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 > 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 > chap 21:iolei(埃欧雷祭坛)

chap 21:iolei(埃欧雷祭坛)(1 / 1)

作为一名军事发烧友,在对著名战例讨论时,我生平听得最多的,大多是些那样的废话:要是我,会在那座山头或谷地,埋下伏兵,如此这般怎样怎样,可见谁当统帅又岂能不败。事后诸葛亮们全然不考虑当时的战场瞬息万变,落后的通讯传递,以及粮秣输送的困难,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胜败不是由一两件失误造成的,而是由无计其数因素综合导致。

同样,在对历史人物的定位时,当代人也喜爱过度拔高或不切实际的褒扬。好比说马克吐温,有人说他是废奴主义的拥护者,对广大劳动人民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吐老爷子就出生在密西西比河畔,他写作时南北战争还没爆发,完完全全就是对当时的美国南部田园牧歌真实的描写,作为记载历史时期的文献具有特殊价值罢了。还有一个魏晋南北朝的冉闵,在过度包装下,竟成了挽救民族的英雄天王,我想石闵如果活着,当听见这些奇谈怪论,估计也得晕菜。老子就是为了驱民己用,利用公愤驱逐枭羯残余势力,图谋自己而已呢。

被围困在金色阶梯酒场雾龙牙岛的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以自己主观去理解整件事。作为骁鸷,潜入魔魇的最初动机,是为了将九频道当家花旦dixie带回现实社会。结果,却陷入了一系列迷雾般的劫难之中。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我只是将自己想成他人经历的载体,随波逐流任其发展,殊不知被淤泥池女尸拖入最终噩梦,才揭开冰山一角。

我那个连名字都在造假的老爸—玛德兰,其身份根本不是什么高级土木工程师,而与暗世界信奉异端邪说的怪人实为同类。最叫我吃惊的是,在结识我老妈苏菲前,他有过一段秘而不宣的恋情,而情人便是眼前的这名黑水仙,也是造成054房闹鬼事件的元凶!

当女人知道我随身带着天鹅绒,不仅气得沸腾,说难怪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掌握之中,这颗金属怪球真名叫做若文望之魂,是翡翠之华亲手打造的十二颗华盖之一。

而它实际的由来,则是在山铜矿井的黑水河畔,闪灵狄奥多雷亲手交予我的,并说当看见猫血沸腾,即代表它取吕库古小姐性命之时。因而,我始终以为是老妖的某件秘宝。直到一周后,与林锐见面后问起,他默默点头方知事情始末,这东西的原主人果然是翡翠之华,只不过赠送给了闪灵当焚天雷罢了。

女人盘腿而坐,浑身被黑雾萦绕,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听得一声爆响,她似乎是将自己炸了。隐约间莲花花瓣那头成了燃烧的一团漆黑油脂。

“那件东西是把人油烛台,掩藏在你身后的门内,十秒钟前玛德兰到过,他告知了我安放磁带的地点。你错了,他真正爱的人是我而不是苏菲。我会为你争取时间,直到燃烧殆尽。”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有死的觉悟了可丧命在此,知道了h—092录音带在哪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闹明白,便见得一只头冠骷髅浮到明窗前,咆哮一声向我扑来。而当这具骨栉骁灵窜至挡栏时,在毫无外力作用下,整颗怪头就像被子弹击中的西瓜,化为了血泥。鬼东西直坠下去,摔在舞池中央痉挛不已。

我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整片楼廊中央的绝大面积,似有某种看不见的利器在高速飞舞,炮制这一切的必是黑水仙无疑,这个文文静静的女流究竟是人是妖这种怪象我只在山铜矿井见过,那是被封在异世界吕库古山庄我那宿命中的妻子—小苍兰,操控另一个自己的身子,采用真空血爆赚取了狄奥多雷。难道说,丽恩也是只半妖

更多的骨栉骁灵见同伴转瞬即逝丝毫不为所动,纷纷以那种怪异的登天踏桥姿态浮上半空,打算接过同伴的革命火种再接再厉。我暗暗叫苦,慌忙伸手去推身后小门,可惜上着重锁牢不可开。正待我竭力翻着裤袋找发卡时,突感胸前口袋像被人丢进块烧红的煤炭,烫得冒起青烟来。我急忙脱去礼服,天鹅绒便滚将出来,造成我严重灼伤的,正是此物!

“你也要叛变投敌吗”我怒不可遏地叫骂着,扯落领带裹住右手,打算去掏。

一只突破楼廊刀劈斧砍的头冠骷髅见事情急了,不顾双肩被无形怪力击得血肉模糊,嚎叫一声蹿上楼层,双腿往浮雕工艺板上一蹬,侧着脑袋张口噬来。我忙端起p5,照准那颗黑头射出全部铁莲子,结果就像打在铜钟上,光听扑哧作响,此物竟毫发无损。

“我的妈呀!”我知道身边没有观众,依旧手指着骨栉骁灵高声惊叹:“强梁如半神,也吃不住成吨的子弹狂轰滥炸,尚且会用手挡,脚步被阻停,这究竟是什么”

此物岂肯答我,转瞬间便穿插进了我与屋门之间,我忙侧转身子,扭腰借力将手中枪拍击出去,正中骁灵下颚,当即破成碎片!这家伙跟个没事人般探出阴爪乱捞,我急出满头臭汗,慌忙俯身躲闪,避开它那凌厉一击。趁势抓住它两条脚踝,狠命一带将之拽倒在地,挥舞双拳直捣头冠骷髅的肋排,结果像捣进融化的沥青,搞得自己手臂漆黑。

恰在此时,滚在地上的那颗天鹅绒,兀自浮将起来,直照着门锁位置扑腾而去。骨栉骁灵毫无提防,黑头正抵在门前与我角力,当怪躯与若文望之魂接触之际,就像纸片遇见烧红的铁丸,瞬间被破出个大洞,这才怪嚎一声,被我凌空一记大背包甩下楼层!

“诶此女适才还信誓旦旦说会燃尽生命助我进屋此刻干嘛去了果然靠人还不如靠自己。”我是又气又恼,不由回头朝对角线望去。见那头依旧云山雾罩黑漆漆一片,与此前并无任何区别。当看向左右两侧,不由连声大叫不妙。

拜那只敢斗之士偷袭得手,让底下徘徊的众妖瞬间醒悟了过来,丽恩所施展的妖法,是有距离局限的,她只能严密把控住整座三楼中段的绝大空间,但当漏网之鱼紧贴楼墙越过雷池,就能从侧面鱼贯而上。而她似乎无法移动,故而只能见我频频涉险而望洋兴叹。

两者作比较,骨栉骁灵们似乎觉得我的危害更大,纷纷撇开她奔我而来,标靶之人瞬间转移对象,我反倒成了掩护她的目标。见天鹅绒正在门把手前飞速旋转,我也理不清这算是干嘛,便蓄足气力照着门板尽力一踹,结果那些重锁就像虚设,门似乎根本没锁,我借助惯性连人带球一头扎了进去。

金属球从地上一下腾起半人多高,猫血红石撞将出来,猛得吸附到门板上,迅捷化为虫蚁般的流动颗粒,不到数秒便吞噬尽了整扇门板,化为了一道刺破双眸的红光!当眼睛适应回来,那头哪还有门,成了与四周一模一样的铅灰色墙体。适才还鬼哭狼嚎般的头冠骷髅们嗥叫,立即在耳旁消得一干二净,整间小屋静得连针掉地都能引起轩然大波般静谧。

我闯进这里的要务,不是为了原地站着啧啧称奇,而要立即找到leeann口中所说的人油烛台,这点据说是屡屡跑来争夺肉身所有权的玛德兰再三关照。而当我转身细观屋企,尽管我不想说难以置信,但仍喊出了难以置信这句俗烂之词。

眼前哪还有什么小屋它仿佛成了st地底的配货中心,一眼望不到头!各种颜色、大小各异的蜡烛挤满视线,往少里说数量在十数亿支左右。这叫人怎么找就算人油烛台一眼能分辨出来,但要是压在底下,没有一台叉车单靠人力,哪怕给我三十年也翻不到踪迹!

在过去屡屡头撞南墙的目障,再度残酷地摆在面前,翡翠之华自身肯定拥有目不暇接的各种招牌,另外兼具擅长团技的老吕库古一族的头牌军师,自然将这套邪术玩得是炉火纯青。这是一头能窥透所有时空线的巨妖,他早知今晚劫数将至,甚至也料准有人在打烛台主意,自不肯白白束手。而我虽对leeann信誓旦旦,说自己熟知天鹅绒该怎么使用,可到头来,猫血枷锁所起的作用仅是消匿了大门,只留下金属球空壳,端在我手就跟没有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它真正的主人林锐,过去也仅仅是拿来当探测器,只会像哈利波特般高举双手行走,见怪球停在某处就用心揣摩,我不过照猫学画虎,又岂会知道真实用途呢

望着那无穷无尽的蜡烛海洋,我打怀中掏出蓝高卢,为自己点了支烟,静下心来。脑海中闪过一条倩丽的身影,涂着深黛闪亮眼睛,以及那股独有的暗香。

那是一个半月前,我和遗留下的一群漏网之鱼,在目睹面罩蟊贼们押解众人离去后发生过的事。当时的我们,将神志不清的红发男带去燕子窝,拉多克剃刀和拳王轮流换手,想要撬开他的嘴,一时间搞得石窟内充满血腥气。我实在无法忍受,便来到洞外与站着的弥利耶抽烟。自打吕库古小姐在几小时前失踪后,她成了我的心理寄托。

在过往,她出于戏弄傻妞的恶意,时常与我搂搂抱抱故作亲昵,而我也因傻妞始终不让碰有些芥蒂,便与之越走越近,所以彼此间的交谈相较他人多得多。勿忘我是个养眼美女,既凶悍又强势,她喜爱顺从自己的那种人,故而将我理解为已失了左膀右臂的丧家犬。

我是一个孤独的男人,一个追求低级趣味的男人,更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男人,自当投其所好,便抱着她腰肢连声唉叹,说自己对能否走出这座废宅,基本已不抱希望了。弥利耶则宽慰我说,以往搞目障是她们獍行的看家本领,只是设下曼陀罗法环的人水平更高,真实地貌不是肉眼所视,她多少还是能找出办法破除部分。

这个方法是什么她将随身某种蜜蜡般的东西挤在舌幔上,然后拔火引燃,顿时双目如炬。在这之后,我一觉醒来,见她挟裹红发男正鬼鬼祟祟离去,不由气得难以名状,便紧追俩人脚步。而当二贼来到某堵石壁前,竟凭空消失了。我没有她的蜜蜡,只得打算探长舌头,沾着蜡烛去试。结果火油滴在舌苔上痛得浑身一哆嗦,再睁开眼时,黑黝黝的盘状水洞表露无疑。我正是由此找到密道,才闯进水银心瓣,最终与吕库古小姐拥吻在蝃池。

既然此处满地都是蜡烛,那再试炼一次何妨我抱着行不行都无所谓的态度,弯腰捡起一支拔火点燃,学着上次的动作想安在舌尖上。可这次怪了,滚烫的蜡油不住滴落,却毫无感觉,甚至有些凉意。而且只要贴近就自动熄灭,仿佛我口腔是个巨大风眼。

“这他妈怎么回事招数不灵了”我暗暗叫骂,不由去想,会不会是满地的蜡烛皆是虚设,实际不存在故而没有感觉便在衣襟间乱摸,很快找出便签撕下一页,用打火机点燃。这两件东西都是我从现实社会带进来的,兴许能济事。

当火苗蹿将上来,这下可坏了,我这条舌头仿佛是蜡做的,竟被它从中烧成两段,顿时一股焦油黑雾冉冉腾起。由着火蛇乱舞,我全身上下不知何故焚烧起来,瞬间成了只手舞足蹈的火球。按说冲天大火必将令我去领略噬心蚀骨的,可我只感觉周身越来越冷,如同冰天雪地中的一截木桩,被冻得感觉不到肢体存在。

眼前渐黑,我知道意识仍在,或许又是玛德兰前来争夺肉身所有权的前奏,便竭力挣扎着从麻木中复甦。待到眼前清朗,那股寒意消去,我见自己正站在小屋中央,金属球已抓在掌心,猫血红石不见了踪影,再度化为细沙般的流末,只是缺了一部分。原来如此,我方才记起,在前几场魔魇中,我将其咬在齿间曾不慎吞咽了一部分,当闯进残鸦修道院,与那血腥修女成了同类物质,这妖邪就是那般被我吞噬了。难道说,这东西此刻正在我体内穿行,我也等于是若文望之魂的本身

这种闹不清理还乱的事,我去想得那么透彻干嘛总之妖法被我破了。眼前虽堆积着无数乱滚的蜡烛,但有一物正矗立中央,哪怕想回避也回避不了,顿时我看得移不动眼。

但这件东西果真是烛台吗众所周知,烛台烛台,便是安插蜡烛的底座,它哪怕再古怪,也该是个音叉般的铁器。而眼前之物,却怎么都无法与之联系起来。

那件东西与其称作烛台,更像是个幼儿胚胎。绿色的肉质囊衣,隐隐透着光亮,里头正有条黑影在缓慢盘动,拳头般大小,被架在尺把长的铁杵上。肉灵芝无色无味,却不知为何引得人食欲大开,好似我压根没在夜宴上吃过饭,竟望着它垂涎欲滴。

环顾四周,赤橙黄绿青蓝紫,蜡烛们晃得人眼都迭起重影,皆一模一样,除了这玩意再没更古怪的了,想来所谓的人油烛台非他所属。为了怕还有遗漏,我索性连那把铁杵也抱在怀里充作武器。再一转身,那道镶着金属边框的木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到原处。

见事儿办妥,我正欲推门而出,却忆起楼廊外厮杀正酣,起初进门前我已被几只头冠骷髅盯上,没准人家正藏在暗处只待我傻呵呵出去,伸头一刀斩下脑袋找翡翠之华去领赏,又怎可大意然而也不能将此当家不走,迟早仍得逃生。更何况,我能得手全由一名弱女子祭出性命,怎能置她凶险之境

想着我咬咬牙,右手端着天鹅绒,左手持着铁杵,飞起一脚踹歪木门,人却立即贴壁而站,打算趁着外头几只骨栉骁灵冲进来,打它们胯下滚翻出去,招呼笨女人该闪了。

结果,我等了数秒,半颗黑头也没探进来,那些邪教份子似乎笃定得很,丝毫气息也没有,只是从底下舞池传来阵阵獠吼。朝对角线扫去,那片朦胧黑雾已然散去,女人起先盘坐的地方成了片流淌油脂的黑色岩浆,一条衣不遮体的人形正半卧其上,纹丝不动。

“此女莫不是阵亡了吧”我心头一抽,忙学着林锐的空腾翻跃到廊下,开始向她疾步而去。leeann闻得身后噼噼啪啪乱步袭来,不仅浑身一震,忙翻了个身看过来。当分清我正健步而来,惊得沾满油污的脸一片煞白,吓得魂飞魄散,拼着气力大喊:

“别,别再继续靠近,我不是警告过你最该戒备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东西已然到手,咱俩得加快脚程溜了。接着该干嘛”在距离她约莫三十五米的廊柱前,我明显感觉出耳畔不断传来沉闷怪音,前方存在着无穷的险恶,像有个活物正在哮喘着。但那是什么我理解不了,凭借四下滚涌的热浪铺面,也许是种体积极大的邪物。

“你独自逃生吧,我能做的,就是固守在此,但撑不了多久。”女人说着说着,眼珠泛白,显然已是奄奄一息。

可这不能啊,炮局的报备回执写得分明,日期是972年3月23号。那么,如果leeann战死在此,她又要如何在一周后去冲击逆流幻日最终困在垓心化为厉鬼呢这是铁一般的结论,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更何况,我哪怕绞尽脑汁,除了她也联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她说得轻巧,要我独自逃生,可眼下该如何遁走总不见得跨过挡栏一跃而下吧下去的楼道正处在女人的严密控制之下。在她倒卧的莲花尖角,四周铅色墙布上沾满了一层厚过一层的喷溅物,个中还沾着像大肠般湿濡的东西。显而易见,在我遛撬期间,她将那些暴走的头冠骷髅们,死死压制在中段,群妖没有赚到一点便宜。

在我想开口争辩之际,猛听得底下传来声巨响,好似开炮一般,不由探出头去看。只见得乱糟糟一片,果然滚倒着七、八具骨栉骁灵,但这些缺了脑袋的仁兄并没死,而是让其他同类拖到一旁,原本华丽的圆厅成了淌满碎肉油脂的炼狱,往上散发出阵阵恶臭。群妖不知是因惧怕还是急着救死扶伤,全分散在两侧,总之将舞池空了出来。

“要不,你先收了神通,这样我过不来啊。”我看群妖暂时没有合围之意,便冲着女人扬声大喝:“你我一起来,就要一起走,哪有将你丢在此独自逃生之理”

“不,此刻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因为大敌,将要来了!”

大敌难道是翡翠之华见爪牙们无能,打算亲自出马了吗那面子够大的!我听得浑身一凛,立即趴倒在地,透过扶手空隙盯紧底下,同时将丽恩甩在附近的ac0捡起。

被圆形吊顶遮蔽的长廊深处,也就是起先我们闯入的那条布满尸脊之神的灰色地带,出现了几条细长黑影,它们就像野地刮过的劲风,以我难以想像的速度猛蹿至舞池中央。

定睛细观,却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而是四名穿戴着夜宴礼服的普通男性,生得富态安详,高矮不一,个个如标枪般挺直腰板,斜视着三楼躲藏的我。与之前那些踏桥登天的人不同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提着把银色手枪。只见那膛管极长,侧面镶着宝石,枪身装饰板雕琢精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在吊灯炫目光照下闪着刺目光芒。

“难道这几位就是翡翠之华你没告诉我他们是四胞胎。可这却奇了,肤色不同哪”

“翡翠之华人压根没在雾龙牙岛上,他藏身在其他地方,却遥控着一切。眼下四人,是他的扈从骑士!”女人冲我露出极为勉强的苦笑,叹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开玩笑。”

我的话语,四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们却丝毫不恼,反倒面露笑容。那种表情侮辱性极大,似乎在说,这都哪里跑来的杂鱼鼠辈,居然连他们也不识,就敢冲塔送死。

站得最靠前的一个,挥手让其他三人退开,摊平双臂摆出个十字状,闭上双目念念有词,皮鞋脱离地面,缓缓飞升起来。与之前那些人的踏桥登天毫无区别。难道他打算升到与我俩同一个水平面开枪射击抑或是为了摸清我与女人的站位总之行迹令人不解。

当他即将进入丽恩无形妖法的射程之内时,男人忽然举起右手,冲着自己太阳穴就是一枪,强大的冲击力将这具血淋淋的躯体拍击到墙上,立即糊上粘稠的一大滩污血。

果然哪,邪教就是邪教,你不得不服,就连自杀都那么有创意。而我实在无法理解这家伙在干什么,难道也像嚎灵双杀,非得死后才能发挥强大破坏力翡翠之华这一支邪教徒众,实在是太令人瞠目结舌。而当这具残躯砸在楼道中央,像个葫芦般翻在楼阶上,滚着滚着突然伴着一片黑云,尸身不见了!

就在他消失的同时,三十米外莲花花尖前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我急忙转过眼,便见笨女人悬在半空之中,死死护住咽喉,在她身子四周,正有无数铁拳袭来,左闪右避之下仍被抽得一佛出世一佛涅槃,仅仅半秒之内,身后的石墙上多出了几十口凹陷,露出内里的花岗岩,早已是支离破碎!打女人口中喷薄而出的蓝血,让那无形之物逐渐现出原形。

这是一只高达三米,浑身覆满厚实坚甲的东西。外型像只蝼蛄,生着个畸形的怪头,两侧全是半开半闭的小眼睛,鼻腔位置有两根犀角状的巨大尖牙,将leeann整颗脑袋高高叉起。以外观看,与阴宅底庭的碎颅者类似,但体魄强健得多,而且毫不笨重,移动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基本接近闪灵狄奥多雷的冲刺!

我本能地抬手举枪,将整整一个弹夹打空,倾出全部铁莲子。扈从纹丝不动,只顾一心锐意拧住女人头颅,冲那架势,怕是想生生将她脑袋揪下,再吞咽下去解恨!而笨女人那种无形狂舞的邪术仍在周遭滚涌,但丝毫作用不起,leeann眼见是劫数难逃!

“夺走你家镇馆之宝的人,是我不是她,她不过是个打手小人物,你有种找我来干架。”我急得手足无措,竟想也不想脱口疾呼。那物听在耳中,似有迟疑之举,但很快恢复常态,一把抓住女人瀑布般的长发,决意要发狠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猝电,返金线似乎被人连接,但对方感到无话可说便又匆匆掐了线,充满着玩味的意味。这会是谁那只龇牙咧嘴的扈从骑士不论怎么看都不像,会不会这伙金色阶梯,对我有所顾忌而暂时不来理会等杀掉远胜过我的黑水仙,再来取我狗命

“是的,必然就是在担忧它!”我猛然间无师自通,慌忙打怀中掏出那团人油烛台。正是这件东西才令他们发狂,纱丽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垃圾。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女人的手提箱在适才一系列乱战中,早已翻到了二楼楼阶上,它附近就停着几只骨栉骁灵,骷髅们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它一眼,更别提有重新充入库房之意。

既然翡翠之华机关用尽,扭曲了女人感官,要误导她以为今天是74年,其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真正的秘宝。而这东西,却在二年间会从有到无,显然就是极难保存,很不稳定又非常脆弱的结构。那么此番我做出将它摔成肉饼之态,便足以将老妖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

可吸引了它之后呢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论实力,我连这个柔弱女人都比不上,哪能与这种亡命之徒角斗不论怎么看,都是早死晚死这么一盘棋。

扈从骑士许是担忧我是个十足的疯子,外加见leeann只有吐出的气没有纳入的息,料定不能再有作为,便发楞了一阵松开手。只听得底下又是一下枪声嘹亮,第二只扈从骑士飞升半空也把自己给毙了,我还没扭头,便感觉自己脑袋被变形金刚揪住,不用回头也知,第二只蝼蛄此刻正站在我身后!

“嘿嘿,可他妈乐死我了,为了对付我这样的蝼蚁,需要动用第二只碎颅者前后夹攻么告诉你,只消打个喷嚏我就挂了,实在是太抬举老子。”我发出毛骨悚然的怪笑,连自己也被吓到,趁着背后黑手还未醒悟,便急着将那团肉灵芝往口中填去。然而,人油烛台在我破牙前半寸停下,再也无法向前挪动,我的手腕一节立即变得青紫,早已被对方制住。

“就这么急着想了断性命么不过,这将会变得十分有趣。”返金线深处传来一声叹息,之前那个私自勾连上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我不知说话的是谁但这家伙显然被我表像糊弄过去了。抓起人油烛台吞咽下肚当然是韬略的一部分,但实际我真正想要对方做的,是将大半个无形怪躯暴露出来。

吕库古阴宅储藏小屋的墙头留字,给了我重大启示。原话大概是这么说的:

“千万别相信自己所见,当你以为结合所有发现已找到答案,实际事实已过渡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而当你接近过渡的阶段,真相又远远将你抛在脑后。”

反正这段语焉不详的话中心思想便是,设下计谋之人要比自身作为考虑得更加深远,如此才能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手。所以,当身后的扈从骑士探出半扇身躯,我将左手的天鹅绒如脱弦之箭般甩出,开始了此生最大的豪赌!

我无非将面对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金属球甩脱手,从空中摔落掉入底下;另一种结果,如果它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如湿手沾面粉,怎么也甩不掉。那样一来,小屋门前头冠骷髅被烧穿,就将再发生一遍!如赌赢,背后之人大概率会受些轻伤,总之我挣脱出来了。若赌输,也不过是一死,只是有些毫无价值罢了。

然而,事实远超我想像,天鹅绒脱手出去,只听得“嗤嗵”一声,拧住我手肘的力道顿时被荡除,稠血溅得我半侧身子漆黑。金属球像只回旋镖那样,闪电般绕行一圈,眨眼间又回到我左手上。而挟制住leeann的蝼蛄,胸前被烧出个大洞来,它还没釐清这是怎么发生的,便已松开钢爪,女人呜咽一声,重重摔在大理石石板上,双腿抽搐不已。

而我再度甩飞出去时,两只扈从骑士吃过一亏学精了,慌忙屈身躲避,由于两者速度都太快,只见得电光火石一片,也不知它们中没中招。我不由得出结论,天鹅绒是唯一能伤到它们的利器,但要击倒它们的前提是,蝼蛄们必须站得一动不动,才会被贯穿倒下。

“狄奥多雷你是何时逃出右星门下的蝃池”返金线再度一颤,那个神秘家伙显然没料到,不由啧啧称奇。难道这家伙误将我当成闪灵只因天鹅绒是老妖的私人物品当我也想摸底它时,只感觉双眼发黑,心电再度被狠狠掐断。

更不可思议的一幕,紧跟着发生,我只听耳边风起,接着传来一阵脆音,扭头去看,头顶的明窗碎成齑粉,彩色玻璃如雨点般倾下!控制住我和leeann的两只扈从,不知何故忽然蹿楼顶上去了!接着,舞池群妖发出此起彼伏的獠吼,开始四下奔走,这又算是干嘛

虽没完全弄明白,但底下的骨栉骁灵跑了一半,剩余的两只扈从骑士像木桩般傻楞在当场,双目紧紧盯着洞破的明窗。我耳畔一下子清净了不少,见leeann妖法已被解除,便挺举着铁杵戒备着过去,伸手一把托住她冰冷的咯吱窝。

当这具血迹斑斑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眼前时,我的心不由一抽,现在可以完全确认,陷在瀑布垓心的女尸,就是此人无疑。leeann半侧身躯已遭严重破坏,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而左胳臂小臂部分,也被削得骨骸隐约可见。这就是她一直在说的,将燃尽生命为我争取时间。究竟是何种勇气让这个疯女人不顾一切,单纯得追求爱情吗这天下真有那么傻的女孩吗这种比几十年前就已灭亡的袋狼更稀有的女人,怎么老是让玛德兰那种渣男占了先机

我只感到泪水禁不住垂落,慌忙脱下礼服为她遮羞,然后飞速蹿到楼角抓过手提箱,回到leeann的身边,一把将之驮到背上。

“傻瓜,你哭什么我可是黑水仙,怎会那么容易死去的伤痛靠水洞疗治是补得回来的,而内心的划痕却无法痊愈。”她含笑地看着我,吐了我一头一脸蓝血。

“别再提你那个老掉牙的拉塔玛地穴鬼故事好不好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两头老妖是怎么回事怎忽然撂下咱们自己逃了接着该怎么办”

“它们突然离开,多半是此刻又有人潜伏进雾龙牙岛来了,他们也许是接应我俩的人。原本我该每隔半小时与他们联系一次,但在人家埃欧雷祭台,擅用返金线就是触雷行为。也许他们等不下去,所以在外放了一把火,调虎离山之计罢了。”她朝洞穿的明窗扫了一眼,说:“你应该抓紧我,下面是肯定突围不出去的,只能往上。我俩必须抵达罗密欧点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全!骨栉骁灵和扈从骑士,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话音未落,我只感自己后脖颈被一股怪力擒下,女人双眼通红,浑身再度弥散黑雾。只听她发声喊,我整个人被带起,一下冲出挡栏。正在惊呼自己即将被摔死之际,我感觉脚下踩到一滩软物,女人手脚翻飞,顺着这股气不断攀爬,当回过神来,我与她已稳稳地站在公馆的屋顶之上。一轮从未见过的巨大银月,以及四下穿梭的狂风,都说明我俩暂时虎口脱险。

与这股清冷不同的是,底下到处闪着火舌,安保以及如黑影狂奔的头冠骷髅们,如同高空甩下一捧黄豆,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这伙金色阶梯的党羽们,搞不清自己被谁偷袭,正边跑边相互转告着什么。不过,混乱只是一时的,人群很快有了目标,那就是岛礁的几个渡口和高地。若要接走被困的我俩,它们是必经之路。

就这样,我们借着夜色掩盖,在树林中狂奔,这个疯狂女人起初还奄奄一息,哪知越跑越兴奋,似乎拥有源源不断的体力。

公馆屋顶盘旋着几个渺小的黑点,很快发现我们的踪迹,德国制的彗星昼夜信号弹,成串成串在夜空中炸开,将四周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充满呛人的燃烧剂酸味。原本僵站在舞池中央的两个扈从,带同数只头冠骷髅,猛然从百米之外的会场背后扑腾出来,立即封锁住几道飘扬着塑料薄膜的钢丝门。

而leeann所说的罗密欧点,却在这道鬼门关的背后,须得绕过一长段工地,跑上山脊才是终点,距离我们约一英里半。

我们就像被翡翠之华投放进迷宫的两只小白鼠,仍一无所知地往前狂奔,殊不知人家已布下天罗地网,故意抓抓放放,给你一丝希望之后,再狠狠地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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