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隧眼刮来的风停了,沉寂的静谧令人感到昏昏欲睡。放眼四周,远处亮着的灯一盏盏熄灭,整片山地正逐渐陷入沉睡之中。而坐在铁轨前的我,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低泣声。dixie似乎只能在我面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对外却要始终保持着理性与冷静。
她长吁短叹了一阵,问我要过烟盒,开始连绵不断的抽烟,长时间不发一言。我几次想说些腻味的话安慰她,却不能够。眼睛游移在白天尤金遗忘的一堆瓶瓶罐罐上。偶尔偷眼去看,仍是垂着泪滴的侧脸。朦胧薄光下,她显得如此可怜,又平添几分妩媚。
“日间krys对你说了些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久而久之我想到了新话题,问。
“没什么,她说听你描述完后,对我家很感兴趣,开玩笑问我会不会邀请她去派恩维尔做客,又问我私下有什么爱好,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等等,这些女孩所感兴趣的话题。”
“那还好,中午见她朝着你走去,我还有些担心她不假思索,说些过份话令你下不来台。”
“她很聪明,不是你表面以为的那种聪明。她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过去在彩蝶家园,我并没怎么注意她,只能感觉到女兵灼热的目光。我看得出,她不喜爱被人约束,总想打破某些固定不变的东西,如环境、生活什么的,因此这次出门就像小鹿重回山谷,自身体验是相当棒的。”她昂起头,直视着我,问:“你是不是有些喜欢她”
“老实说,有那么一点。过去我只是将她当成被保护对象,从未视她为伙伴,突如其来的接触后,还有她那则古典纽约故事,令人有些情不自禁。但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觉得是小苍兰在借用她这具躯壳,来试图接近我。而她又是我哥们的女友,总之我烦恼的就是这个。”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这种困惑,其实是我带给你的。每次你都必须按我指定的方式会面,也不能随便发短信,哪怕像现在这般彼此说些心里话,也得挑没人的野地里。甚至再过一会儿,我又会以逗留在外时间过久,会引起别人遐想的理由而拖你回去。我这种没治又无能的女人,活像条捆绳将你束缚得动弹不得。”她捡起一颗石子打水漂,望着无数涟漪扩散并交融,道:“而她今年才二十,又生得如花似玉,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吸引。有时我会怀念在幻日里的时光,那种无拘无束的感受,就是现在我所缺失的。”
“别开玩笑了,我说,你总是那么理性吗”见她心情舒畅了不少,我坏笑一声,爬过去搂着她肩头,问:“她可一直管我叫禽兽般的人。假设说,哪天我真与她发生了什么呢”
“我会杀了你。”她眨了眨丽眼,做好了回去的准备,抬腿走下铁轨。
“那假设说,小苍兰窃据了她的躯壳,例如给我下毒或者其他,也一样发生那种事呢”
“还是杀了你。”她终于脸上有了些笑影,催促道:“这种问题你何不问科西塔那个男中音是不是与我像小孩般说这些。会让你感觉好上许多行了,别再啰嗦,快要午夜了。”
就这般说着笑着,她不时俯身捡起碎石子丢我,我也用泥巴还击,逐渐回到隧眼前。恰在那时,地面剧烈晃动了几下,我与她全无防备,被颠翻在地。人未及爬起,晃动越发加剧。
“这是地震!”迪姐惊得面色煞白,忙拽住我的手,高喊起来:“赶紧将车开出来,器材全在上面,万一黑枫口塌方,再想补救便来不及了!余震很快就会来临!我们得快。”
随着一阵鼓点般的慌乱脚步,我们回到了隧道20米的中段,她像只猴子般飞快跳入驾驶座发动引擎,两道雪白灯柱铺面射来,顿时将我刺激得睁不开眼。我刚想喊她熄了灯或将车引出来,别再继续停在原地,就感觉自己后脑像被人甩了记闷棍,人一下子瘫倒在地。跟着,各种黑色石块砸落在我四周。余震到来了。洞壁上方的防震灯过于老旧,导致当初架设时的螺帽脱落,直直砸在我脑袋上,瞬间将人打晕。
眼前是个颠倒过来的视野,一双脚快速爬出座舱,伸出手来拖我,她在喊什么听不清,只能见到红唇在一张一合,车灯光柱里满是落埃,还有车尾气的白雾。我动不得半寸,只能任由摆布。随着身子被拖行,我仿佛瞧见一道闪光,隧道的另一端,同样坍塌了大片山石,某些能映照光亮的细小之物在熠熠生辉。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瞧清,就感觉身旁除了dixie外,又多出个人来,我被她们架起,然后像丢行李般扔进后车座,风驰电掣地冲出了洞窟。
直至见到河滩上的欢迎光临黑枫镇竖牌,我才辩清边上的人,那是krys,她不知为何出现在此,正在埋怨我俩迟迟不归,国民侦探们担心会撞上所谓的挖器官犯罪分子,才特地回来寻人,结果却遭上地震,险些出大事。好在地震来得疾如狂风,去也迅如闪电,我被她俩带去镇上医务所头皮缝了三针,然后头重脚轻地回到住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黑暗尽头闪着寒光之物究竟是什么满目漆黑中,我始终在回忆着这个枯燥问题,猛地抬起头,便见到燃烧的烟蒂正在半明半昧,正有个女人好奇地看着我,并问适才神游去了哪里怎么心不在焉的随着重影收拢,她的面容开始清晰,那竟然是leeann!
“你何时开始学会抽烟的”尽管我心头在大叫不可思议,但耳旁传来个冷冰冰的嗓音,那是玛德兰。右手在眼前抬起,从女人嘴上夺走烟蒂,抛出了窗外。这时我才发现,那依旧是个黑夜,自己与她正挤在某辆破车的后车座上,四周飘飞着白雪,那是个山谷。
“我见你每天抽烟,也想拿来尝试下。”女人慌忙垂下眼睑,从口袋中取出蓝高卢递给我,说:“那一晚的气味,我记忆犹新,怎么都忘不了,也想让它们浸透自己,就是这样。”
“你没必要变得和我一样,抽烟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中学时我也因为好奇,在地下室美滋滋拆开一包后,就再也戒不掉了,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年。”我带着忧虑之情扫了眼驾驶座,叹道:“不知暖气片能支撑多久,希望能捱过今晚。没想到刚进入十月居然下起这么大的雪,前方的路肯定是行不得了,天明后我们往回走,看看能否找到人家,向他们求助。”
“还有一小时天就要亮了,我们会熬过去的。”女人解开羽绒服,将身与我紧紧贴在一块取暖,忽而笑了,说:“很奇怪,你好像每到这种黎明时分才愿意与我谈谈。这事都怨我,忘了替车加油,这条路又走过多次,谁知下了雪地形大变,竟然会迷路。你别因为困就睡过去,与我多说说话,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实在觉得乏味,就翻看杂志。”
“我不懂德文,奥地利杂志哪看得懂还是说说话好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将车绕到这种山谷里来丽恩,你究竟想干什么”闻言我有些生气,将书籍丢出窗外。
“谁是丽恩”她惊跳起来,叫道:“你快醒醒,是不是又冻迷糊了将我与哪个贱人搞错了好吧,我知道你很生气,也许你就是故意的。我总在想,冥冥中老天总不留给我时间,每次想要找你倾谈,你往往人都出差在外。这趟旅行也是如此,才仅有两天。”
“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脸型,更适合叫丽恩,嘿嘿,我素来就有给人取名字的癖好。好了,克莱曼斯,你不会计划好将你我冻死在这荒郊野地里吧”我这才向她招招手,找来一条毯子覆盖身子,道:“是非常冷,但我头脑很清醒,只是嘴唇冻得发紫罢了。”
“小猫走后,我觉得什么都失去了,在那真空的一刻,你填补了进来。我无法想像,倘若哪天你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现在,他们拿捏住你的把柄,要你干这干那,这样迟早会丧命的。”女人显得无比伤感,随着抽泣肩头不住颤动,道:“你一定要明确告诉金光党,这是最后一次,干完咱们就远走高飞,去任何一个地方隐姓埋名。我不想见你出事!”
“傻姑娘,仅有你我俩人,如何来对抗那么庞大的组织,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少去想这些没用的,”我伸手搂住她,点起两支烟,递给她一支,苦笑道:“如果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呢你根本不知我是什么人,何谈高飞还是先艰难活过这一年再谈其他的好了。”
远远的山涧中射来两道刺目灯柱,伴随着轰鸣,似乎是救援的人到了。随着卡车越驶越近,强光令我睁不开眼,我慌忙支起手臂去挡,眼睛适应回来后,再定睛细看,便见得自己正躺在客房内,身子两侧各卧着一个合衣睡下的女人,她们是krys和dixie。而在床脚下,有个硕大的水盆,滴滴答答满是粘稠的呕吐物。因爬身起来的颤动,惊醒了俩人,她们让我今儿就别随队去忙活,好好躺下休息。并说我可能是脑震荡,夜间吐了好几次,她们忙了大半夜,最后累了,就索性留宿在我客房内。
见krys揉着胸回自己客房去洗漱,迪姐也打算离开,我撑起身,一把握住她指尖。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见国民侦探都在吃一种鹅蛋饼,只是想去给你买早点来。”
“不,dixie,这真是太神奇了,原来,所谓的阿辽硫指的就是你啊!这与去不去派恩维尔丝毫没有关系。”我请她略等片刻,道:“昨晚,我又回到了过去,重新见到丽恩了。”
通过这场魔魇,我获悉leeann这个名字,并不是我在奇美拉号上的原创,而是更早之前玛德兰对她的称谓,但她与我见面时,为何会记不起来我可以肯定,早在被困雪夜当晚,她已经向玛德兰倾述了爱意,并且,这个女人为取悦她,也学着抽蓝高卢,因此当我与她坐在库室里商量韬略时,她的手势很娴熟,并能像玛德兰那样吐出串在一起的烟圈。而且,不论是玛德兰还是丽恩,这两人都在与列支丹以外的组织保持着联系,金光党正是其中之一。
尤比西奥说对了,那就是意识类的思想,或者是沉淀的记忆,是leeann所独有的,而她惨死前千叮万嘱我要保护好dixie,可能真正的心窍,是她在淤泥池那时偷偷种下的,总而言之,迪姐成了我与丽恩间的纽带,只要共眠在一起,我就有几率能进入浩瀚的阿辽硫。
“dixie,这件事你知我知,别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krys,切记切记。”就在迪姐踏出屋门那一刻,我再三告诫,说:“别看我与他们其乐融融,其实公羊们正在挖掘这些失落的内容,让他们获悉,会对玛德兰十分不利,我虽恨他,但不想因此给他带来麻烦。”
这份深沉且灰暗的回忆,真正想告诉我的,又是什么也许仍不到我了解它全部的时候。
中午时分,锁匣打附近城镇搞来破土工具,四眼女人也问地方上要来开掘许可,二十余人整装待发,开车在镇外绕了个圈,出现在油气站背后。我觉得身体无碍,一下床又能扭呀蹦呀活动自如,便随着众人回到那片高坡的芳草地上。尤金也跟着他老爸来上班,见附近人头簇拥,旋风般跑来,将手一摊先问军医要钱,说自己可以带他们去真正堆油印纸的地方。
环顾四周,无论九频道摄制组还是原班人马,全部都在,唯独缺了教练和拉多克剃刀。老戴要我帮手,打旅行车后厢搬啤酒下来。并说他们今早收到大西洋城那边国民侦探的来报,有一位参与当年塌方救援工作的老汉,就住在桃树角市,彼此通过电话后,两人出发去接人了,一来能更详细了解整件事经过;二来也可靠他找寻下铲的位置,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忙碌了一上午的迪姐,明显气色好了许多,摄制组再度同顶头上司阿加通了电话。原来光头老汉做出那样的安排,是因德罕的国民侦探家人,想见到自己的亲友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们出资提供了这次专访的活动经费,群体里不乏许多有钱人,也都比较关注这件事,纷纷表示如若干得好,往后可以成为赞助商。故而九频道拿了别人的钱,就得为他们打工,与是不是要替换dixie这个当家花旦毫无关系,因此整支团队才安下心来。
黑小孩吃着我们的蛋筒冰淇淋,得意洋洋来到那个刺猬洞前,用脚踢了几下泥巴,声称过去说的都是假话,这就是个普通的土坑。当接过五十块钱,这才嬉皮笑脸地带众人爬土坡下去,七绕八拐地来到某片废墟地间,指着暴露在外的几段朽木说,底下就是了。
“没想到这小孩那么顽劣,不会是他老爸嗅出商机,特地支他前来骗钱吧”krys手搭凉棚,向远处的油气站扫视,见那汉子正团着手斜依在铁丝网上,满面含笑神情猥琐,不由穿起行头,打算头一个下去。若尤金再敢欺骗我们,准给他一顿胖揍。
“等等,先别忙,一人下去有些危险,而且得先戴上这个。”阿盖见状慌忙上前制止,取出外挂式摄像头教krys该怎么摆弄,说明完毕后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很勇敢,但还是得小心谨慎,底下什么情形咱们全都没底,须多下去几个才行。”
因此,我、dixie、以及老戴魂镰等人,也开始换装防刺衣和拿取装备,并做起热身运动。帕科守在土坑前,预防国民侦探因好奇擅自进去。我们的摄像头被连接在胡子叔的几台电脑上,他以及工作组能全程监视人们容易忽略过去的角落,及时向我等预警。
正午时分,人们清理出一个直径八十厘米的缺口,我等在腰间拴上登山索,以皮卡牵引轴带动,缓缓探入地底。当双脚踏到实地,众人打开射放头灯,目测下来是三米上下的深度,这可能是某间破屋的中段,一切正如尤金所说,是老时年间的办公室,有书桌有椅子,正南方向墙角下,堆着几包牛皮纸封口的东西,扯开一看,正是赌场往外散发的油印纸。上面全都标着有效日期,为953年4月到6月,乃货真价实的招待券。
“看来是矿山出事前还没来得及散发的宣传资料。”魂镰取过破纸在镜头前晃了晃,让摄制组的人能拍到图样以及代用金,纸片有五块,二十块不等的面额。他就这般照了一会儿,忽然浓眉蹙紧,掏出对讲机让上面的人将那沾满小孩粪便的搽屁股纸掷下来,反复对照后,又说:“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本就在怀疑,50年代哪有百元代金券那时一百块等于现在的六百块,再慷慨的赌场也不敢那么印。而你们再来看小姑娘打隧道捡来的残纸,也是印着二十块的,所以它们才是真的。因此,所谓老钱被犯罪团伙诱骗之事,纯属误判。”
老戴闻讯也捡起一张,反复对照后说了同样的观点。这是截然不同的油印纸,四眼女人从警务机构拍回的照片,犯罪团伙的是粗制滥造,仅有三组颜色,而真正的赌场招待券,却是全彩油印,纸张品质也更好。那么一来,瞧见古典冰淇凌车没准就是当真撞鬼了,残纸为何出现在隧道里出了车祸后神志不清的老钱又到过哪里看来得全部推翻起先判断才行。
跟着,我们开始探向四面八方,各自负责面前的几堵墙,那都是混凝土毛胚,表皮扎手且不平,有个轮廓分明的外形。除了桌椅外就是装饮料的木箱,用手去推各处,全都严丝合缝。总之,哪怕尤金爬入坑内,至多也只下到这间破屋里。侦探戴起老花镜逐寸逐寸检索,结论也差不多,顽童在这里绕了一圈,打开几只抽屉查看一番就重新上去了。
见查无结果,我们将所有抽屉里搁着的纸片文件夹卷走,顺着登山索重新回到地面,将东西丢给国民侦探去整理,然后坐成一圈说着这些断头讯息。正在激烈讨论时,krys的手机响了,她抓起电话,远远走到一边,边通话边扭过脸来看我,时隔不久又走了回来。
krys独自跑去旅行车后厢找来一瓶龙舌兰,拧开瓶盖狂饮起来。我见她面色骤变,双颊绯红似有不快,便走到一边问她是怎么了刚才又是谁打来的电话。
“哦,没什么,酒店前台打来的,说孩子有些发烧,昨天去打了针今天好多了。”她向我摆摆手,道:“你去帮手他们破土啊,都围着我干嘛我只是有些口渴而已。”
“可是,他们也全都坐着,我怎知道该往哪里下铲好吧,如果你想谈谈,再来找我好了。”见她爱搭不理想要独处,我只得回到人堆前,继续去听他们闲扯。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隧道那头开来辆车,见到我们正在山坡前眺望,便露出两颗黑头挥手。那是教练和公羊,带着桃树角的知情人回来了。车在道口停下,一个白发苍苍的鹰钩鼻老汉被俩人扶着出来,他戴起棒球帽和墨镜,脚步稳健地爬上山坡,朝不远处的破坑扫了一眼,对我们摇摇头,表示那地点不过是地鸣车站的边缘位置,娱乐场所群居之地。
通过彼此介绍,老汉名唤ilcapell(威廉坎贝尔),时年73岁,50年代出矿难时,正值年富力强,主要负责前中期的援救工作,在这附近一带住了半个多月。
“你们来看,原本这道路两端,都是各种临时搭建的窝棚,旅馆、餐厅、夜总会,卖什么的都有。而靠我们这头的,就是家简陋赌场,是专门供矿工和来这里取乐的人们消费的。这个地鸣车站,一度差点变为镇子,但出事后,整块地全荒了。这周边几座镇子的人,都是后来陆续搬来的,老土地早就搬迁走了。”老汉拒绝我提来的三五,自己掏出万宝路点燃,砸吧着嘴问:“你们为啥要调查这里那两个黑鬼是连哄带骗将我带来的。”
于是我们将老钱摊上事的前因后果大致向他描述一遍,听完这些,老汉很是不屑,他说人要倒霉必有天数,这家伙是不是个亿万富翁怎么有财力请那么多人来替自己干活。不过,当其听闻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国民侦探,渐渐来了兴致,开始向我们介绍起矿难的经过。
地鸣车站的重大灾难,发生在953年的5月3号,如果起因全推在未往空穴及时注水这点上,显得十分苍白且站不住脚。真正引发大坍塌的原因,是混乱中发生火灾,输气管道燃爆点燃底下的集煤场,造成地下大火足足烧了半个多月。正因为此,援救人员采用各种办法都难以扑灭,人更靠不上去,故而进度被一拖再拖。待到打通缺口,下面被困的矿工早已死绝。事后,这附近一带的住民担心还会坍塌,或者地火烧向自己,因此纷纷搬迁离去,只留下黑枫镇一座空城,至于现在的住户,大多是五零年代后搬来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抽完这支烟,我带你们去看看天坑吧,就是当年我们钻孔下去的地方。”老头扫了一眼山坡,摇头叹道:“惨是惨了点,不过大部分遗骸还是捞了上来,集体安葬在休园陵墓。”
“听你言下之意,难道还有没刨挖出来的骸骨”老戴打了个激灵,问:“为什么不呢”
“我看你这家伙眉清目秀的,一脸聪明相,难道不知道塌方所为何意么整座矿山塌了,底下全都乱了套,自然有些区域就被百万吨的土方和石块堵塞,你哪怕现在喊人来刨,也去不到某些角落,搞不好这地方仍旧得塌。我听这大汉说,昨晚又震了,对不对”老汉指了指拉多克,道:“那不是地震,而是地底结构全被破坏了,原先的镇民就是害怕这个,才集体搬走的。遗骸当然没能全部搜找到,按他们的排班表,至少仍有十来人被埋在底下。”
老汉虽说得风轻云淡,但潜台词就是让一切都过去吧,既然已是无奈的事实,为何还要去打扰地底的亡魂安息不过,你们既然要看,我就带你们看个够。几支烟抽完,他爬起身预备带路,这时,黑枫口又开来一列车队,上面印着的图标,是亚特兰大的有线台。
一群身着灰衣的男女虎着脸跳下车,扛着器材爬坡上来,拥簇着一位与过去迪姐穿戴差不多婊气的金发大妞,走到人堆前。她略显吃惊,上上下下打量我们一番,笑道:
“dixie,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夏洛特正经播报撂下,跑咱们这里找素材来了那怎么不到台里找我喝杯茶叙叙旧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开工了真的是够了。”
“roa(罗莎),这是误会,我们也是正巧带薪休假跑来附近,凑巧遇上了这群北卡人。”
有线新闻网的女主播roagrace正式登场,隶属工作帮。
“是吗旅游还带着全套设备,dixie,你当我们眼瞎啊你自己相信这些话吗”这个叫罗莎的女人反唇相讥,朝着胡子叔等人指指点点。一干工作组都低头不语。这件事不论怎么说,做得相当不地道,对方不论如何挑衅,都是有理可据。
krys闻听喧闹,神色才略略活跃起来,她最爱围观吵架,现在穿着婊气十足正装的佐治亚妞pk穿休闲装的夏洛特白领婊这种超级撕逼,可谓是千载难逢,不容错过。我实在不愿见迪姐太过受辱,便有心出头去挑战下那个神气活现的大妞。
不过,真要说我是在帮腔,也是十分礼貌的。只因我是禽兽般的人,此女也生得十分美貌,而且有几分神似老情人弥利耶。面对这样的人,我很难做到唾沫四溅,满嘴喷粪。来到罗莎面前,我朝身后一指,说这些人全是我带来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婊气十足的女流方才丢开迪姐,向我打听起整件事的缘由。作为交换,我也要她报出为何会跑来这里的原因。
通过对答,有线台的人出现在此的缘故慢慢浮出水面。原来威廉老汉在出门前,曾给自己的一个亲戚去了电话,当谈及此事,这个家伙嗅到了商机,转过头去便通知了亚特兰大的有线台。与此同时,dixie自以为无人相识的黑枫镇,流连在河畔的小子里,偏偏就有人曾在电视上见过她,故而也给有线台打去电话。因此台里连续接到多个来电,觉得事有蹊跷,便派出罗莎这支团队进行追踪,想看看跑来的这一大群北卡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因此,这件事哪怕做得密不透风,仍引发了人们的讨论,在亚特兰大造成不小轰动。随后,其他有线台,,都相继而来。罗莎这批先到的获取独家报道,迪姐等人被排出圈外,只得在山上支起棚帐当办公地点。不过胡子叔并不气馁,哪怕被踢出局,他们还有最大的法宝在,那就是dixie本身,她是作为深入地底的探险主力队员之一,依旧可全程报道。
在正式出发去寻找当年救援人员钻出深孔前,老戴掏出一男一女的素描像给坎贝尔老汉辨别,问他有没有可能记得俩人是谁接过复印件后,老汉仔细看过一遍后丢还给他,说当年这片矿山有上千人,如果焚天重工都无人能识,他一个桃树角人,又怎会知道
罗莎听见我们正在辩论,一把推开迪姐上前围观,并说找人这等小事,为何不早先对她讲她可以直接插播到新闻里广而告之,有线台面向整个亚特兰大,瞬间能让千家万户看到,自然画片上两张阴森恐怖的脸,就容易被人认出。不过,老戴却没那么乐观,美国流动人口基数大,我们费尽周折都无法查清此事,别人也不会那么容易。
最终,因一个简单委托,从夏洛特到德罕,再跨越南卡抵达佐治亚,再度像当初破054仓库般闹得沸沸扬扬。亚特兰大电视台甚至播出了灾难回顾的影像,一下子唤醒了人们对四十年前的矿难沉痛记忆,不久后出现了各种采访者,专栏节目,评论家等等,这都是后话。
不论他们想怎么拍,我们这群原班人马仅有一个要求,迪姐可以例外,其余人脸部必须打上马赛克,在获得罗莎拍胸脯保证后,浩浩荡荡的人马开始随着坎贝尔老汉爬向更深的丘陵,在绕过起伏不平的两座小山后,来到了一片长满低矮灌木的树林。在那里有个破墙围起来的八边形建筑,整片空地长草有半人多高,包裹住数个喷井般的大坑,并覆着一道接一道厚重铁栏,严丝合缝地堵住缺口,最小缝隙处只容得下一个拳头,这便是钻孔之地。
神通广大的与有线台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不久后便喊来了消防局和国土办事处帮忙,调来几辆开掘重型机车,理由是为纪念矿难死难者四十周年,仍有部分当年未被打捞的骸骨,或许会被再度发现。总之,搞得现场气氛极为悲恸,有人组团跑来献花,有人策划想开纪念晚会,什么都有。四点半,临时雇来的焊工、切割工开始在大坑前忙碌起来。
一干国民侦探自是大喜,平日里没机会出现在屏幕上,现在正可劲地介绍自己打哪来,来干什么,顺便向着镜头挥手致意,并喊出你们能看见我吗亢奋之情油然而生。而我们几个,此刻正待在帐篷里,听着坎贝尔老汉介绍底下的情形,以及注意事项。正因为舆论像滚雪球般飞速膨胀,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进来,不久后,当年地鸣车站矿山的平面图,也被人从废弃的图书资料库扒来,有了这些直观的东西,对矿井结构的说明,变得容易起来。
作为当年曾参与救援的坎贝尔老汉,俨然成了现场总指挥,也许这是他人生中经历过的一件大事,当回忆起往昔,依旧很是感慨。为确保安全,他也找来几名专业救援人员压阵。
整座地底矿井大致分为五层,实际出事当天,作业人员活动范围都在上三层,因此底下两层至今没人去过,并且也去不了。因为那是大爆炸的触点,正是因燃料管道泄漏,才引发火灾,那头早已被严重填堵。即便有尸骨在底下,在那么高的温度下,也业已化为灰烬。
当年的救援人员,在完成钻孔后,分别加固了每一层作为搜索支点。下探十三米之后,我们会看见一架旧式电梯,它靠柴油驱动,在那时就是坏的。正因有它,所以想往下,得在混钢骨架上用钢索,一点点吊人下去,那么就将抵达第二阶。那里有许多断层,地基十分不稳,再继续往前不久,我们会见到铺陈的铁板,踩踏时要千万小心,它们已有四十年历史,被高度氧化变得极为脆弱,不做好安全措施会跌入深渊。
而第三层,是山下岩层撕裂最严重的区域,过去困死的矿工,大多在那里被发现,这一层除了作业区还有其他的设施间,如泵房,蒸汽压力房,杂物堆积处什么的。如果我们真能下到那里,基本也就到头了,哪怕经验再足设备再精良的队伍,也难以跨出下一步。那里全是断层和沙土带还有乱石区。坎贝尔老汉甚至怀疑,地底的阴火没准还未烧完,否则很难解释昨晚的地震是如何来的。
作为毫无经验的我们,必须在专业救援人员的陪同下,才准许下地坑,我等正在开会,罗莎闯了进来,她笑吟吟地扶着dixie的肩头,说她英姿飒爽,不愧是她们这个行业的翘楚,再危险再脏的活都敢干,实在是佩服至极。现在深坑的钢条全已锯断,行动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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