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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57:daguero(陀具羅)(1 / 1)

晚霞背后漫无边际的乌云开始倾覆下来,将又橙又紫的地平线吞没,在那暗色背后,隐约浮现着一轮苍白皎月,时辰已是临近夜晚了。破旧街道两头零单走着几个路人,深巷之中,偶尔传来谁家小车爆胎的杂响,很快,楼上的窗户里伸出颗布满发卷的脑袋,冲着底下大声呵斥,几个小屁孩哄笑着逐渐逃远。每家每户的厨灯开始亮起,用餐时间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佐治亚人特有的菜肴蜜露味,空中一群斑点鸽子各找各妈,纷纷回到老巢。

好一派南国风光,多么令人怀念,充满着慵懒与倦怠的气息。我知道自己所见的人与物,绝大多数都已作古,但魔魇里能有各种感触,花香味、油烟味、以及八声道的清晰碎音,幕幕入眼,丝丝入耳,却是始料未及的。骁鸷究竟是什么,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界。

krys发一声喊,让我俩别再磨磨蹭蹭,应该起身为她办点实事了。我也知被拖进魔魇来本就为了这个,但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叫人恼火,其他时空线里的我,究竟是什么品味怎会找这种母老虎当爱妻我为这个倒霉的自己深感可怜。被催得急了,我只得起身,忽感手臂提不起劲来,半扇身子软瘫瘫的。krys闻听我喊叫,走上前来。

“你干嘛带着谵妄手镯瞧瞧你的胳臂!”她撸起我的袖管,见手环已侵入皮肉,小臂变得乌黑透青,忙抓过丧妇的短刀挑断线绳,恼道:“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只顾着抽烟么拖人进来的叫做魔魇,被人拽入的名唤恶魇,两者是不同的!在恶魇里你其实就是幽灵!带着这种东西自身就被限制住了,天晓得你是如何成为骁鸷的”

拆除谵妄手镯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让我俩将一身挂雷和各式特制弹丢弃,只留下飞镰、短刃以及钢钎之类的冷兵器,并说但凡压制妖魂类的所有武装,在轰击出去之际,同样会烧伤烫死自己,她本以为我明晓此理,谁知我啥都不懂。

“那我们岂不是毫无胜算为了冲击鬼烈,这些弹药都是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现在你说扔就扔,居然什么理由也不给”我卸下防刺服,掏着各个口袋,翻出几只前些天遗漏的熟爪,问krys道:“那这些东西呢是不是也得一并丢弃掉”

她伸手接过白瓷公鸡,端在手中打量,似乎不知所谓何物,当闻听那是追踪懂得隐藏痕迹的妖邪时,便向我摆手说留下无妨,嗤笑起来:“这谁搞来的玩意儿模样超可爱的。”

“就是我们里的侦探,他是布罗韦克家族的直系后裔,属于泛世界。”丧妇耸耸肩,答。

“不认识,听都没听过。”见我正向她讨要,krys舒展手臂,将我拢到身边,用胳肢窝夹住脑袋,说:“之前会那么说,是我以为仍会在涡地间,但很显然的,其实我们是被羵羊拖进了它的记忆中,那么主动权也就掌握在丽姬娅手里了,我来告诉你完整的骁鸷是什么。”

假设说,一个人从城东到城西,需要慢慢行走,身体会经历从体力充沛到疲乏,头脑中出现分秒流逝的感觉,天色也会随着地球自转而变化,这些都是三维生物的体验。而实际,时间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它是人为了计算而特别设计出来的一个循环困局,将自身束缚其中。因为低等,所以人类只能按部就班,去领略生老病死。然而,这些平凡的生命中,不知是上苍开了个玩笑,还是冥冥中造物主有意为之,某天出现了一种叫做骁鸷的特殊生物。在她们的视野里,是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只因骁鸷高于人类,属于寄魂在三维中,实际意识抵达了五维空间的高等生物。因此骁鸷的视野,普通人难以理解。

那她们看出去的世界又是怎样的这就不得不用通俗易懂的举例来加以说明。你总玩过电脑游戏吧那么你也因琐事打扰而储存过章节吧有了这个认识,那么就变得容易理解多了。当骁鸷进入仿梦空间,可以从自己或他人的记忆中,去选择节点,它们如一帧帧水灯镜花浮现在你眼前,挑选感兴趣的点,以某种叫做踩着星光跳跃的办法,就能轻松闯进这片陌生世界。在此期间,骁鸷能够任意带入或者带出物品,以期达到改变未来的格局。

正因为这份能力,从古至今小鸟们都在被追杀,不论现实世界、还是其他世界的高层,知道有她们的存在,故而竭尽所能减少骁鸷的数量,维持在十只以内,并加以笼络为己谋利。

“骁鸷就是这么来的。而你想要找寻不存在的另一半,是痴心妄想。”krys嬉笑着揉弄我的乱发,说:“你是个意外,有幸或不幸获取了它,但说到底你的本质仍是个凡胎,骁鸷既不是华盖也不是炫彩,更不是宝钻,它是靠血脉或者传承而得以延续的。”

“你所说的意外难道是指阿辽硫么可给我的那人是ac,她自称是名黑水仙。”

“那是你说的,而不是我。许多事光看表面,再加以人类固有的狭隘理解方式,很难还原出本质。”她这才松开我,将手中烟蒂掐灭,说:“然而,骁鸷既可以拖人进入魔魇,也会被别人带同进入噩梦,自然就有了主次场之分。现在的我们就是那样,仍是老妖的主场。”

当她说完这些时,夕阳一丝余晖正巧打在她背面,我正侧着身,方才见到krys的身子起了些变化。首先是那张脸,在原有基础上变得愈加精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其次是发丝,似乎又长了许多,显得色泽更淡也更柔滑;最后是身板,比起过去厚实了些许,那不是少女们骨感的身型,只有女人过三十五后才能拥有的匀称。这种岁数的女性,各方面发育到达了极致,骨架明显变重。哪怕不常训练,随便做些体力运动,也会出现肌肉线条,力量也比年轻时增大了一些。就算过去身形单薄,到那时也会变得丰腴,愈加显出女人味。

这幕情形,我在黑枫隧道扶她起身时见过,至少长相是接近的。现在不知何故,她逐渐变得通透,已难以维系虚假容颜。这亦表明躲在krys背后的女人,是个大我许多的老货,难怪口吻和行为都那么放肆。见我看得移不动眼,她有些暗暗吃惊,低下头去方才见到自己暴露痕迹,忙抓过我和丧妇的腕子,朝着前方疾驰。眼前再度出现一蓬黑烟,我等三人往里一扎,当回过神来后,已离开了公鸡散步的草坪,而站在一条陌生的十字路街头。

“这里是桃树角市内的某个角落吧”女招待东张西望,很快在巷底瞧见一家叫唐顿的书店招牌,问:“咱们不从速找出那只老妖决战,跑街上干嘛来了我已做好了准备。”

“引灯的镂属是你啊,我们只是随着神行而神行,要怎么来索敌,只有你这个酒家女才能和老妖对上眼。”krys一口气说出许多陌生名词,见我俩面面相觑,便开始解释起来。

骁鸷作为一个独立于其他势力之外,没有正式署名的人群,自然有着独特的切规。引灯就是在指引魂人,形容为魔魇中的向导;镂属原是指阳光落在金属器皿上的反射,表示这名向导具有他人不具备的特性;至于神行则是说移动方式,骁鸷是没有的意识,因此无需步行,她可以在节点间跳跃,故而就像一阵风般来去自如又速度奇快,不落下半点痕迹。

我们三人之间,只有女招待成为过半妖,故而身上留有了刻印。不论妖魂还是尸鬼,都是不同于人类的邪物,彼此间能够感应对方的存在。羵羊见自己被人拖出涡地,正气急败坏,它必须找到我们,全部斩杀干净方能回去。那么它会在自己主场中索捡,自然就会盯上阴气四溢的半妖。每一次搜索成功,就会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直至最终狭路相逢。

见我俩充满好奇,krys终于不耐烦起来,她粗鲁地打断提问,说这些常识对我而言足够受用了,而且她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再来纠缠我们。与此同时,她开始嘲讽起女招待来,说暗世界的机密都被高层掌握着,底下徒众们蒙昧至极,连什么是骁鸷都搞不明白,其情其景可怜到,她不由得想开个学习班为众人解惑。正这般嬉笑着,她忽而脸色一沉,急急看向远方。

“怎么了那女鬼追来了么”我倒握手中短刀,做好厮杀的准备,也随着她一起眺望。

“不,这不合常理。”她挠了挠头,伸手牵住我俩衣袖,躲入边上的巷内,探出半张脸继续观望,口中喃喃自语:“这附近怎会徘徊着拾骨人和黑阶士他们又是哪跑来的”

她的目光所及,是个街心花园,里头跑着三个孩童,正相互追逐打闹,还有几个平头百姓,坐在花丛中彼此攀谈着。如果视野再放远些,就是两座平地而起的大楼,侧面画了个血红色的撒旦人像,手中端着个破碗,底下写着再来一碗。总之,我没瞧见任何穷凶极恶之辈。

“天敌,你俩别再打听了!”她一把将我揪了回去,开始朝巷尾而行,打算将自己完全隐蔽在暮色之下。我们自是随她的慌张而深感恐惧,沿途不断发问,krys架不住骚扰,只得撇撇嘴道出。手段如骁鸷,既神秘又猥琐,并且是时空线里的漏洞,照此发展下去岂不是无敌般的存在么以上所提到的拾骨人和黑阶士,就是上天赋予的天敌。

十七世纪,是骁鸷们的昌盛时代,曾一度并存着十五个名冠天下的高手。除现实世界外的地底世界,都对这种出入后门的小偷毫无招架之力,并深恶痛绝。既然有贼自然就会有条子,这两种人就是这么应运而生的。拾骨人和黑阶士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既没有野心也不为利益所驱使,犹如暗世界里的圣维塔莱,是追求公义和维持平衡的公共警察,时常会在魔魇里缉捕骁鸷,倘若不幸遭上他们,那么大事去矣。

拾骨人通常笑容可掬,他们会用一句你能不能请我理发为由,反复询问骁鸷,你如若应答他便要不停追你;至于黑阶士,是闭目养神手中捧着黑暗圣经的神甫,只要骁鸷从眼前走过,就会被他枯柴般的阴爪擒下。正因他们自认代表正义,所以丝毫不加掩饰,有着明显的特征。目的就是告诉骁鸷,此处是我们的领地,不知好歹的你,该选择跑路了。

听闻krys一般形容,我忍不住再去观望一番,果然在街心花园苗圃前坐着个枯瘦神甫,另有一个胖子站在附近水岸前。不过他们如此寻常,倘若交手,年轻气盛的我,理应能将俩人打得满地找牙,又有何可惧。想着,我走回krys身旁,问:“看下来好似没什么威胁嘛。”

“你知道个屁,拾骨人根本不屑与你交手,他随随便便就能释放出猎esasa,每个靠入眠寄魂吃饭的家伙,碰见就只有死!”她胆战心惊地开始疾走,道:“至于黑阶士更加可怕,不幸遭遇的寄魂者全部死亡,无一幸免,因此我也不知他的手段究竟能去到哪里。”

丧妇听闻柏沙莎,也是面色如土,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她的老板博尔顿,就是能释出猎狗的那种人,这套邪术过去曾在吕库古小姐身上用过,目的是为了掏走万渊鬼的锐眼。

柏沙莎,巫毒里的蛇形女妖,经常出现在梦境之中,当人昏迷时也会遭上,实际并不存在。经典恐怖片榆树街噩梦,也叫猛鬼街,电影里的鬼王弗雷迪,原型就是柏沙莎。她是传说中的控梦之王,无敌且不可战胜的,不管你是污鬼还是人,只要遇上必死无疑。

“咱们不得不逃了,你发什么愣,赶紧打个水灯镜花,带我们离开吖。”因我的莽撞,街心花园前的俩人,浑身剧烈一抽,缓缓站起身,开始朝着巷子步步走来。krys满脸浮着豆大的热汗,她呵斥说过会儿再来找我算账,恼怒地踢了女招待一脚,嚷嚷起来。

见被一个表质年少我几岁的女流叱责,又推又打,我的暴脾气终于忍不了了,刚想挑逗挖苦她几句,眼前又是黑烟蓬起,许是丧妇见对方俩人已转过拐角,情势迫人。她再度跳跃,牵着我俩手腕落定在另一处陌生街头。此地好似刚开过洒水车,路面湿漉漉的,最后的余晖映在水洼上,成为黑夜来临前一抹暖色。顺着它视线往上,楼阁板屋尽头,端的是个雪白外墙的钟楼,撞响了声声催人归家的晚钟。我一下子记起了这座建筑的原貌。

这个鬼地方,正是魔魇里英格拉姆蹬车而去的教堂,他在某个午后出了门,将一包书本在行李架上捆扎,然后扣响了建筑大门。换言之,我们所处的角落,实际就徘徊在这个家伙阁楼的周遭。随着左右环顾,越来越多的熟悉景致纷纷浮现,探出墙外的海棠花;深巷里的铁锈破门,邮政局的绿皮大门。是的,这个街角就在拖尸蟊贼家边上四十米外。

“莫不是,咱们中计了一头扎进的不是丽姬娅的噩梦,而是英格拉姆的”我暗自吃惊,背倚墙头,开始竭力找寻起印象里那个灰蒙蒙的阁楼。俩人见我神色慌张,便开口发问缘由,我已没了情绪找krys斗嘴,只得一五一十将我的观察吐露出来。

依我之见,那个穿着破牛仔服的平头男人,最终应该是投湖自尽而了断了生命,他在临终前最后去见的人,就是那间教堂的神甫,俩人颇有些交情,英格拉姆仿佛是向他交代完全部的后事。如果此时像飞艇广告条幅写着的是950年,那么恶件还未发生,他或许还没遇上丽姬娅,自然也没去到地鸣车站。邀我们三人闯入魔境,难道要面对的是他么

此人与女羵羊不同,满手的茧子,智商不太够用的模样,不啻在说明是个耍横的主,而且极其擅长用刀,他早年间就疯狂爱上了丽姬娅,并步步紧跟其后,害杀了许多条人命。正因此女人感到无比恐惧,死活也要远离他。我想起前些天老戴在汽车旅店里谈论220档案时,就曾说这类恶德之人,横死后沦为恶鬼的基数很大,并且极度难缠。

“现在不好说,具体要看下一幕跳跃的地点是哪里,才能辨析对手。”女招待也苦着脸,但她烦恼的却另有他事,只见露娜迟迟疑疑,伸手推了把krys,问:“你我能聊几句么”

krys并不答她,正焦虑地找寻四下里显示时间的钟表,不耐烦地点点头,算是应承。

“我们率众进来的目的,除了带你出去外,主要是奔着次级钻而来。现在尤比西奥在异世界里鏖战格兰特,那么顺利的话,多半那颗炫彩是被他夺了。可是,原本我们两家谈好的条件是各取其一,这样的话,我就显得很为难了。”丧妇瘪着嘴,思虑片刻,叹道:“而我听完美丈夫说过,你的本意也是为了夺钻,那么一会儿不管遭遇的是谁,丽姬娅也好英格拉姆也好,血战是免不了的,而最终一定会出结果,到那时你还有我,咱们该怎么办”

我一拍脑门跳将起来,瞬间明白露娜在指的是什么了,那就是炫彩的最终归属权。博尔顿安排那么多世界之子赶来,是给她下了死命令的。而小苍兰的动机也是同样,自然就会产生矛盾。总不见得解决麻烦后彼此再打一架吧。看得出丧妇有些怕她,并且也拉不下脸。

而且,这之中还有个起先我不曾思考过的困惑,那就是她该怎么夺夺了后又要如何带走它骁鸷是游走的意识,实际肉身活在遥远的过去或未来,其架构是完全不存在的。krys是她盗用的工具,即便拿获炫彩,也是得利于其人,与小苍兰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

“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么”谁知,当听完丧妇的苦衷,krys竟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她象个大领导般拍拍女招待肩头,宽慰道:“我从头至尾,都没说过要带走它呢!”

“诶那你究竟图的,又是什么”我俩面面相觑,颇为不解地望着她,问。

“骁鸷是一种意识,这点没意见吧她既能带入物品也能带出物品,只因她本身拥有收纳的加持。而收纳却是一种华盖,属于肤浅技能之一,是骁鸷与生俱有的才干。所以在寄魂他人的同时,也能分享走被寄者获取的炫彩,我的目的仅此而已啊。”krys指着我的鼻尖,咯、咯笑道:“我一开始就是这么回答他的,难道这小家伙没对你们说全么”

“完美丈夫被你弄晕了两次,本就思维很混乱,他从不曾提过。那么,你是说咱俩之间,不必为了分赃而决斗一场,我是不是能这么去理解”露娜脸上方才露出血色,她摇了摇头,说:“毕竟你我相识一场,真要对决,我怕自己下不去手,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也就放心了。”

“不,放心这种事该我来说,你却说不得。”krys将茁壮的胸脯一挺,指着自己心窝,道:“只要拿获了炫彩,之后这具就会奉还给你们。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许多年后的大战做准备,不想对手过于强大,以至于我连招架的份都没有,就莫名其妙被他们杀了。可问题恰恰又出在本身,她过于平庸,没有华盖的基础,按理说送一颗次级钻入躯,等于种下定时炸弹,比起普通蛇胚危害大得多,而她又是我的故人,所以你俩要妥善处理才是。”

接着,krys将这套暗世界菁英釐不清的提取方式,大概描述了一遍。正因华盖、炫彩以及宝钻是一个有着等级层次的排列,分基础类到至高层,所以凡人体质无法阶跃。这种东西一旦入躯,若无法压制它就会被反客为主,沦为炫彩奴隶,整个过程是极不稳定的。通常来说,只有一个月时间,只要在这段宝贵时间内提取并制成蛇胚带走,那么宿主不仅不会出事,而且能被动继承下一部分的能力,与此同时,她也不再是过去的自己,而成了虹息。

若是提取失败,或对她不管不顾,那么不出九十天,宿主就将被炫彩完全控制,自锻成人魔,真到那时,就什么法子也不必抱幻想了,只能以最粗暴方式毁灭了事。

“我的本质带不走它,所以次级钻本来就打算留给你们。法布利诺圣战再起风云的话,暗世界固然很邪恶,但却是无害的一方,没准还可能成为进步力量的筹码。”她竭力展露出高风亮节,昂首挺胸地望着天际,说:“所以你们要加倍努力了,别让我的故人出事。”

“我去你姥姥的!”听到此,我怒不可遏地一把拧住她衣襟,叫骂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过去的我们吗我们不是工具!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样有着七情六欲,会感伤、会痛心、会怀念往昔!你可知道吕库古小姐逃出生天后整天像掉了魂那般,直到今天也是萎靡不振,心头念着的都是重返异世界。我不知在那7天里,你都给她灌输了什么心灵鸡汤,她甚至跟我说,捞你回来的代价假若是失去家庭,她也愿意尝试。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回到72年时的雾龙牙,不也一样摆弄着别人的身躯,何曾替他想过将来你的夸夸其谈改变了周遭全部人的命运,说回来你才是最初的恶性肿瘤,居然也有脸教训我”krys将身压低,两条胳臂猛力一撑挣脱出来,在墙根前摆了个架势,怒道:“要不是你,我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是在替你擦屁股账,想打一架吗那么来吧!”

“诶72年,雾龙牙岛,骁鸷是团意识,在破晓前最初一抹阳光升起,三足鼎古币,沙洲泰尔银行!”一连窜讯息快速穿行过脑海,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忙拖住露娜退出老远,失声叫道:“好个阴险至极的混账,我终于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了,这家伙的话半个字都别信!”

“怎么了她不是你沦落在异世界的妻子么”丧妇不置可否,同时也忐忑起来。

“即便是,那也是曾经的她,眼前的这个女魔,早就不是当初纯真的小苍兰了!”想着,我将雨夜尾随迪姐去到南卡荒弃银行,随后在阴蚀道场遭陷害,接着是帕里斯山公路大战一系列事由说与女招待知道,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她,说:“那个操控dixie的幕后之人,就能靠某种妖法隔空取物,让皮囊去背负磨难为自己牟利。此情此景,两者不是一样的么”

krys放下挥舞的拳头,退到墙根下,默不作声地点起一支烟,望着我发呆。

“这不太可能吧,魂镰没提过这事,”丧妇质疑地望着她,喃喃自语:“太复杂了。”

“怎不可能从我们跑来黑枫镇的那晚起,她就找到了方式,在krys身上反复比划。若只是为了图谋阴暗勾当也就算了,而她做了什么利用这具肉身不停挑逗,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她曾为我考虑过分毫么”我将短刀一掷,抱着脸蹲下,说:“我走不下去了。”

“我的身份,是陀具罗,一种距离你们时代很久之后才会出现的人。besson,让你这般误解,实在叫我很痛心,我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伙伴。你并未从我主观立场去看待问题,这种感受你自己难道没体验过么在72年的罗密欧点拼杀出血路后,你看着那些一无所知的人们,展望他们的将来,是不是想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畅快淋漓地说出口呢”krys朝我露出勉强一笑,缓步向我走来,说:“有过这种体会,你应该能比较理解我才是。其实,我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但却不能。正因你我今日一别,往后可能就再也遇不上了,所以贪图口头之快,想必你也知道后果。你问吧,至于怎么回答,我会作出酌情挑选。”

我望着krys象征和解的怀抱,手臂缠上她的腰肢,将脸伏在她的秀发中连连点头。陀具罗来自遥远的未来,她是看透了全部的未知,在与蒙昧的我们对答时,心头常会显得焦躁,这点我当然能体会。至于适才的斗嘴,我也明知铁婆祭台的事与她无关,只是看不惯她那种呼来喝去,将我视若猪狗的态度。然而,我却不想0度一下子给她好脸,问:

“拉玛什图盗取三足鼎,将dixie化为地母这件事,当真非你所为这个可以回答么”

“这点无关紧要,并且我本就决定临行前打算告诉你的。那是一个比起横皇恐怖百倍的凶星,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遇上它。同时,许多旧世界被遗忘的名片,会像坟茔底下的僵尸般苏醒,再度介入你们的生活里,并将带来一个骚动的时代,足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你看,像这样好好说话,咱们岂不是会轻松许多太过遥远的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当下我最该回避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说,我们所有人早就死了呢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全部死亡,无一幸免,太久远了,那些悲惨的画面我恐惧回忆,早已记不起来了。”krys抱着我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笑了:“不久后,你也会突然化身成为一个女人。”

“诶我吗难道也是中了默环阵像吕库古小姐那样么老实说,这点我倒是很期待!”

krys嘴一张,刚想回应,我俩眼前又浮现起无尽的黑烟,随着屁股着地,感觉身下并膈应得很,当睁开眼时,我们无缘无故坐在一架木梯前,那是某间昏暗的大屋一部分。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丧妇懊恼地爬起身,踢着朽烂的楼板,问:“难道是跑进了谁的家里么可这里也不像是阁楼,看着象个地窖呢。”

“这个地方,我知道是哪里,它在我的魔魇里出现过!”

放眼四周,楼梯下满是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剥制的动物标本,体型小的有夜鸮、浣熊和狐狸,体型大的有狮子头部、美洲水牛和麋鹿。惨白的吊灯下是一张木桌,堆着许多刀具、书本和架在烟缸上的半截雪茄。在我们脚底五节台阶下,曾倒卧着一个老汉,他的金丝边眼镜被摔碎,胸膛让匕首刺透,呼吸困难想要爬走。然而却因伤势太重,手脚无力乱划,将流淌的鲜血喷得四面墙头斑斓一片,显然是没法活了。

由他的视野往楼梯方向看,在转角平台上,曾有过一个面无表情的平头男人,他冷漠地望着猎物的垂死,站得纹丝不动。而老汉与之四目相对撞见时,明显认出了他,便开始不断哀求手下留情放过自己,去为他叫辆救护车来,并发誓什么都不会说。至于老汉结局如何我并不知道,因为很快就被拖拽到其他的魔魇里去了。正因来过这个黑沉沉的潮湿地窖,我才获悉男子的名字,此地正是英格拉姆所待过的凶案现场之一。

就这么想着,楼板上开始无端出现了血斑,逐渐延伸去了水泥地上,逐渐化出个模糊人形来。是的,老汉中刀后就倒在这个位置,眼前的诡秘一幕,预示着凶手就在咫尺之间。我猛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寒冷剔骨,忙一把拖起丧妇和krys,连滚带爬下了楼梯,直直向破旧橱架深处而去。地窖面积抵得上标准起居室,外加堆砌杂物,腾挪躲闪的空间犹大。

哪知我等三人下到木桌前,顿时看傻了眼,这逼仄空间一下子幻变成无限大,两列橱架叠化出去好几百座,一眼望不到头。我想无可想,只得引着俩人随便乱钻,隐约间,瞧见有个灰色人形在墙根处窜行,当与之撞上,却是丧妇。这老女人不知何故竟跑我们前方去了。

“咱们究竟在躲什么陀具罗、骁鸷外加我这只半妖,区区羵羊还怕拿不下么要我说,干就行了!”露娜一面整理面纱一面掏出象筋,端在掌心把玩,就打算去捅自己眼窝。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是我们里头最强大的,没必要那么莽撞。”krys见状,忙一把擒下她胳臂,做了个噤声,道:“在辨清对手是谁前,先别轻举妄动!”

我刚想说自己也是这意思,忽听得耳旁传来歌声。那张木桌上的烟缸燃起袅袅青烟,半截子雪茄被点燃了,在堆积书本的角落里,无端出现了一台留声机,里头的男中音正在阴阳怪气哼唱着老式情歌。四下里传来脚步声,好似有个人正在那里忙碌。

半分钟后,楼上传来一声嘶哑的门铃声,那个看不见形体的人应了一声,开始噼噼啪啪上楼。当脚步声去远,原本楼上亮堂的壁灯,被一团漆黑身影所遮蔽。屋里又多出了个人来。

“这也许就是我所见到的魔魇前一刻,无形脚步声理应是屋主,而这团黑影,我怀疑多半就是凶手!”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匍匐前行,将身子紧贴地面。这个视野选得太糟,缓缓下来的人影全被杂物遮盖,很难看清全貌。这家伙既不是平头男也不是丽姬娅,我连它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只能模糊见到一个穿着黑袍的枯瘦躯干。

正打算换个角度去辨析此人,余光散瞳下又见得一条灰色身影在身后窜过,我刚想喝斥丧妇不要冒失,一回头便撞见一对滚圆的大眼,正浑身战栗紧贴在身后!当见全这张脸,我几乎惊得叫出声来,此人根本不是露娜,而是穿着灰色衣裙的女羵羊!它就像完全看不见我,正使劲捂着嘴大气不敢出,惊恐万分看着黑色人影下楼,将身继续往里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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