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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珃和菩提说:“我吃饱了,先回屋里。你把点心放回去吧。”
菩提知道五姑娘方才并不太饿,只是帮她解围才说要吃的,感激笑笑:“那姑娘在屋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忙拿着匣子往茶水间去。
贾珃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进明间。
一路有几个丫鬟婆子向她行礼问安,只她们都是在院子里做杂活儿的并不够进屋伺候的份儿,是以都没敢走过廊庑那边,更不能进到正屋的明间去。
贾珃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儿,正看到虫儿们哼哧哼哧地卖力抬起那墨绿珠串,免得它落到地上。
她不由得嘿笑出声,暗暗赞赏它们一番,确定四周无人,便将那珠串拿在了手里。如她所料,此物沉甸甸的十分冰寒,墨绿中透着黝黑的暗光,让人心生疑窦。
贾珃放了丝灵元进去。
谁知那珠串忽然尖叫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们!”这叫声透着宛若地府而来的阴恻恻刻薄尖锐,令人闻之遍体生冷寒毛直竖。
只不过因是灵元催发出的,是以此刻只有贾珃可听闻这声音,旁人却半点也听不到。
而且这些话,是之前用这珠子“礼佛”的人所留下的残念,被贾珃激发出来。仅仅重复几句就消失不见了。这时它在贾珃的手中渐渐归于宁静,片刻后那般的戾气已经毫无踪影。
可见此珠串可以催生出使用者的心中恶意,再借着这珠子和某物之间的联系,使得那物开始动作。
贾珃面目沉凝地将珠串放在地上,任由虫儿们把它悄悄放回去,踱步去到座位上垂眸沉思。
怪道洪淑人不停地说着拒绝的话语,身挥舞好似在抗拒什么。原来是有人不停地在“命令”她去做这般的事情。
杀人。
杀谁?
必是冯唐和冯紫英无疑!或者还有冯紫英的妹妹!
贾珃越想,心头怒火越盛。
看此情形,再根据那珠串和洪淑人的种种表现。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安林寺所谓的“大师”,应是借了姚氏的手,给洪淑人下了个应声蛊。
那应声蛊被人下到洪淑人体内,只需拿着珠串的人不停命令它发出话术,它便在洪淑人脑海中不住说着,念叨着。而洪淑人不过凡人身躯,怎么也找不到声音来源,定然心中恐惧。若应声蛊再钻入她脑中,一边控制她的精神一边摧残她的脑部,那这人便完废了。
好在依着现在的情形看,她还有救。
不过是一级的低级蛊罢了,却实在害人不浅!
没多久厨房那边准备好了饭食一一端到用膳的房间。姚氏遣了菩提过来请五姑娘,贾珃便跟着去了。闻着满桌菜肴的香味,贾珃不由记起洪淑人的干枯瘦弱的模样,自然食不知味。
可她有心留下,自有她的道理。
简单吃了点东西,贾珃和姚氏闲聊几句:“二太太一般什么时候礼佛?”
“每日早晨。”
贾珃眸光微闪,摸索着茶杯:“只早晨吗?”
“是啊。”姚氏笑道:“我每天都需要处理家宅里的事情,即便再怎么供奉菩萨,也不可能每日里时时去拜着。”
自从洪淑人病倒后,家里的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她来打理,她可忙着呢,没空一直去拜佛念经的。思及此,姚氏面上得色更盛,大口吞了两口茶。
贾珃若有所思:“我看那佛龛甚是干净,还以为你每日里自己时常供奉时常打扫着。”
她抬了抬自己的小胳膊:“毕竟刚才我不过是差点轻轻碰到了佛龛,你就打了我一巴掌。想来也不可能让菩提她们去清扫的。”
提到这事儿,姚氏面色顿僵,强笑道:“我这不是忘记是你了嘛。而且,我也确实不让旁人捧佛龛的,不只五姑娘你。平日除了我外,只莸儿经常帮我擦拭佛龛,别人都不行。真的,只他可以,再无第三人靠近的。”
贾珃道:“大少爷真是孝顺。”
“可不。”菩提赶忙接口道:“大少爷每日里都要来往佛龛好几次。旁人都说他来内宅次数太多了,可太太最清楚,大少爷这是孝顺呢。有时候大少爷还会把那念佛的手串时时戴着,说要给太太祈福。”
她说着,猛朝贾珃使眼色,示意刚才的事儿千万别和姚氏说。倘若姚氏知道她勾引大少爷,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并非是她勾引的,而是大少爷主动过来。但那又怎样?在二太太的眼中,大少爷永远都是对的,做错事的一定不是他。
贾珃不动声色朝她微微颔首,又暗自弯了弯唇角。
这就对了。
她就奇怪着,那应声蛊只能是催动的时候在受蛊者的体内不停叫着,若真只早晨那会子功夫,怎可能让洪淑人到了这般地步。
显然是冯紫莸刻意如此。
“去那安林寺的时候,二太太是独自前去的吗?”贾珃问道:“大少爷这样孝顺你,为何没跟着。”
“怎可能没跟着!”姚氏想到儿子时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当时他自然是跟我去的。且那大师不想给我佛龛时,也是他在旁帮我说的话。”
贾珃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再不肯多待。当即把茶盏放到了桌上,跳下椅子。
“谢谢二太太的招待。”她与姚氏道了别,由菩提送出二房的地界。
之前毫无头绪的事情此刻能够得以解决,贾珃只觉得天地都宽阔了许多。早晨临出门前还阴沉沉的天,此时再看,太阳已经露了头,似是即刻要从乌云后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