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苓看着她焦急的摸样,忙将她摁住,压低声音,认真道:“夫人放心!小公子没事,健康的很,国公府的人请了乳娘,刚抱下去喂奶了呢。”
秦霜降勉强支撑着身体,似乎是还有些犹豫的,却没说什么,竹苓见此,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她俯身凑近秦霜降,低声道:“夫人,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公子和大人想啊,您若是不修养好身子,怎么把小公子抱回来呢?”
听着竹苓的话,秦霜降才醍醐灌顶,他们的目的是燕胥安,只要燕胥安没有现身,孩子就不会有事,而当务之急,是要快点调养好身体。
竹苓语气微顿,又接着道:“夫人,您放心,大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就算是拼上奴婢这条性命,也一定会护住小公子和夫人的安危。”
秦霜降没说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间,是藏不住的感激,她缓缓地躺下,轻轻合上眼,竹苓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背角,才转头出去。
深夜,某一暗处。
黑影飞速往前,穿梭在丛林之间,只几个来回,便已经甩掉了身后跟踪的人,他几经辗转,才落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头旁,迅速推动石头,打开暗道的门,偷偷溜了进去。
暗室中,燕胥安坐在石床上,脸色瞧着有些苍白,赤着上身,裹着纱布,那人跪在地上,恭敬道:“恭喜殿下,母子平安。”
闻言,燕胥安缓缓松了口气,没说什么,只眼底流露出一丝自责和愧疚,他皱了皱眉,竟也红了眼眶,随即挥了挥手,将通报的人屏退了。
许是难以压抑心头翻涌的情绪,牵动了身体的新伤,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玉寒生上前,地上茶水:“殿下莫激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燕胥安止住咳嗽,只是瞥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杯子,却没有伸手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胸腔中翻涌的腥甜,道:“你总说不是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
他这话说的平静,更加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问玉寒生,玉寒生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和燕胥安,可谓从小一起长大,虽无血缘,但也是情同手足、生死之交。
当年夏饶国覆灭,也是多亏玉寒生相助,暗度陈仓之计才能成功实施,将燕胥安安全送出夏饶。
他玉寒生,本也是夏饶国封国侯之子,满门忠烈,皆是战死,他本是有三个哥哥的,也都在夏饶国覆灭那一战中殉国,唯独留下年幼的他护送当时已经几乎昏死过去的燕胥安。
他们的交情是过命的,后来燕胥安凭着自己的实力以及秦家的帮衬一步步走到丞相之位,他才得以布衣谋士之位留在燕胥安身边。
他一介平民,自不会过多隐忍怀疑,只会觉得是燕胥安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乡野莽夫罢了。
他跟在燕胥安身边多年,自是明白燕胥安的为人,精明的不会问出这种话,此时,也并非问他,只是无奈与现在的处境是何等的煎熬。
思及此,玉寒生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杯子,轻声道:“快了,我知道,殿下是担心夫人的安危,不过依我所见,以她的头脑,必定有保全自己和孩子的办法,如今,殿下也要保重才是。”
说着,他再次将手里的杯子递给燕胥安,这次,似是想着玉寒生的话,他也没再拒绝,稍作犹豫,还是接了杯子……
秦霜降生产后的小半个月,所幸都是相安无事的,孩子也被抱过来几次,也只是几次,都只是给她看看,哪怕是抱,也不会给太久的时间,喂奶照顾,都有特定的乳娘,甚至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们明明都是笑着的,明明都很客气,但每一个动作,好像都在带着监视的意思,每当她提出要和孩子单独待一会儿时,他们就会以各种理由拒绝。
每次都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就将孩子抱走,细想来也许是觉得秦霜降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若是孩子在她手里,怕是会被带走。
可是越往后,国公府的人将孩子抱来的时间就越少,每次都是秦知蕴来,不见将孩子抱来。
直到她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当秦知蕴第四次独自踏进房门,秦霜降依旧没看见孩子的身影,她知道,也许,他们不会再带他来了。
她咬了咬牙,但没立即发作,只是问秦知蕴:“孩子呢?”
秦知蕴脚步微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但只是稍作思索,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柔笑意,她道:“孩子让奶娘看着呢,刚吃完奶睡着了,可乖了,等他醒了,就抱过来,你放心吧。”
秦霜降没搭腔,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别开脸,视线落在窗外翩翩落下的树叶上,她冷笑一声道:“怪事,每次我说要见孩子,孩子就睡着了,要么就是在喂奶不方便,你说,我到底要不要信呢?”
她说着,回过神来,眼神也格外的犀利,四目相接,秦知蕴自知理亏,默默地垂了垂眸,眼神间都有些闪躲和飘忽,但还是勉强稳住心神:“你多虑了,孩子还小,最近天气多变,抱来抱去,总是容易出毛病的。”
“……”秦霜降沉默着,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和焦急,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之后,还不等她说什么,秦知蕴便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咱们不聊这个了,今儿来看看你,怎么样?可好会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霜降没回答,只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只道:“我想见见爹爹,总可以吧。”
秦知蕴表情一滞,“爹爹”这个称呼还是她回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用,秦知蕴一时间有些恍惚,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忙表示:“不是不行,只是爹爹这几日都很忙,但我一定会转达他的,他知道你主动说要见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霜降不说话,只是眼神冷漠的瞄她一眼,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之色。