘿,兔子当时不是问,他为啥不用报纸杂志裁剪字条么而非要找陈年老书,那是因为,这个桃树角的印刷品都是唐顿独家垄断,他这是担心会被女鬼猜出自己是谁呢!”

“这些都不重要,总之英格拉姆的事件差不多全釐清了,不过,”侦探面色凝重地点起支烟,直视着老钱,问:“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会曝光出自己母亲年轻时的不堪,这点我可以理解。不过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种闭塞社会氛围,没准还是挺励志的题材。你为什么说,继续深挖,最终会导致自己家庭破裂呢这点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这是因为两只厉鬼的诅咒,它们是要害我断子绝孙的,那么自然小杰也难逃厄运。可问题是,他始终没被波及,完全置身事外。在我意识清醒时,就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他与我命运一样,也不是亲生骨肉。这件事引起了家妻的注意,她似乎已知道自己出轨的事被我探知了!所以,我不愿这个家因你们深挖调查而四分五裂,就让我安静地死去吧。”

“老钱,恐怕你现在想死也死不成了。刚才见你起身喝水时,背上的劓殄全掉光了。镇压你的恶鬼,现在附足在前次来你家的卫道士身上。”我擎着烟来到窗前,挑开帘子眺望璀璨夜景,道:“我们因这件事遭受的磨难,是你无法想象的。而且现在已瞒不下去了。英格拉姆杀人的事,已被有线台的人获悉,他们怎肯错过热点正想借着地鸣车站二度开掘而登上头条,所以明天必然会联系brooks地方警署,上黄杨林掘尸,那是多起悬而未决的命案。英格拉姆不必再找,他早已身亡,而我或许知道他的最终归宿。”

“这!”老钱不由捶胸顿足,在侦探的安慰开导下,问:“那么他的葬地在哪”

我微微一笑,手指盥洗室窗口方向,将手中烟卷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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