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阵嘁嘁嗦嗦的嘈杂间被搅了清梦,当爬身起来,太阳已隐没在酒店露台的储水塔背后。红衣黑裤的罗素正站在边上,拿着签收单与附近苗圃工人闲聊,见我缓缓醒来,便要我帮把手,将修剪齐整的鲜花分别插入水瓶。他告诉我,用风信子打底,再配上紫丁香,最后再放上几朵玫瑰。露台晚上被住客包了,到时要张灯结彩,扑鼻异香更是少不了的。
当做完这些,看了下腕表,已是下午五点,我点起支烟打量街景,预备抽完下去。凌晨时范胖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状态显得十分差,见他如此小玛等人也不好勉强,便将兴趣移到我身上,说起各式各样的话题。我自然不会透露吕库古阴宅的任何讯息,只推说是死胖子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们见我气色也很差,自己开始天马行空地讨论起来。我就是在这种杂谈间感到晕晕乎乎,最终眼皮沉了下来,便就着长条沙发将身一蜷,熟睡过去的。
夕阳在远处公园绿化带洒落橙色余晖,将人工湖变得满目金光,这让停在道前的一台黑色gcsuburan7显得越发古板,活像个大块头神甫跻身在盛大婚礼会场中。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街角空空荡荡,行人稀少,越发让我对破解054仓库感到前途渺茫。
下到六楼客房,见krys已经起来了,屋里坐着小玛和他那群严肃的朋友。范胖对他们让前台要挟买了间房感到过意不去,就掏出钱还他,四眼接过后打算下楼再续定一天,并抡着胳臂说他那班朋友听我们描述得心痒难耐,也要亲眼去见识,所以晚上陪我们去冲塔。
“你先等等,去闯问题房这是必然的,但不是今晚。通过这通折腾,我们已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所以在重新打开那扇门前,有必要先去做几件事。”见小玛起身,范胖一下将他按住,说:“第一件是需要配材料以及添设备;第二件就是要确认那碎剐女人的身份,这就得拜托过去帮我搞资料的那些黑客哥们了;最后一件是确认那东西类型,到底是不是螺蛇。”
于是,凌晨那个没说完的话题,再度被抛到了桌前,为了方便众人都能理解,死胖子开始拿先知预言打比喻,如此也好循序渐进帮助消化。
历史上那些能够做出预测的人,不外乎有三,第一类是靠占星术,通过对天体运动位置来卜占未来;第二类是某种随时都能入睡的人,依据梦境来推测未来;第三类就是超能力者,他们利用灵魂出窍去跨越时空线。超能力说听起来很玄乎很扯淡,但它有根据吗你别说还真的有,史威登堡和达文西就属于其中之一,他们能提前知道自己将死于哪一天,并在这之前做完全部的遗产分割。这一点在许多动物身上都具普遍性,属于人类尚未解锁的潜质之一。
既然人类有很多的分类,自然丧失肉身的魂魄也各具类型。人们对鬼屋凶宅乐此不疲,往往是受它表面神秘色彩所吸引,导致了许多播客不假思索就去闯,往往因此就遭来厄运。范胖和眼镜通过经年累月的研究,拼凑出博大精深的两页破纸,分别记录了以下几种形态。
第一种是危害等级近乎于零的散魂,它们会徘徊在自己生前待过的场合,有时会被别人捕捉到;第二种是略有危害的幽灵,它们有领地概念,不愿老宅被别人占据,所以会显露形体吓走住户;第三类是颇具危害的厉鬼,生前遭受迫害或折磨,耗尽对生存的希望,最终只留下执念,会主动袭击出现在自己周遭的陌生人,让他们缠上疾病,轻则拉肚子重则发疯。
而螺蛇是属于特别奇怪的一种宿灵,它虽死在了他处,却不会祸乱当地,而会在身前掩埋宝藏的场所现身,守护它们不被人发现。对付它方式比较简单,那就是找出真相,让秘密昭然天下,只需移动位置或是干脆焚毁,那么螺蛇也就不复存在了。
换句话说,054仓库内,必然埋着迄今为止还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这导致那个被碎剐的鬼魂频频现身,不让大屋售卖出去,生怕被旅客在无意中找到不能曝光的物件。
“那最厉害的一种又是什么呢”小玛听得津津有味,为死胖子点燃一支eed,问。
“你是问危害等级为百分百的那种可惜没有记述,因为乱闯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任何幸存者。凡是进入它巡游区域,人就被困死其中再也出不来,最终因饥渴,因惊惧,而绝望地死去。至于名称,还没人命名,是个空白的概念吧。”范胖微微一笑,心头深藏功与名。
“嘿嘿,老范,你所说的那种,在法国阿韦龙森林里就有,我倒知道一些。”见他那副得意的神情,我忍不住就想抬杠,便打鼻孔轻哼一声,说:“在我们当地,管它叫黑曼巴。”
“哦每次我只要随口说点什么,你就肚子里会有存货是不是那样那好你来开课,给老范我这种佐治亚乡野村夫开开眼。”死胖子正被小子们如群星捧月,自当对我爱搭不理。
所谓黑曼巴,为眼镜蛇科的一种,是非洲大陆上最大最剧毒的蛇类。而我将要说的,真的像死胖子认为是在胡编吗当然不是,这也是在福利院里听来的传闻之一。在这座森林深处,有一个特别的山洞,人若误闯进去便再也跑不出来。曾有逃生者挣扎着爬到距离洞口一百多米的地方,竟拔枪将自己轰爆脑袋而亡。
当地的土著没事绝不会跑去附近狩猎,并说里头住着名唤黑曼巴的妖怪,它不仅针对人,对其他动物也是格杀勿论,只有果子狸和貂才可平安进出。相传这种恶灵会释放出某种霉斑,人在里头会感到被烈火焚烧,而且疼痛指数会不断升高,最终难以忍受便只得饮弹自尽。
“人因为对自身以外的东西很无知,一直以来将许多无法解释之事,附加上迷信神秘。这个道理就像原始人瞧见雷电认为是上苍的惩罚,遇上地震就会杀羊宰牛祭祀,现代人还会不会那样压根就不是什么法力或障目,那类东西会像传染病毒般,将某种情绪或感受成百倍附加在人身上,最终让他们痛不欲生才了断生命。”我脱下帽子,梳理着长发,叹道:“海洋里有电鳗,陆地上有蝮蛇,你怎知老妖中就不会有这类具有生物特性的鬼东西呢”
“有点道理啊,你是说咱们也得当作学科来分类,好比你说的黑曼巴就相等于尸魂界的金皮树它能绝杀几乎全部生物,却唯独对付不了某些不起眼的狗獾我怎么就从没往这方面去想呢”范胖一跃而起,忙掏出马洛的本子开始记录起来。
“这两天我可是大长见识,对了。”小玛推了我一把,问:“你昨晚说的残鸦修道院故事,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追你的就是血腥修女,她是如何做到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这个问题,你还是等霍利斯曼回来问,他有过深刻体会,而且,”我朝正在床头叠衣服的krys指了指,低声道:“咱们至今都还瞒着她,那种事不方便在此详说。”
就这样,我们与小玛约好,目前先停两天,等一切准备妥当再说,下次冲塔,就放在周三凌晨,我拿明天夜班与前台妇人调换,如此一来所有参与者皆可保持充沛体力。
回到前台前,面目丑陋的妇人正在吃晚饭,她始终对我与krys充满敌意,认为我俩是故意为坏她好事来添堵的。我不知前些天她说要去医院看她伤腿的兄弟这件事还算不算数,便凑上去找她商量换班,岂料她满口答应,忙将外套一脱,喜逐颜开出门走了。
晚上八点,我感到阵阵发冷,似乎是有些感冒了。正缩着脖子枯坐着,就闻听有人来订房。抬眼一瞧,来者很是不善,便立即拉下脸,口吻生硬地问她来做什么
“你这店子,难道还往外赶顾客不让住我要投诉你!”该人说着,便掏出手机来。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说不让你住,但你跑来这又是为什么”面前之人,正是曾与我在山铜矿井并肩作战的女兵,此时穿了条碎花小裙子,洗得白白净净,涂着香水并抹上粉色口红。老实说这身打扮让人很不习惯,还是浑身污泥血迹的外观与她身份比较贴切些。
“我来是想看看吕库古小姐,那么久没见我挺想她的。”她将手一背,打量起四周环境。
“原来你也好这一口,可惜他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现在的模样绝不会令你喜极而泣。况且人也不在店里,出门办事去了。”我扫了她几眼,笑道:“你何不上酒吧找别人”
“我当然知道他已恢复过来了,只是很好奇男性的原貌会是怎样,他几时回来”
“大概还有几天吧,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说着,我窜出前台,搂着她的肩示意看向二楼餐厅,指着正在打饭的krys,说:“那个就是他真正的女友chris,林锐是个专情的男人。你自己与她比比,论相貌哪点及得上这小子哪怕在此,也不会同你多废话。咱们不追求也不捍卫自由,与你们自由宪兵理念不同,所以你哪来还打哪回会比较好。”
“自由宪兵是指自由结合的佣兵联合团体,你知道个屁。我又没说要拆散这对鸳鸯,打个招呼吃顿饭总可以吧。再说了,这里是美国,他与chris又没成婚,彼此间仍是独立的。”女兵满不在乎地推开我,打钱包码出叠票子掷在案头,说:“先定三天,我等他回来。”
“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名字虽然你提过但我已经忘了。”我回到电脑前开始打字。
“查理,或者谐音小樱桃,总之随便啦。反正这阵子也无事可干,索性就在夏洛特多住一阵。”她掏出驾照丢给我,又问:“他现在也在这破店当小二理应也挣不到几个钱吧。”
“他是个无聊男人,因chris特别喜爱这家店,所以他为哄老婆开心也选择留下,至于薪资根本没在乎过。”见她不住眺望远处的krys,我忽然觉得让她住下或许会很有趣,便故意叹道:“其实咱俩与你挺有缘的,你若真对林锐有意思,我作为他兄弟可以从中撮合。”
“用不着,我就是顺路来看望他而已。”她口吻冷漠地招呼门厅过来提行李,玩弄着脖颈间的铂金链子朝电梯而去,我微微一笑,将回执单置入营业夹子,房号赫然标着052。
她会不会打电话投诉抑或是罗素会偷偷告诉她隔墙屋子的事我全不在乎,这套单间本就是待售的,也不存在任何问题,无非靠近居民楼会有些嘈杂罢了。就算半夜跑来吵,顶多给她再换套客房。不过,我觉得像她那种吃佣兵饭的人,心脏理应要强过普通人许多。
果不出我料,女兵住进去后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其实我倒是有些盼她能打来电话,毕竟长夜漫漫独自坐着很是煎熬。偌大的底庭一片漆黑,屋子四角开着绿惨惨的小灯,耳旁满是厨房冰箱运行的枯燥节奏,会让人感觉时间流逝显得特别慢。
这种静谧的环境下,却有一个好处,容易使人沉下心来,去想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我不由将接触过的那些女性在脑海中一字排开,对照着做个比较,那么暂且也将她计算在内好了。
勿容置疑的,小苍兰是所有女性中最璀璨的明珠,也是最接近我审美的第一人。但倘若时势造人,真给我与她凑成一对,或许也难保长久。天生丽质的条件下,她会有许多爱慕者追求者,即便十分忠贞,我恐怕也会因各种猜疑而难以忍受。女人长得适可而止就够了,太漂亮自带一股不忠人妻的气质,作为两口子则很不适合。而且,她过于重情义和悲天悯人,会让我这种人透不过气,时刻处在窒息压抑之中。想着,我将她的名字在纸上划去。
接着浮现在眼前的,便是那惨死在雷音瓮的紫眼狐狸,她是所有女性中长相最甜美的,披着年轻灵动的外貌,其实是个大我许多岁的老货,成熟而世故。正因为这点她懂得投人所好,又专擅勾引挑逗,是个玩脑子的高手。而像我这种初出茅庐之辈,很容易就会中了她的道,头脑发热替她冲锋陷阵,即便到死也不会明白遭人利用。接着,她也在名单上被勾除。
那么剩余的女招待也好,圣维塔莱也好,包括车厢的短发女杏子,在我眼中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自然不必拿来做比较。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这个叫小樱桃的女兵了。
此人既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长着一张大众脸,是作为垫底的存在,完全没有魅力,只不过脖颈和手指长得比较优美。她如果作为伴侣是安全的,可以不必提防会产生情敌。但我隐约感觉她有些不简单,身上具备了某些独特的气质,至于那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我忿忿不平起来。按说像林锐这种太过正直又循规蹈矩的男人,既乏味又无聊,是完全没有市场的。与他相比我自感要风趣得多,长相也更好,结果女人们一窝蜂都喜欢他。难道是因为带点入狱被起诉越境逃亡的格调,才能吸引她们的眼球吗
就这样胡思乱想,我慢慢打起瞌睡,待到krys进来换班,已是天光大亮。抬手看了看表,上午七点。大厅中央站着两个人正在聊天,一个是范胖,另一个是那女兵。
她穿着一身粉红运动衫听着范胖唠叨,时隔不久戴上耳机推门去晨跑了。我见krys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们,便快步来到胖子跟前。
“一大早的这是要上哪”我朝女兵的背影扫了一眼,问:“刚才你俩在聊什么”
“去奥克伯勒见几位黑客,就是过去我说起的那些人,想通过他们黑到炮局资料库查查档案。但我很不乐观,酒店这件事没立过案,即便立案也年头太久,文件多半被处理掉了,反正去一次总比不去要好。”他点起支烟,问:“那个女兵,是你找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是顺路来看林锐的,你去忙吧。”我眨巴着眼,忽然心生一计,推门快步赶上她。
小樱桃见我与她并肩慢跑,依旧什么都不说,我指了指耳朵,问:“昨晚你住得可好”
“一般,谈不上舒适,这个档次的破店就值这个价。”她摘下耳机,问:“你想说什么”
“哦,其实也没什么,昨晚有人告诉我,你客房隔壁的空屋有些问题,我也是刚知道,想问你需不需要换个单间”我吸了吸鼻涕,故意发问:“本想打电话上去,但怕搅扰到你休息,所以感到不安。昨晚你住着,有否查觉到什么不对劲”
“不必了,换来换去挺麻烦,而且套间采光不错,我住得还算满意。但你真要说有什么异常呢还是有一些的。”普通女孩当听说自己隔壁屋子不干净,肯定吓得面色发白,而女兵却很淡定,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她听完我的话,想了想说:“我听见有人敲了一整夜的鼓。”
“打鼓那是怎样的声音”我挠了挠头,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不由自言自语起来:“以往也有人住在那屋,但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投诉。”
通过女兵描述,那是敲击铁皮鼓的声音,起初她以为是对面民居楼里谁家在看电视,后来才辩出来自对墙。鼓点十分轻微,不仔细听很难察觉,这种白噪音令她睡了个好觉。
“回去我就帮你换房。算了,还是跟你实说了吧,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既小又破,打算换到054当宿舍。但那是间问题房,原以为它不难对付,便去闯了几次,结果却事与愿违,反将自己吓掉半条命。”我用肩头顶了顶她,问:“既然你也是暗世界的,懂不懂捉鬼”
“哈哈,弗朗索瓦先生,你太逗了。自由宪兵是属于暗世界,但你知道它具体是干嘛的”
说起这个自由宪兵,我只听博尔顿提起过是个大组织,但它具体从事什么却从未耳闻,圣维塔莱说他们是古代的猎人,善良公羊又说是雇来的帮手。而且,每当别人聊起他们,我总能听见这么一句话,“这种事如果嫁祸给自由宪兵,岂不是显得更合理”,似乎这个群体没自己主业,也不热衷夺取宝钻,专为被人栽赃而存在,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
见我答不上来,女兵开始说明,自由宪兵的全称,叫世界佣兵自由联合工会,属于十分松散的团体,所有成员都是历战老兵,真正上过战场的那种人。由于暗世界隐藏在正常社会底下,本身就是靠从事上不了台面的业务维持运作,故而佣兵团才去挂靠,以此拓宽自己的业务渠道,顺带卖个人情,为他们干些脏活。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互惠互利,又各不相欠。
因此,自由宪兵的人不懂那些绯局通技,更不搞诡道,而是实打实靠枪吃饭之人。吕库古一役便是铁布利希出资找来的帮手,全都写好遗书才出任务。这个团体有不下几十个佣兵团,成员约有四千多人。成分十分复杂,好坏参半,故而被出钱多的策反那种事,十分寻常。
被小樱桃这么一介绍,我方才恍然大悟,原以为是群追求自由的斗士,实则都是为了生意。见她不起作用,我又开始打听,是否在他们那个领域,有专擅干驱鬼这种事的组织。
“当然有,而且不止一家,”小樱桃捣了我一拳,笑道:“你是想通过我找他们帮手,是不是这没有问题,但你得给钱,对方看过资料才会决定报价,一般起底是两万。”
“好吧,当我没说。”我撇撇嘴,见无话可谈,便打算去附近超市买份早点填饱肚子。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暗世界不讲人情世故,全是金钱买卖。除非你救过别人,才会发生恩币契约,但那是小范围个人之间的。”她扫了我一眼,说:“你很有他们的气质。”
“此话怎讲你是说我具备潜质,若好好雕琢也可以成为行家”我不由停下脚步,问。
“我是说,你的行事分格就与他们很像。都喜爱利用别人,心中盘算自己的小九九,当发现对方无法令自己满意,就立即当作不认识,实在是薄恩寡情。我虽身在其中,但非常讨厌这种氛围。”小樱桃原地站下,背着手眨巴着眼,神秘地说:“没准我能帮上这个忙,毕竟这不全是你的事,也有吕库古小姐的一份子。但有个条件,你不妨跟我说说他有什么喜好。”
“这个要说起来,就得长篇大论了,现在我人很乏,就想倒头睡个好觉。”我掏出便签写下犀角餐馆的地址,又朝公园大门方向指了指,说:“晚间七点,我在那里等你来。”
她接过纸条朝着大门走去,说自己车就停在附近,先去熟悉下环境。原来昨天瞧见的那辆gcsuburan7是女兵的,这么说起来,她早就到了夏洛特。
简单吃了个早餐,我哈欠连天地回了客房,疲倦地连鞋都没脱就爬上床,烟抽到一半便睡死过去。当精神抖擞起来,天已入黑,便洗了个澡稍加梳理,抹上夜宴香水去赴约了。
来到蔚蓝外墙的餐馆,她已早早坐在了上次我们聚餐的桌前。抬手看了下表时间刚刚七点。看我满脸尴尬,女兵却说这是她的习惯,每次约了人,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达指定位置。听完这种说明,我便心安理得地要来菜单点菜,寒暄过几句后,开始默默地打量起她来。
小樱桃依旧穿着那条碎花裙,坐有坐姿,吃有吃相,举手投足间根本没有当兵之人的粗犷,反倒显得很有修养。女兵看上去十分年轻,按她介绍过来的,自由宪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那么应该有一定岁数,而那身细皮嫩肉的,也似乎没受过什么锤炼,总之显得名不副实。
我之所以约女兵出来,不是为了研究她个人来历,而是想知道她能帮上什么忙,便问她是不是很擅长格斗。小樱桃微微一笑,说自己的专业是狙击,而且没有真正参过军,她曾参加国际赛事拿过金牌,因此被暗世界的头狼们发掘,这才混在佣兵团里,单纯就是为了钱。而这份工作实在太危险,所以打算再干几年,就找个老实本份的人嫁了,过回正常人生。
干他们这一行的,收入极其优渥,通常每年就接两单,约等于普通工薪阶层五到六年的所得。上次吕库古阴宅死伤那么惨重,是她从业以来从未见过的。正因为她是躲背后放冷枪的那种,不涉及一线血拼,才得以幸存下来。见我手头拮据,一本菜单看半天,小樱桃说由头至尾就没打算要我请,又喊来侍者添了许多菜式和酒,让我放开肚子只管吃就好。
就着这本菜单,她开始询问我林锐的口味,我大致谈了些他的忌讳,例如无法吃辣,很厌恶喝咖啡,是杂食类动物,跟我一样穷出身,再多也没有了。跟着又问喜好,爱穿什么衣服,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以及有什么特殊习惯。我每说一句,她就掏出本子记录,很快我便感到厌倦,并觉得约她出来吃这顿饭,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换做任何人,都不愿围绕着自己以外的人聊个不休,而且那种提问方式,给人感觉活像在受审。
于是,我心头渐生某种恶意,朝她一摆手,说:“开门见山吧,咱们都是成年人,你一直在套话,真正要问的却不太好开口,是不是那么咱们不如像军人那样豪爽些,直接切入重点,你不就想知道霍利斯曼的性取向或癖好那可是个极品,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他有什么怪癖”女兵愣了愣,斜眼看着自己的凉鞋,自语道:“这也太直接了吧。”
“霍利斯曼喜欢运动型的女孩,特别钟爱连自己都打不过的那种,并说他不擅长照顾别人,如果女友能那样,他会感到很轻松。”我怎可能知道林锐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只得用自己的喜好来搪塞,且先看看她什么反应。见某种难以捕捉的神情浮现在女兵脸上,我在心头肆意欢笑,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说:“为什么我曾经是吕库古小姐的完美丈夫呢你也应该明白了吧因为不论这小子变男变女,都打不赢我,因此才会乖乖跟着走。你真想泡他,不如先找我打一架,能胜我固然最好,不能胜我也可指点你些阴招。”
“这应该不算怪癖,那种爱好的男子,在自由宪兵里就很多。我这身衣服不太适合打架,不妨这样好了。”女兵皱了皱眉头,指着我胳臂问:“我看你孔武有力的,咱们掰腕子如何”
扳手腕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通常一个女流会找出其他办法较量,例如赛跑,例如打球,总之不会去挑自己弱势。难道她很有气力我不由偷偷看向她的胳臂,的确是比krys粗一些,但远没到健美运动员那么夸张。我试问自己,这究竟是不是我的强项
“又没有赌注,纯粹玩玩好了,你是不是不敢应战”见我正在思考,她故意高声喝问,引得四周闲人纷纷侧目。于是有好事者清出一张桌子,在嘻嘻哈哈中将我拉到她对面。
“来吧,娘娘腔,跟她干,别丢我们男人的脸。”某个蟹壳脸的家伙叫道。
我凝了凝神,开始认真起来,当两只手掌接触,我顺势扭住她拇指,决定胜她先手。这招是史泰龙电影里学来的,不论对手是个女流还是婴儿,哪怕诡计用尽,也必须要赢她。
随着酒保发令,我将全身力量都赌在右手上,其结果大大出乎我所料,那就是个女人气力,怎经得住我千钧之力,随着“嘭”的一声,我轻松获胜。这女兵可真有意思,故意咋呼想要吓退对手,我是白白留了一身臭汗,结果是自己吓自己。
第二轮在热汗满面的旁人起哄中开始继续,彼此换了左手,捏上去仍软塌塌的,我深知轻敌容易吃亏,依旧不敢懈怠。酒保见我们已做好准备,再次高喝开始。我又是抢先手又是扭关节,继续复制刚才全部手段。可这次非比寻常,我仿佛遇上了变形金刚,这个小樱桃狞笑一声,任凭我折腾,就是纹丝不动。这绝不是人的气力,我还没想明白,已被她胜出。
“这绝对有问题,那根本不是人手!我问你,之前是不是放水了故意引我入套”见四周都在哄堂大笑,我赤红着脸大声辩驳,这个女兵实在狡诈,她一定用了某种我寻不到破绽的诡计才胜的。小樱桃见我气急败坏,便问餐馆自认为有气力的都可来较量一番,男人们开始跃跃欲试,当手掌接触,不到半秒,全都纷纷败下阵来。有个别输不起的人,甚至打电话喊更高更壮的人来比试,其结果都一样,所有人都遭上了变形金刚。
我惊得目瞪口呆,弯下身想找寻原因,结果瞧见灯光打她薄裙映透过来,显露出她那优美的曲线,两眼看得移不开了。昨晚遇见她时,我就隐约觉出她有股说不上来的气质,始终没猜透,现在我知道了答案。那就是她的身材,这种健壮又不明显的身态,这种既具有力量又不失柔美的体魄,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实在太对胃口了。
“弗朗索瓦先生,告诉你答案吧。我的右手与常人无异,但左手天生怪力,就连裘萨克也无法胜我。虽然骗了你,但我今晚过得很开心。”尽管她得意洋洋地在耳边喧哗,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失神地望着她。
猛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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