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不是因我而死?那是谁?”夏卜荷向哄笑的三人问道。
石合开了口,音色很温柔:“反正大家都是亡魂了,就不要再计较生前的事情了。”
什么?
夏卜荷不敢相信,难道自己也……
怪不得石斗会问自己怨他吗……
怪不得石合会跟自己道歉……
夏卜荷面露惶恐,结结巴巴:“我……我……也……”
石合连连摆手:“你可别误会我们啊,我们都被你打伤了……”
石斗却打断了石合的解释:“好了,现在我们三兄弟团聚了,你也该去找你自己的归宿了……”
说罢,石斗抬手一挥,木门翻开,一阵狂风将夏卜荷从小屋中带走。
“大哥?”石升疑惑地看着石斗。
石斗闭上眼,紧咬的腮帮鼓起肌肉,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她,还没死……”
石升和石合一阵错愕。
“什么?她没死,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石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也不是大哥你带她进来的吗?毕竟这个领域,除了我们三个,别人也进不来啊……”
石斗再次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石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紧皱起:“你是说,那老头?”
“我不确定这女的是不是和那老头有关系,但是她肯定比那个老头更加强大。”
石斗站起身,长长呼出一口气。
四周光线旋动起来,扭曲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眼。
灶炉里的火焰、构成小屋的砖石、屋外飘飞的大雪,都悉数被风眼卷入。
残余的亮光中,一辆三轮车和三个小孩也消失在了空气里。
“大哥,这可是咱们仨最后的念想了!”石合拉住石斗的胳膊晃了晃。
“不过是虚妄罢了。”石斗坦然一笑,“这个领域我已经转移给她了,如果她能发现我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那么她就能支配这个领域。”
“为什么是她?”
石斗也说不上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依然滚烫吧!
也许,这颗滚烫的心不会被欲望侵蚀……
石合眼中仍有不舍:“那咱们还有留在这儿的必要吗?”
“咱们早就该走了,还一直赖着干嘛……”
“现在就走?”
“嗯。”
“好!”
三人身影消散于虚空,只剩下虚无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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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浓厚的乌云尽数化成雨水,浇湿了整座城市。
一场大雨,遣退了酷暑,暮夏时节的风里也多了丝凉意。
雨后的空气格外干净,街边的各种霓虹招牌没了往日那层灰蒙蒙的滤镜,看上去明亮了不少。
雨刚停,路面还有着一滩滩深浅不一的积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道士拖着湿漉漉的身躯,一路小跑。
布鞋踩到人行道上松动的地砖,溅出污水,污水飞到长衫下摆,洇出一片黑点。黑点越来越多,渐渐汇集成为一片。
原本浅青色的长衫被雨水淋湿后变成深青,深青又由上而下渐变为黑色。
酒店门前的喷泉旁,一个躲在保姆车内的摄影师看到小跑而来的道士,赶紧拿起相机,胡乱抓拍了几张——没拍到明星,拍几张路人街拍也能交差了。
“复古款式的长衫,加上渐变色的流行元素,现在的年轻人真敢穿……”
站在酒店大门口的门童哈欠连天,刚咪上眼皮,就感觉到一阵风停在了自己身边。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门童赶紧打起精神,习惯性鞠了个躬,而后露出礼貌性的笑容,看着眼前道士打扮的男人。
道士指了指酒店的旋转大门,悠悠开口:“我要进去……”
门童愣了愣——难道这人连旋转门都不会用?
但当他瞥见驶离酒店的保姆车,心里似乎有了答案——这几天有剧组的人在这家酒店入住。看他这打扮,还有这幅架子,估计是个刚拍完戏的演员……
门童不敢含糊,赶紧引着道士进了大厅。
道士神色怪异地回头看了眼旋转门后,露出一副自嘲的神情。
门童刚要离开,道士又叫住了他:“我要上去……”
门童心中不悦,但脸上没有显露:“先生您去几楼,我帮您按电梯。”
“三十三楼。”道士答道。
这句轻飘飘的回答,好像证实了门童的猜想——除了一间长期套房,三十楼以上的房间都是被剧组包下的。
门童得罪不起,只得假装热情地帮道士按了按钮,刷了的电梯卡。
电梯门刚关上,僵硬的假笑瞬间变成冷脸——呸,就算你是个明星,也不用摆这么大架子吧,按个电梯都要人伺候……
电梯上升得很平稳,不多时,就到了三十三楼。
电梯门一开,便闻到了空间中清淡的香氛气味。
道士踏出一步,一种柔软的触感透过布鞋传到他脚上,就像踩在茂密绵软的草地上。
留神一看,他才发现脚下的柔软触感,是来自于蓬松长绒的地毯。
而这种地毯,铺满了整条走廊。
再抬脚,地毯上留下了一个湿润的脚印。
他似乎有点过意不去,蹲坐下来,脱下了湿透的布鞋。
起身,地毯上又是一坨湿润的屁股印。
他光着脚,拎着两只布鞋,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沿着走廊转了好几圈——奇怪,这里的门怎么都长一个样。
道士两眼一闭,前额再次感应到了内景:莱登酒店,33楼,灰色的门……
这次,他注意到了灰色门上的数字:3301。
按照墙上指示牌的箭头,道士终于找到了挂着3301的灰色房门。
“咚……咚……”敲门声很轻缓。
屋内没有回应。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了点,但还是有些收敛,不足以引起屋内人的重视。
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砰砰砰……”用力的砸门声终于有了回应。
“我说过了,不用打扫!不用换床单!不用客房服务!”
房门那头传来近乎咆哮的女声,充满愤怒。
道士没有说话,继续敲了几下房门。
门打开了,但没有完全打开:扣着防盗链露了个缝。
“你是谁?”女声警惕的发问透过门缝。
道士抱拳退步:“在下同清观第十任观主,道号南竹。”
“道士?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什么道士……”
“在下深夜造访,实属无奈之举。我算到姑娘今日遭遇险事,惹上了劫数,恐有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